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全年級第一名－夏落

  夏落哈哈一笑，沒有回答葉子的話，抬起頭望向遠處的天空。陽光正好透過樹蔭射進他的眼裡，一片耀眼的光芒，他仿佛又聽到了老師熟悉的聲音。

  「全年級第一名－夏落！」

  「三好學生－夏落！」

  「優秀課代表－夏落！」

  「夏落……」

  「夏落……」

  「夏落……」

  那時夏落就總是在出現在這種耀眼的光芒下，成為鄰里嘴裡那個別人家的孩子。

  「你看看別人夏落，在學校就已經把作業做完了……」

  「你瞧夏落又考了一百分，你怎麼就不能學習！」

  「夏落這孩子就是不一樣！」

  無論他走到哪裡，聽得最多的便是這樣的話，那是夏落最耀眼的時光，也是吳小花最開心的日子，夏落回憶起，那時吳小花走路頭都要仰得高一些。

  這樣的日子是在夏落上初中的時候結束的，十三四歲的年紀，正好是青春叛逆期。夏落的叛逆表現在他對別人言語的在意上。

  兒時別人打趣他沒爹沒媽，從垃圾堆撿來的話，此時變成了夏落耳朵里的刺，那時只要有人說起這些話，或者無意間提到夏落不是吳小花親生的，夏落便會大發雷霆，甚至不惜和別人打一架。

  那個時候的夏落一心想要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這些東家長西家短的日子。也為此和吳小花鬧過幾次。

  夏落記得吳小花還因此失蹤了一段時間，嚇得夏落不行。後來夏落才知道，吳小花是真去找他媽了。她說她看得出來夏落是想有個家了，她可以提著刀拿著掃帚去阻止別人亂說，但她沒有辦法阻止夏落的心。

  吳小花回來那天哭得很傷心，夏落原本以為她會罵自己，或者打自己，又或者對自己說點什麼，但是吳小花哭完後，卻什麼也沒說，轉身去廚房給夏落煮了一碗酸辣粉。

  夏落本想問吳小花到底有沒有找到他媽，但每次想起吳小花那天的哭聲他就害怕，不知道自己是害怕再惹吳小花哭，還是害怕得到一個自己不想要的結果。

  總之這事，夏落沒問，吳小花沒說，便這樣過去了。

  夏落現在想來，心裡也隱隱堵得慌，總覺得那時候吳小花的哭聲一定代表著什麼。

  就像現在的吳小花閉著眼睡在沙發上，但卻將手指頭放在了嘴裡，還吮吸著非常開心，活像一個小孩子，這又代表著什麼。

  夏落想給吳小花拿一個被單，於是便去了吳小花的臥室，當他從床上拿起被單時，卻發現柜子旁邊多了一個很大的木頭箱子。他記得以前沒有這個東西。

  這麼大的箱子，吳小花用來裝什麼呢，夏落給吳小花蓋好被單後，心裡仍止不住想。

  終於忍不住好奇，又一次進了吳小花的房間，打開了那個箱子，裡面也沒有什麼東西，都是些老舊的物件，比如截過角的火車票、磨損了的電話卡以及一盞還有半罐煤油的煤油燈……

  這仿佛就是一個裝著記憶的箱子，仿佛只要有這些東西存在消失在記憶之中一般！

  接下來的幾天夏落都注意觀察著吳小花的情況，除了偶爾記不得

  帶鑰匙外，也沒有其它太嚴重的表現，夏落覺得是葉子想多了，吳小花偶爾的忘事應該是人老了，記憶力衰退都會出現的症狀。

  於是給吳小花買了好些專給老年人吃的保健品，但吳小花看到這些保健品時，不但沒有感謝夏落，反把夏落罵了一頓，質問夏落是不是嫌她老了。

  有一天，夏落回家，正看到吳小花在搗黃桷樹葉子，知是她風濕病又犯了，對她說：「要不還是去醫院看看。」

  吳小花繼續搗著盅里的黃桷樹葉，說：「不用，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這黃桷樹葉有活血通絡的作用，對治療風濕關節痛、勞損腰痛最好。」

  吳小花可沒有亂說，這黃桷樹全身上下都是寶，《重慶草藥》里記載黃桷樹又名黃葛樹，大榕葉，桑科植物，以葉，根處入藥。

  [藥性]味澀、性平。

  [功能主治]袪風通絡，止癢斂瘡，活血消腫。主治筋骨痛疼，迎風流淚，皮膚瘙癢，跌打損傷、骨折。

  夏落小的時候，身上老是起疹起，特別癢，吳小花就摘些黃桷樹葉，拿回家洗淨曬乾，然後放入石盅里，搗爛，再倒進水裡，給夏落泡澡，這樣弄幾次，便不癢了。

  但就是一身的味。六年級上學期的時候，夏落在家剛泡完黃桷樹葉的澡，便聽見朱強的聲音：「夏落，夏落！」

  夏落頭髮上的水都還沒擦乾，穿了雙拖鞋便衝下了樓。

  「快走，他們都等著呢。」說完拉起夏落就往外面跑，朱強圓滾滾的身體跑起來像個滾動的皮球。

  穿過鎮衛生院再過三角碑，往雲集方向，有一個河灘，每年長壽湖泄洪的時候，水就往這個方向走。枯水期的時候河灘邊上有一塊空石壩灘子，周邊的小朋友都喜歡在這裡玩。

  夏落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好幾個小朋友都聚在這裡了，他們分別是李勇、馬飛和向乾進。

  夏落暗忖怎麼把向乾進這小子也叫來了，應該是找不到人了吧。

  「東西帶來了嗎？」長得牛高馬大的李勇一隻腳踏在一個小石墩上，望著朱強問道。

  「當然帶了。」朱強瞄了一眼四周，神秘地從身上摸出一副撲克牌來。

  夏落走了過去，向乾進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夏落假裝沒看到，坐到了李勇旁邊的突出的一塊石頭。

  李勇湊了過來，鼻子像狗般在夏落身上嗅了嗅：「什麼味道？你掉糞坑裡了嗎！」說完一陣得意地笑。

  夏落冷聲回道：「你家門口就是糞坑嗎？」

  朱強趕緊接過話：「這是黃桷樹葉子的味道呢？別扯這些了，開始吧。」

  「老規矩，一人出一張牌，誰先算出來誰贏，贏的就得一顆糖。」馬飛宣布著規則，朱強則開始發牌。

  五雙眼睛全都集中在了那五張牌上，還沒等他們看清牌面，便聽得夏落慢悠悠地說道：「8+4等於12，10初5等於2，12乘以2等於24，給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