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的身體屬於我
2024-10-08 14:10:06 作者: 救救小羊
一邊的紀桑有些著急,扯了下柳綠的袖子,柳綠踉蹌地倒退了兩步,魏璇便目不斜視,與她擦身而過,不一會兒便走遠了。
「這、這——」柳綠急得有些口齒不清,慌亂捏著衣角。
紀桑十分無奈,卻不會哄人,只得打圓場道:「柳綠姑姑,你別生氣,歇一歇。」
「放開我!」柳綠一下子將衣袖從他手中抽出,那滿腔的怒火似乎有了發泄之處,怒氣沖沖地瞪了紀桑一眼,呵斥道:「你歇吧,哪涼快哪歇著去!」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走遠了,只留下紀桑一人,手足無措地愣在原地。
湯泉邊,蒸騰的水汽順著迴廊畫屏的罅隙傾斜而出,疊翠雕花門「咣當」響了兩聲,魏璇的腳步停駐在屏風後。
他眺目望去,影影綽綽看見女子露出水面的曼妙輪廓。
周旖錦絲毫不知,仰頭望著層層輕揚的紗幔,抬手在發尾抹上香膏。
水面上玫瑰花瓣盪開,揚起水滴順著她精緻翹起的鼻尖滑落,蓄在鎖骨處的淺窩裡。
她抿著唇,思緒深深。
養心殿內魏璇那銀色的身影盤旋在腦海中,他低沉的聲音,甚至箭羽划過耳畔帶起的風聲都清晰可聞。
「區區女子,你真當朕會在乎她?」那時他如是說。
周旖錦垂眸看向水面,分明是蒸騰在溫熱湯泉中,可渾身還是不由自主泛起深深的寒意。
帝王無情,她再清楚不過。
哪怕他曾對她示好,甚至屢次出手相助,可面對那萬人之上的皇位,犧牲她一個微不足道的前朝遺妃,似乎是那麼理所應當的一件事。
但如今塵埃落定,只需等候時機成熟,周家在朝堂上立住腳,她便頭也不回,離開這紛爭之地。
一股異樣的悲傷和酸澀莫名浮現在心頭,她薄唇微抿著,淡淡的嘆息聲迴蕩在空曠的殿內。
可下一秒,男子清冽的聲音卻從身後響起,打破了她的沉思:「淑貴妃。」
聽出魏璇的聲音,周旖錦的心臟嚇得慢了半拍。
來不及多想,她立刻將整個人沉在水面下,只露出肩頸,迅速轉過頭去,只看見屏風後男子玄色的身影,一動不動佇立著。
「皇上……」縱使她竭力想冷靜下來,可顫抖的聲線還是暴露了她心底的怯意。
魏璇沉默了一會兒,平靜道:「朕明日便登基。」
「既這樣急,皇上不在養心殿,來鳳棲宮做什麼?」周旖錦的聲音已冷靜下來,似乎因他的闖入而有些氣惱,語氣是溫順,卻不乏敷衍。
回應她的,是魏璇良久的沉默。
隔著一道薄薄的屏風,她看不見魏璇眼底晦澀的情緒,他呼吸紊亂,胸口起伏著,墨色的冷眸忽然泛起水霧。
他想告訴周旖錦,這些日子,他歷經千辛萬苦,幾乎是夙興夜寐,數次九死一生,才終於謀得這皇位。
他想告訴她,無數個深夜,他將她那幾封珍貴的來信藏在枕邊,細嗅撫摸,那漫長的像是永無盡頭的思念幾乎要將他吞沒。
付出這麼多,千里迢迢來尋她,他心裡其實並不覺得辛苦,可聽著周旖錦那一句不冷不熱的回應,卻仿佛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令他滿腹言語無力說出口,令他日日夜夜豎起的防線驟然破潰。
靜謐如潮水,絲絲縷縷蔓延。
他並不愚鈍,周旖錦不愛他,魏璇其實心裡清楚,只是心甘情願,沉淪在她施捨的假象里。
即便成為了九五之尊,也依舊如此。
不知過了多久,魏璇聲音暗啞,幾乎是帶著冰冷的自嘲,問道:「娘娘不是曾說,會日日夜夜,盼著朕回來嗎?」
「可本宮在沐浴!」空氣靜默了片刻,周旖錦的聲音顯然含了慍怒:「皇上貿然進來,心中可還有禮度秩序?」
這短短的一句,卻像是往他心頭燎原的大火中拋下一把燃油,魏璇伸手一推,那脆弱的屏風根本抵不住他力氣,劇烈搖晃了兩下,隨著轟然倒地的響聲,二人目光明晃晃地相觸在一起。
「朕是天子!」
魏璇三兩步便走到那湯泉池邊,銳利的黑眸蘊藏著近乎偏執的光,毫不避諱地落在周旖錦身上。
似乎為了掩飾心中的卑劣,他的聲音幾乎不加壓抑,冷硬的下頜線微動,流露出威脅的字句。
「娘娘,如今朕才是這個王朝的秩序。」
