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清涼山木繡球花

  送姜可回家後，蔣承奕才開車回自己家。

  推開門，蔣母坐在客廳看電視劇，問道：「喝了酒？」

  「一點點。」蔣承奕借換鞋的功夫掃了眼電視，是一檔言情劇，叫做《親愛的，熱愛的》。

  蔣母起身給他倒了杯溫開水，「待會兒去洗漱了就早些睡，看你最近好像挺忙的樣子。」

  「嗯……」蔣承奕緊握著水杯，抱歉道：「媽，我忘了給你買生日禮物了，對不起。」

  「又不是以後不過生日了，下次記得就行了。」蔣母哈哈一笑，並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心疼自己兒子工作辛苦。

  蔣承奕卻十分愧疚，他不僅沒有送給母親生日禮物，還在這件事上撒謊了。

  但他又不知道該如何跟蔣母說這件事。

  停頓了一會兒，蔣承奕開口問道：「要是我給一個女孩送禮物，您會生氣嗎？」

  太奇怪了，要是他沒這個打算，一定不會這樣說的。

  蔣母是過來人，見這情況，便知道自己兒子動了其他心思，但他現在還在事業上升期，最好不著急談戀愛。

  即便是要談戀愛，也應該帶到家裡來讓她過目才行。

  「我怎麼會生氣，你要是有了喜歡的女孩，抽空帶到家裡讓我看看。」蔣母一時有些難以接受自己兒子有了喜歡的女孩，想到今天還是第一次沒有給她帶生日禮物回來，不由得更加失望了。

  會不會是把原本屬於她的禮物，送給了那個女孩？

  蔣母心頭稍微有些不愉快，說了幾句話後，就藉口困了，回房間睡覺去了。

  蔣承奕看著緊閉的房門，不合時宜的想到了上次姜可過來借住的場景。

  有時候就不得不感慨緣分二字，他本來也是約了人過去談事的，仔細打扮了一番，誰知道還是被人放了鴿子，不過還好，英雄救美了。

  他笑了下，應該算是英雄救美吧。

  改明兒得去首飾店再給媽媽買一條項鍊作為補償才行。

  「天氣預報，九月五日，晴，氣溫23攝氏度……」

  葉問青將床頭的手機關上，起身揉了揉頭髮，最近氣溫很適合睡覺，連他都產生了很多的惰性。

  推開窗戶後，帶著竹葉清新的風直灌而入。

  這幾天施工隊已經順利完工，定做展櫃的工作人員也上門測量了一下尺寸，雙方經過協商，約定好了展櫃的尺寸大小、數量、顏色花紋等，眼下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等室內裝修後的甲醛全部散去，等展櫃做好再運送過來，等之前去製作的介紹牌和收集一些古老陳舊的與黃麻紙有關的歷史文物。

  他快速洗漱完，準備收拾行李，準備去和一個約定好了的人見面。

  因為要去的時間不過兩三天，也不算特別長，葉問青只是收拾了幾件換洗衣裳，並沒有帶太多行李。

  給竇淮葉發了條消息，說明了要去趟外地的事情。

  「去哪個地方？」

  幸虧竇淮葉也在鄉下，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就趕了過來，她的長髮有些亂，甚至有幾縷頭髮都打結了，她也顧不上梳理。

  葉問青拿了梳子，示意她過來坐在床邊，他不輕不重地為其梳理長發。

  「南京，對方手裡有六頁保存的很好的唐代黃麻紙，我想過去看看。」

  竇淮葉有些懵，去南京有幾千公里，不算近。

  但既然他想去看看，就說明那幾頁黃麻紙保存的很好，而且具有一定的收藏價值。

  「我陪你一塊兒，可以嗎？」

  竇淮葉反手握住了他拿著梳子的手。

  她的眼神溫柔如水，一點點浸潤下去，他就像那些被砍伐的竹子，逐漸溶解、分散，與水化為一體。

  「好。」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

  南京古稱金陵，中國四大古城之一，是一個鍾靈毓秀、虎踞龍盤的好地方。

  許多名氣很旺的景點，比如大家比較熟悉的夫子廟、中山陵、秦淮河、雞鳴寺等地方，還有好吃的鴨血粉絲湯，讓竇淮葉心情激動，她還沒有來過南京，要不是這次陪葉問青過來，可能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會過來。

  「我們先回民宿，把東西放下吧。」葉問青提前訂好了民宿，民宿位於君子蘭花園裡，他們從三號線大明路地鐵站出來，步行了大概10—15分鐘，小區門口栽種了一排銀杏樹。

  竇淮葉伸手夠了一下翠色的銀杏葉子，只可惜來的時候才九月份，若是一十月份，想必這裡的銀杏葉全都黃澄澄一片。

  這是老小區了，大部分都是兩三層樓的小獨棟，房間十幾平的樣子，帶有單獨的衛生間。

  兩人按照房東發來的信息，順利找到房間，輸入密碼後，打開門是很典型的中式裝修風格，還折了一枝花插在瓶內。

  竇淮葉住在另外一間房，從她房間的窗戶可以看見小區外的銀杏樹。

  中午去外面的餐館吃了點當地特色食物，竇淮葉用瓷勺舀著酒釀豆花凍，問道：「那人說在什麼地方見面呀？」

  「清涼山。」葉問青覺得這人挺有情懷的，轉賣黃麻紙還專門找了個風景區。

  「等把黃麻紙買了回來，我們就出去逛一逛。」

  清涼山曾經被叫做石頭城，有「六朝勝跡」之稱，諸葛亮曾說金陵的地勢是虎踞龍盤，其中的虎踞，便是指的現在的清涼山。

  來到清涼山，遊客眾多，葉問青和竇淮葉一邊欣賞著路上的風景，一邊往和對方約定好的地方走。

  進入崇正書院，兩株木繡球長在殿前石台上。

  此刻木繡球居然還有花瓣，白花綠葉掩映著充滿古意的窗柩和廊下掛著的燈籠。

  竇淮葉沒忍住掏出手機，對準木繡球拍照，大片的白色繡球花，在鏡頭下有些過曝，要是陰天來或許效果會更好。

  待她收起手機，一隻牛奶貓從花枝後伸了下爪子，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向前伸展前肢。

