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田蓬的請求

  「白玉金邊素瓷胎，雕龍畫鳳巧安排，玲瓏剔透千般好，靜中見動青山來。」

  言許忍不住開口吟起了乾隆的詩，之前偶然翻到並不怎麼上心，可現在看著手中的作品，才發現像這樣的詩句，也沒有寫出玲瓏瓷三分之一的美好來。

  就在言許震驚於眼前的絕美工藝時，田有樂已經把窯具里的所有瓷器都給取了出來。

  開始一個個進行鑑別，只見她拿起一個玲瓏瓷瓶，仔細打量著整個瓶身，笑著開口說道：「色澤均勻，手感順滑，釉面整潔，透光性好，無氣泡和裂紋。釉色均勻一致，沒有明顯的色差，手感輕盈，重量適中，再聽聽聲音。」

  說完後，只見她輕輕地在瓶身上敲了敲，清脆悅耳的碰撞聲便在窯棚里響了起來。

  「佳品佳品，絕對的上佳之品。」田有樂笑得嘴角都快合不攏了。

  言許看著她樂不思蜀的樣子，目光也跟隨著她檢驗起一個個剛剛出窯的新品。

  「哎呀！這個應該是刷釉的時候沒刷好，這米孔都糊了，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個碗底怎麼破了一塊？難道是入窯的時候碰壞了的。」

  「不對不對，這盤子怎麼變形了，這是拉坯塑型的問題。」

  田有樂自言自語地尋找著每一個殘次品的問題所在，等到把所有的瓷器全部檢查一遍，原本臉上的喜悅也跟著消失了不少。

  「成品率實在是太少了，算起來還不到三分之一，哎，這一窯等於是白燒了。」

  只見她垂頭喪氣地清點著地上的殘次品，唉聲嘆氣的同時，還拿出筆記本現場記錄著致殘的地方和原因。

  「已經很不錯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試著燒過一窯，八十多個胚體，只出了六個成品。」田蓬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了過來。

  言許一回頭，就看到了田蓬帶著田四叔，田四嬸，還有田有虞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

  「田師傅，四叔四嬸，你們怎麼來了？」田有樂放下手中的本子和筆，笑著開口問道。

  「還不是聽你弟說，你今天開窯，我們專程過來看看熱鬧。

  這不錯耶！這小碗拿到市場上，至少可以賣到這個價。」田四叔拿起木架上的一個玲瓏瓷碗，衝著田有虞比了三個手指頭。

  「我覺得這個花瓶也不錯，雕了這麼多的孔，還每一個孔都燒得這麼好，我得去裝點水看看，你這些孔是不是正如傳說中所說的滴水不漏？」田四嬸拿起一個玲瓏瓷花瓶，邊打量邊開口打趣。

  「田師傅，你不說兩句嗎？」田有樂隨手拿起一個玲瓏瓷盤遞到他手中，滿懷期待地望著他。

  「這手藝，這火候的掌握，早就已經超出我點評的範圍了，這瓷盤可以送給我嗎？不，我的意思是說，能把你這一窯的成品全部給我嗎？」田蓬望著田有樂，笑著問道。

  「啊……全給啊！爸，你這心是不是有點太黑了？」田有虞小聲說完後，偷偷地打量著田有樂的神色。

  「這個……我是想要個人收藏起來做紀念的。」從開窯出了第一個成品的那一刻開始，田有樂就沒想過要把這一窯的東西拿出來送人。

  「前兩天我拿到了陶瓷博覽中心的邀請，主辦方準備在博覽中心專門給我們田家窯設置一個展位，全年展出的那一種，而且不需要出展位費，只需要定時送新，每一個周期進行展品輪換。

  我覺得這是一個讓田家窯，再次走進大眾視野的好機會，所以當場便應下了，這些年我手上雖然也有很多好東西，可你們應該也知道，在咱們景德鎮最不缺的就是好東西。

  甚至有些家族傳承比較豐富的古窯，直接拿出了明清時期的作品，我們田家，因為當年的那一次重創，留存下來的東西都毀的差不多了。

  只剩下這個玲瓏釉的秘方和這幾樣祖傳絕技，這些年，我也試著想要恢復田家昔日的榮光，但可能是天賦和能力有限，一直做不出什麼能夠代表田氏窯的作品來。

  所以我希望，有樂你做的這些作品，可以變成我們田家未來的門面。」田蓬說完後尷尬的笑了笑，想著當初差一點親手毀了這一個天賦絕絕的女兒，現在卻上門來，想讓她做家族的門面擔當，多少都有一些厚顏無恥的成分在裡面。

  「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你看著安排就是，替換周期大概是多長時間，你一定得記得提醒我，有虞，趕快把這些成品瓷玲瓏瓷全部打包，給田師傅帶著，我得馬上準備燒第二窯。」田有樂招呼著田有虞進行打包。

  「還有一件事，我跟你幾個叔叔商量過了，他們也一致表示同意，將田氏窯交給你負責。

  既然咱們現在沒有了那個傳男不傳女的規矩，我還是希望你能回去，只有你的技術和頭腦，才能把田氏窯做得越來越好！」

  為了田氏窯的未來，田蓬前半生在努力做好一個傳承人，後半生在努力教導傳承人，可不管是自己還是教導出來的傳承人，田蓬都沒有滿意過。

  直到那天忽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兩個薄胎瓷六方瓶，田蓬明白自己辛苦鑽研了大半輩子，不管是在技術還是眼界上，都被這個從小就被逐出家門的女兒給遠遠地趕超了。

  其實在那一刻，田蓬除了覺得難堪，心裡居然還升起了一絲欣慰，之所以被氣到吐血，更多的則是惱羞成怒。

  「田蓬，你可別給臉不要臉，今天讓你進我家窯棚來，我已經是做出讓步的了，你居然還想把有樂帶走，我跟你說門都沒有。」

  外婆從外面走了進來，剛好聽到了田蓬的話，氣急敗壞地衝著他就是一通怒罵。

  「媽，田氏窯不管是大小，名聲，還是年份，以及對陶瓷器皿的燒制功效，都要比你們現在用的這一口窯好上很多，讓有樂過去，也是為了物盡其用。」田蓬連忙解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