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天鵝的墜落

  「別驕傲，要虛心學習。」周衛明反覆叮囑，他就怕小孩太自負。

  夏喬聽得耳朵都起了繭子，將他手裡的那件運動服穿在手裡，「哎呀老舅，你這話說了好多遍，我都聽膩了。」

  周衛明伸手在她的腦袋上拍了拍，又怕拍傻了這小孩，手勁兒輕了不少。

  「走，去找位子坐著。」

  「我去觀眾席！」

  夏喬踩著刀套靈巧地挪了過去。

  「喬喬，喬喬！看這裡！」趙茜用氣聲喊道，她的表情誇張但又不敢揚聲大喊。花滑是斯文的運動，她要是在運動員上場比賽的時候大吼大叫，那不是給夏喬丟臉嘛。

  夏喬看著她滑稽的表情，迎著十幾個觀眾的注目禮走了過去。

  「坐這兒。」

  趙茜一屁股擠開錢多寶，給夏喬在中間騰出了一個位子。

  她一把抱住了夏喬的胳膊。

  「姐們，你可太牛了！我都看傻了，要不是學霸給我們解釋，我們都不知道你那麼厲害！」趙茜的眉毛都飛了起來，滿臉都是自豪。

  「正規操作，低調，低調。」

  夏喬笑得眉眼都彎了，她也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

  「我們臨時跑來的，也沒提前準備。錢多寶去場館門口買了玩偶，你喜歡嗎？他這個傻子盡往你身上砸，要是把你砸出好歹我就打死他。」

  趙茜嘰嘰喳喳的，像是一隻小麻雀。

  「我還花了一百多塊錢呢。」錢多寶嘟囔道，但顯然他從小就被趙茜欺負慣了，也不太敢直接反駁。

  「我很喜歡。茜茜，大寶，要是我明天出了好成績，我請你們來我家吃我舅舅做的紅燒肉！」

  周衛明的廚藝一絕，他在花滑上沒什麼天賦，但廚藝倒是無師自通。

  兩個小夥伴一聽是周衛明燒的紅燒肉，不自覺就在咽口水了。

  「試卷。」

  一隻白皙的手橫在夏喬的面前，程淮抬眸看著她，「一張試卷，選擇題錯了六個，填空題錯了四個，大題兩道沒寫。」

  夏喬一見他這眼神就心裡發怵，拿過那滿是紅筆標註的數學試卷，折了幾下隨手就塞到了書包里。

  「學霸，放鬆兩天？」

  程淮輕哼了一聲，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但夏喬就是知道他答應了。

  「看比賽！」

  她心安理得地坐了下來，看後續出場比賽的運動員。

  「下面請第二組第三位運動員入場，飛揚滑冰俱樂部，田雨欣。」

  J省省隊隊員田雨欣，曾經被人稱道一時的女單天才。她的阿克塞爾三周跳完成度非常高，但那是在她發育前。

  她在14歲進入國家隊，後又因技術退步被遣回省隊。沒有人知道她心裡的痛苦和掙扎，但她還是沒有放棄花滑。

  她到過雲端，也跌入過谷底。

  田雨欣穿著黑色考斯騰，頭髮紮起點綴著黑色羽毛。

  這考斯騰就足以說明她要滑什麼節目了。

  經典之作，《黑天鵝》。

  她俯身用手觸摸冰面，音樂響起。18歲的田雨欣在基礎步伐上遊刃有餘，她的表情略顯得凝重。

  音樂的節奏很快，田雨欣芭蕾舞底子紮實，優美有韻味。

  「是個好苗子，要是……」周衛明坐在夏喬的身邊感慨道。要是發育關安穩過了，指不定還能趕上李茹茹呢。

  「她的步伐真漂亮。」夏喬托著雙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田雨欣在滑行一分四十秒之後進行了第一個跳躍，阿克塞爾兩周跳。

  「很有想法，她要衝一衝名次！」周衛明評價道，她將跳躍都壓到了後半段，這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田雨欣再接了一段很順暢的滑行，她這樣是要衝刺一個基礎分值在9分以上的3+3連跳。

  後內點冰三周跳加後外點冰三周跳！

  這是她曾經驚艷世青賽的絕技！她的《黑天鵝》也被人傳為經典。

  後滑，左腳內刃起跳，右腳點冰，砸向冰面！

  然而……

  黑天鵝並未起飛，她重重摔倒在冰面上。

  田雨欣忍著痛起身，沒有絲毫猶豫繼續表演接下來的編排。花滑運動員便是如此，摔摔打打是日常。比賽里摔倒了還是要站起來，不能亂了節奏。

  「她要扣分了。」

  夏喬有些惋惜地說道，摔倒是要扣GOE分值的，起碼得扣個三分。

  田雨欣匆匆接了一個後外點冰兩周跳，完成了整個節目。夏喬看到她下場的時候走路不太自然，她走出冰面就撲到了一個中年女人的懷裡嚎啕大哭。

  田雨欣好像是摔傷了。

  「真是可惜了，我還以為國內要出一個女單天才呢。」

  「誰說不是呢，發育關真是噩夢。」

  夏喬聽到身邊的觀眾議論，她的心裡也有那麼一絲沉重，以至於剩下的節目她都沒怎麼關注。

  等到短節目的比賽全結束，他們四個小朋友被周衛明用老越野車給裝了回去。

  夏喬是短節目第一，今天比賽結束都沒有人超過她的分。一路上的歡聲笑語沖淡了夏喬的心底的烏雲。周衛明將趙茜和錢多寶順路送回家，再往自家小區拐。

  「今晚泡個澡放鬆肌肉，半夜別偷吃。」

  「我沒偷吃。」

  最多就是兩顆巧克力，那是程淮送給她的，說是他父親的學生從國外寄回來的。入口絲滑，甜而不膩，她吃上兩顆心情就會變好。

  那一整盒有108顆呢。

  夏喬轉過頭衝著程淮眨了眨眼，這是他們的小秘密。

  程淮嘴角微微勾了勾。

  「我還不知道你，小饞貓。聽到我要給你做紅燒肉，連比賽都帶勁兒了。你明天給我緊實點，別去挑戰高難度。要是GOE扣完了我看你去哪裡哭。」

  周衛明還是擔心她人小膽大。

  「嘿嘿。」

  夏喬的臉頰粉撲撲的，裝傻。她彎著眼眸，就像是新月一般。長相原本就秀氣精緻，五官都小小的特別可愛。

  周衛明也很難真的沖她發脾氣。

  「舅，今天那個田雨欣是不是傅惠秋教練的學生呀？她的發育關真的很糟糕麼？要是這個賽季還不行，她會退役麼？」

  周衛明聽到這話，喉嚨發緊，握著方向盤的手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