  「問青，你看有隻貓哎！」竇淮葉驚訝出聲，她很喜歡小動物，特別是這種軟萌又毛乎乎的貓咪了。

  葉問青注意到從走廊的另一頭走來一個穿著中式短袖的中年人，這人手腕上佩著一串珠子，走近了便可以嗅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檀香味。

  這種檀香不是臨時噴灑上去的，而是經過長年累月的薰染，才會散發出來。

  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他知道這個人就是和自己約定好了要在這裡交付黃麻紙的人。

  「你可以跟它玩一會兒，它很喜歡跟人類一塊兒玩。」來人彎下腰在牛奶貓的腦袋上摸了一下，貓咪舒服地眯著眼，很享受這一刻的狀態。

  竇淮葉好奇地看著這個人，問道：「您是我們要找的人嗎？」

  「是，或者不是。」他見小貓去咬食繡球花，卻不阻攔，而是邀請葉問青和竇淮葉往裡走。

  在一個石桌上放著一個雕刻了繁花的木盒子，上面的紅漆都斑駁了，看得出來已經上了年份，在收藏裡邊東西的同時，木盒子也在慢慢地變成值得被收藏的物件。

  這個人心真大，居然把黃麻紙放在這兒，然後獨自去找貓去了。

  似乎讀出了竇淮葉的心聲，這個人笑道：「東西本來不值錢，只是我們賦予了它價值，所以它才變得值錢。」

  「其他人偷了這個也沒什麼用處，一拿出去就爛了，還沒現在市面上最便宜的手紙做的好，誰偷這個呀。」

  話雖如此，但唐代的黃麻紙拿出去販賣，至少也在一萬塊左右。

  這人把木盒子上的小鎖打開，並不直接上手拿，而是示意葉問青過來看。

  「我知道你有家造紙坊，是行家，所以也不騙你什麼，你自己看看，要是看中了，就帶走吧。」

  幾張薄薄的被藥汁染透的黃麻紙靜靜地躺在盒子裡，紙上還寫了一些字。

  「及早誠心把功做，莫把銀錢太認真。虛空地母把號掛，脫凡成聖登天庭。大忠大孝大結果，大慈大人仁永長生……」黃麻紙上寫的字竇淮葉居然看得懂，還一口氣念了出來。

  葉問青笑看著她，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地母真經》。」

  地母觀念始於史前時期，影響較深。

  「看來你我二人還真是有緣。」賣家把木盒子連鑰匙帶鎖全都交給了葉問青，他道：「我收藏東西向來講究一個緣分，現在看來它與我的緣分已盡，該是時候送走它了。」

  見葉問青要拿手機給他轉錢，這人連忙阻止。

  「不談錢，你既然誠心過來了，我又怎麼好意思收你的錢。」

  「你把它帶回去，好好放在你的展櫃裡，讓來玩的遊客都能看到這幾張黃麻紙，就是給我最好的報酬了。」

  葉問青在網絡上發布了要購入一些黃麻紙的消息，沒有想到就被這個賣家看到了。

  說到底還是他們兩個人的緣分，否則怎麼就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這條消息。

  解決完這件事後，時間還早，葉問青看了眼時間，才三點多一些。

  「去音樂台餵鴿子吧？」

  他主動伸出手。

  竇淮葉毫不猶豫地與他相握，「好啊。」

  他去哪兒，她就去哪兒，天涯海角，她都願意去。

  南京的音樂台也是個景點，過來遊玩的外地遊客依舊不少，無數隻白色的鴿子在天空盤旋，一圈圈地飛翔不知疲倦。

  觀看台依照半圓形擺放，一列列往下。

  有遊客發出了驚呼聲，許多人在舉著手機拍照錄像。

  下一刻播放著鋼琴曲，竇淮葉聽來覺得耳熟，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她記起來了，這是電視劇《何以笙簫默》里的配樂《好久不見》。

  竇淮葉想起電視劇中，何以笙和趙默笙在大學時期相遇，那種美好又朦朧的感覺，讓人一輩子都刻骨銘心記得。

  「我停下了邁向你的腳步，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再回頭看我一眼。」

  「你不值得，我再努力也沒用。」

  那種酸澀的感覺襲來，可此刻她喜歡的人就在身側，竇淮葉握緊了與葉問青糾纏的手。

  她不是趙默笙，不想和喜歡的人誤會那麼多年。

  人生又有多少個七年可以去等待。

  她喜歡葉問青。

  「問青。」竇淮葉低聲喚他的名字，他聽見了，卻又聽不太清晰。

  於是垂下頭，在她面前，問道：「怎麼了？」

  竇淮葉猝不及防地親吻了他一下。

  只是輕輕地吻了下他的唇角，速度快到讓二個人都愣住了。

  葉問青渾身僵硬，全身血液都往腦中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