周旖錦渾身嚇得僵硬,說不出話來,只能顫顫巍巍地往後退,直到單薄的脊背觸到冰涼的玉制台階,再也避無可避,只能在水中仰頭,看向魏璇高大的身影。
魏璇眉眼低垂,高高在上的目光,久久地凝視著她飽含著驚慌的眸子,那抹熟悉的悲涼再一次從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蔓延而出。
他在湯泉邊緣緩緩跪下,唇瓣微微抿起來,俯身想要吻她。
他身上用銀線繡著雲紋的精緻衣角落在池中,沾濕一大片,魏璇一動不動地望著周旖錦,水面蒸騰的霧氣令他眼角忽的有些泛紅。
二人湊的很近,熾熱的呼吸像是一觸即發的弦,只需略一低頭,便能銜住那令他日思夜想的唇。
然而周旖錦卻閉著眼,睫毛顫抖著,似乎平靜地接受了這一切,木然地接受他強加的愛。
「娘娘對朕,可曾有過一絲情意?」魏璇艱難地開口,問出那徘徊在心頭,噩夢一般的話語。
「本宮……」
不過是這短暫的猶疑,卻仿佛重錘落地,證實了他心中那殘忍的答案。魏璇猛然抬頭,深邃的眼眸中泛著隱隱猩紅,如漫天的烈火。
他再也忍不住,身子一動,便整個人入了水中。
水面鮮妍的玫瑰花瓣被激起,漫天紛飛,零星散落在兩旁薄如蟬翼的帷幕上。
周旖錦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伸手解下腰帶,隨意甩到一邊,還來不及驚呼,那炙熱的唇便覆了上來。
魏璇的動作稱不上溫柔,甚至有些粗暴,唇齒間勾纏著,一瞬間的悸動令她全身發麻,雙腿一軟,腰間卻立刻被他的手制住。
他的手指像是把玩枕邊的一塊玉,沿著她腰側玲瓏的曲線一路下滑,每一寸被他觸碰的肌膚都像遭了燒灼,燙得厲害。
周旖錦受了驚嚇,控制不住發出短暫的驚呼,但不過片刻,又被他細細密密的吻封緘。
「皇上,不要……」
眼前是周旖錦因驚懼而起伏不止的胸口,她伸出手竭力推他,那吹彈可破的肌膚,羊脂玉一般溫潤的觸感,巨大的衝擊近乎令他發狂。
魏璇喉頭一滾,大手掐在她後脖頸上,輕輕一使力,便強迫她抬起頭來,那雙撩情的眸子中含著怯生生的水霧,憤怒地望著他,冰冷高潔,卻又風情萬種。
「娘娘可以不愛朕,但娘娘的人,只能屬於朕。」
魏璇的聲音含糊不清,低啞迴蕩在耳邊,幾乎將滿腔的憤怒和壓抑全然在那充滿占有欲的舉動中宣洩出來,周旖錦眼角滾燙的淚也隨之不受控制地滑落,流淌過耳畔,最後消隱於朦朧的霧氣中。
「疼……」她蹙著眉,無論如何掙扎,手臂卻絲毫推不動魏璇巍然不動的身體,只能在咬破的唇齒間,露出細碎的隻言片語。
那細微的聲響,卻令魏璇的動作陡然一頓。
他胸膛遏制不住地起伏著,一隻手撐在滑膩的台階上,雖極不情願,但終是給了她片刻的喘息。
周旖錦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她一半身子浸在水裡,一半露出水面,身上水珠的蒸發使她的身體寒冷得顫抖起來。
她無助地扭過頭,異樣的嫣紅卻順著脖頸一路蔓延,染透了整片肌膚。
「娘娘……」魏璇動情極了,含糊著喚她。
他另一隻手在周旖錦發間輕柔地撫了撫,隨即低下頭,銜住落在她雪白肩上的一瓣玫瑰,又抬起頭來看她。
他眼眸中已不見方才病態般的偏執,取而代之的是潮濕的清澈,眼尾一點細小的黑痣,顯得尤為可憐,像無助的小狗被傾盆大雨淋透了滿身,搖尾乞憐。
周旖錦幾乎快瘋了,目光顫抖著回望他。
霎時間,無數詩書禮儀,秩序王綱,都在這短暫的對視中驀然解紐,焚燒殆盡,她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淌,從他清澈的目光中,捕捉到禮樂崩壞的殘忍的快意。
「殿下……」那瓣玫瑰早已不知所蹤,她無助掙扎著,又含糊地承受著他的吻。
縹緲的水霧中,魏璇的目光似在翻騰,隨後湊在她耳邊極輕地言語,濕熱的氣息令她渾身發軟,「娘娘,要叫陛下。」
她咬著唇,許久,才小聲喚了句:「陛下。」
魏璇輕挑地笑了起來,可這乖順的稱呼只讓他得到短暫的滿足,隨即卻令他想起了更為卑劣的一層。
周旖錦明明這樣怕疼,可那自以為是的齊國皇帝,豈會溫柔地對待她?
