第九十二章 共度新年

  看著蘇家人臉上藏不住的表情，楚先明稍顯緊張拘束的心情驀地就鬆快下來了，能把心情都擺在臉上的人，都是純粹的人，這樣的人相處起來不會累，他也沒必要放不開。

  沒有了這一層心裡包袱之後，楚先明明顯話多了起來，他跟蘇家的幾個男人聊起天來，他廣博的知識和豐富的經歷聽得蘇家人瞪大了眼，聽得一愣一愣的。

  蘇清雲看到這一幕，捂著嘴笑得開心。

  已經是五點了，張心蘭主廚，李秀蓮和秦英幫忙打下手開始忙活起了年夜飯了，因為食材和調料什麼的都是先前就準備好了的，所以她們動作很快，只看到張心蘭手裡的鍋鏟不停地揮舞，一盤盤還帶著鍋氣的佳肴被端上了桌。

  今天的菜色比之元旦的時候又更豐富了一些，雞鴨魚肉啥都有，已經是這個時代頂頂好的了，張心蘭做飯的時候吳桂香都讓人把門關緊了一點。

  雖說今天是除夕，吃年夜飯，但是她們家這伙食太好了一點，這要是飄出去左鄰右舍那鼻子靈得很，容易遭人眼紅，雖然不會有啥事兒，最多說兩句，但是吳桂香也不想聽到那些酸溜溜的話。

  眼瞧著菜都上齊了，溫思思父母卻還沒到，李秀蓮皺著眉道：「從軍，你去村口看看，你岳父岳母她們怎麼還沒到？你去接一接。」

  「好。」

  蘇從軍剛站起身，身後就傳來了一道愉悅的聲音，「不用了，我們到了。」

  是溫凱福和溫母到了，溫母笑意和婉，帶著歉意道：「實在是不好意思，家裡客人多，現在才到，讓大家久等了。」

  很多工友過年都要回家走親訪友，所以有些人就挑著年三十兒的日子先上了溫家的門。

  「沒事兒，剛好趕上吃飯。」李秀蓮笑意盈盈。

  溫凱福爽朗一笑，「那還是我們趕得巧了，正好吃飯。」

  「可不是嘛，來，親家，親家母，快坐。」李秀蓮指著給兩人空的位置連忙道。

  是兩個嶄新的木頭板凳，今年蘇家過年的人多，家裡的凳子都不夠了，這還是年前吳桂香特地讓蘇愛民從鎮上買回來的幾個凳子。

  「好好好。」溫凱福和溫母落座。

  見著這一桌子的好吃的，兩人驚了一下，這菜色，這生活水平，就算是在縣裡，那都是少之又少的。

  看來，她們這親家家裡還真是生活過得滋潤，溫母臉上露出笑意，蘇家過得不錯，就代表著她女兒會過得不錯，她心裡自然高興。

  「叔，嬸兒，這位是我的老師，跟您二位一樣也是來我們家過年的。」蘇清雲主動介紹了一下楚先明。

  聽到楚先明曾經的身份，溫凱福和溫母瞪大了眼睛，我的個乖乖，大學教授啊，這種人物跟他們一起過年，溫凱福和溫母頓時感覺受寵若驚。

  「動筷子吧，咱們這兒沒那麼多禮數，大家隨意，隨意。」見沒人動筷子，吳桂香便道。

  蘇從武看了他奶一眼，這也就是今天，要是隔以往，誰敢在他奶前面動筷子的不挨罵才怪。

  眾人齊齊動了筷子，美食當前，大家一句話都不想說，只想著往嘴裡塞，就連楚先明這種不注重口腹之慾的人都不免多吃了些。

  「二伯母，您這手藝真是這個。」蘇清雲豎起了大拇指，後世她吃過好多私房菜館，裡面的味道或許有比張心蘭好的，但總歸是比這些少了一股子人間煙火氣，那些擺盤精緻的菜餚在蘇清雲這裡還比不上現在她面前的一盤清炒菜心。

  張心蘭得意地看著眾人狼吞虎咽的樣子，果然，她的手藝就是整個蘇家最好的。

  一頓飯吃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吃完了之後一家人就開始圍著火爐守歲，照例會給孩子們發壓歲錢，吳桂香又說了一遍元旦的時候給蘇從軍小兩口說的話，小夫妻倆又鬧了個大紅臉。

  張心蘭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看了一眼，眼睛鋥亮，果然比上次多，足足有八塊錢呢！她喜滋滋地揣好壓歲錢。

  元旦的時候該說的話已經說了，現在大家就閒聊著等著新年的到來。

  「誒，爹，你不是買了鞭炮回來嗎？」蘇清雲突然問他爹。

  鞭炮在這個年代的農村也算是個稀罕物了，價格也不便宜，這也得是她爹才捨得買，結果買回來就被她奶罵了，罵他敗家子浪費錢，她爹還要解釋是為了過年圖個喜慶，好多城裡人春節都會放鞭炮的。