短暫平靜的水面忽然又盪起波擷,兩個人的身影逐漸交疊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碰倒了,發出清脆響聲,但他們誰也不在乎,轉瞬掩埋在激烈的呼吸中。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全然暗了下去,月光透過窗欞傾瀉而下,銀白的光輝照耀四周,燈火通明的鳳棲宮裡,唯有這一處幽暗之地。
周旖錦無力再掙扎,卻仍是不願回應他,眉眼間泛著紅暈,顯得分外溫和可憐。
魏璇心中嘆了口氣,手指覆蓋在她眼上,遮擋了所有光線,她悲哀的熱淚亦順著他指縫蜿蜒而下,沉沉地陷入他帶來的昏暗裡。
周旖錦的眼前恢復光亮時,魏璇已將她整個人抱起來。
他渾身都被水打濕了,但除了那不知被遺棄在哪個角落的腰帶,其餘衣衫看上去仍是一絲不苟的整齊。
魏璇用湯泉邊架子上柔軟的綢緞裹著她凌亂不堪的身子,溫和地替她擦拭發尾淅淅瀝瀝的水珠,周旖錦仰起頭,他淺嘗輒止地吻了她一下。
「娘娘……別哭了。」
從湯泉出來的一路紀桑已派人打點過,一個服侍的宮人都沒留下。
周旖錦腿軟得厲害,魏璇便一路抱著她,往寢殿走去。
她身子本就虛弱,耐不住這樣折騰,起初還懷著慍怒瞪他,拳打腳踢地掙扎,可不到半路,便昏昏沉沉在他懷中入了眠。
寬闊的青石板路上,只有紀桑和李祥二人,看見此景,一個心知肚明,一個瞠目結舌。
「去拿兩身乾淨衣服來。」魏璇低聲吩咐道。
紀桑立刻會意,抱拳答道:「稟皇上,頤和軒已派人打點好了,若有人問起,便只說皇上習慣了住在此處,這鳳棲宮的人好管教,不過……」
「放心,朕明日起會搬到養心殿去。」魏璇並未為難他。
左右這皇宮屬於他,鳳棲宮再怎樣嚴防死守,他也有無數辦法進來。
今夜他實在太荒唐,沒注意周旖錦身子著涼。他將周旖錦放在床上,換好衣裳時,她依舊疲憊地昏睡著,可額頭已發了低熱。
魏璇無奈地嘆了口氣,將她搭在床沿的手腕輕輕扶起,診完脈,借著燭光寫了個方子。
柳綠從魏璇手中接過方子,抬起頭時,看見他眸中顯而易見的愧疚之情。
她壓抑著心裡怒火,點了點頭。正要轉身,卻聽見魏璇低啞的聲音:「再去煮碗避子的湯藥,娘娘怕苦,多放些糖。」
周旖錦素來渴望子嗣不假,但他這般糾纏強求,她心中自然是不願,甚至已經恨極了他。
柳綠終於忍不住,臉憋的通紅,終於問了一句:「敢問皇上……娘娘可是受了傷?」
魏璇躊躇了片刻,不由自主地想起他放肆時在周旖錦身上留下的那些淺淡的淤痕,她身子太過嬌貴,需得時時刻刻捧在雲端里,而他這一番折騰,顯然是令她受了不少苦。
「此事與你無關。」魏璇眼神冰冷,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見柳綠臉色愈發凝重,他只得低低地補了一句:「左右朕會心疼她。」
說罷,他便用力將們闔上。
好在月色淺淡,並不能讓人看見他臉頰的微紅。
而床榻上,周旖錦裹著暖和的錦衾,卻依舊覺得渾身發冷。
混混沌沌中,她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重疊的光影在腦海中閃回,但無一例外,每一幕都含著他。
夢裡,她時而看見魏璇手持染血的長劍殺入養心殿時張揚肆意的模樣,時而又看見他滿身落魄和戚惶,跪在鳳棲宮門口朝她投來乞求的目光,她夢見他那雙將她抱出火場、拉出懸崖的手,而那手又晃蕩著輕輕覆在她眼上,她的身子被高高拋起,又暈眩著摔落。
漫長的黑暗之中,只剩下他那句幾乎帶著奢望的話,哽咽著問她可曾對他有過一絲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