  「對！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蘇愛民一拍腦袋道，「我去拿出來。」

  他買的鞭炮被吳桂香以危險物品的理由鎖在了柜子里。

  蘇愛民興沖沖地把自己買的鞭炮拿了出來，足足有好幾卷，除了鞭炮外，他還買了一點小孩兒喜歡玩兒的東西，比如摔炮、呲花、竄天猴等等。

  蘇清雲看了一眼，這一大堆加起來可是真不便宜，難怪被她奶罵。

  「小孩兒只能玩這個。」蘇愛民將摔炮和呲花遞給蘇清雲，這兩樣是這一堆裡面殺傷力最小的，幾歲小孩兒玩兒都沒事兒。

  不過就算只有這兩樣，蘇清雲也很知足了，後世城市裡基本都禁止燃放煙花爆竹，很難聽到那熱鬧的噼里啪啦的聲音。

  她劃燃火柴，點燃了一根細長的呲花，立馬綻放出了耀眼的火花，火花閃爍，如夢似幻，蘇清雲玩兒得開心極了。

  蘇從武在一旁搗鼓起了竄天猴，那玩意兒能竄得老高，聲音也大，冷不丁地一聲巨響嚇了周圍幾家一跳。

  大人們說說笑笑，幾個年輕人在院子裡玩兒，時間很快過去，眼瞅著就要到十二點了，蘇愛民站起來，準備去點那些大卷的鞭炮。

  「爹，快快快，時間馬上到了。」蘇清雲催促道。

  蘇愛民點燃了鞭炮的引線，火藥炸開，噼里啪啦的聲音瞬間響徹了整個洛水村，現在都有守歲的習慣，大家都沒睡，但還是被這巨大的聲響給嚇了一跳。

  「這是在幹啥玩意兒呢？」

  「這咋像那放炮的聲音呢？哪家買炮仗了？」

  「聽聲音好像是蘇家那邊傳來的，這大過年的，把人給嚇出個好歹來。」

  「可不是嘛，真是有錢燒得慌的。」

  吳桂香想得沒錯，一旦你過好了，就會有人說些酸話，即使你什麼都沒做，別人也總能找到說辭，這是人本性里的劣根性和嫉妒心，沒有辦法改變的。

  別人現在的閒言碎語蘇家人是一概不知，只看著綻放的火光，聽著震耳欲聾的鞭炮聲，似乎過去一年所有的挫折和不順都隨著這些聲響煙消雲散了。

  蘇清雲目光動容，這是她來到這裡的第一個春節啊，真的翻過去一頁了，她相信，新的一年會更好的。

  「新年快樂！」她突然笑著對大家說了一句。

  全家人笑笑，也異口同聲地說了句，「新年快樂！」

  鞭炮燃盡，也代表著守歲的結束，熬到這個時候大家都困了，李秀蓮安排著溫家父母和楚先明的住宿，蘇家雖然不算大，但是還是住得下的，只是大家擠一擠而已。

  臨入睡前，楚先明突然對蘇清雲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謝謝她，讓自己這個新年跟往年不再一樣，變得活潑熱鬧了起來，楚先明不可否認，跟著蘇家人一起過年，他感覺到了愉快和輕鬆。

  「不用謝，老師，希望明年的春節我們還能一起過。」蘇清雲揚起笑臉。

  楚先明目光怔住，半晌輕輕答了一句，「好。」

  願年年歲歲皆如此。

  第二日，因為熬了夜家裡人都起得比較晚，送走了溫家父母和楚先明後，大家就各自忙活了。

  蘇清雲閒著沒有事做就跟著她娘秦英去了老師培訓班上課的教室，跟著聽課打發一下時間。

  教室里一共十來個人，她坐在教室的最後面，旁邊是一個年輕男人，他正認真地記著筆記。

  蘇清雲好奇地看了看，男人的字跡工整，雖然不算是很好看，但也看得出來是下了工夫練習過的。

  感受到投射過來的目光，劉成抬眼對上了蘇清雲好奇的眼神，他臉微微紅了，他臉生得白，一紅就特別明顯。

  「怎……怎麼了？」劉成結結巴巴地問道。

  他認得她，或者說全村就沒有不認識她的人，他聽過她很多事情，甚至他聽說辦這個老師培訓班的主意就是她給大隊長出的，所以在劉成心裡，對蘇清雲充滿了感激。

  劉成用手遮住了自己本子，他知道她很聰明，自己的本子暴露在她面前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寫的這些在她眼裡看起來肯定很蠢吧。

  「你的筆記做得很好。」蘇清雲誇讚了一句，條理清楚，每一個知識點都寫得清清楚楚，這是一份很優秀的筆記。

  「真的嗎？」劉成不敢相信道。

  「當然。」蘇清雲肯定地點點頭，從他做筆記的水平就能看出來他腦子很聰明，聽說以前只讀了小學，蘇清雲一時有點為他感到可惜。

  蘇清雲想了想問道：「你想學一下初中的知識嗎？」

  她覺得這個年輕人不應該止於此，他應該往更高更深的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