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吳小花騙人

  夏落站在獅子灘老街的街口，神情有些迷茫，回過頭對著正捧著一把瓜子嗑的母親說：「吳小花，你十萬火急地叫我回來，到底是要做什麼？」

  吳小花把瓜子殼丟進路邊的垃圾桶，說：「相親啊！」

  夏日裡的慶市雖是一個火爐，但層層疊疊的黃桷樹葉卻像一個天然的屏障，把這炙熱的陽光給擋了回去。

  對於很多離鄉去異鄉漂泊的人來說，這茂密的黃桷樹便是他們心中故鄉的樣子，它的根一直深扎在他們的心裡，無論身在何處都亘古不變。

  夏落當年離開的時候，吳小花就說：你遲早都要回來的，因為這落葉總是要歸根的。

  夏落說：「我就不，等我功成名就，賺了錢，我在北京給你買大房子接你去住。」

  可還沒等他賺到錢，便被吳小花一個電話給騙了回來。

  吳小花打電話的時候，夏落正被房東催繳房租，一陣的雞飛狗跳，根本沒心思聽老媽在電話里叨嘮了些什麼，正準備掛電話，卻聽得吳小花在電話那頭喊道：「夏落，你回不回來，你再不回來，就見不到我最後一眼了！」

  夏落死抵著門板的身子一下子變得無力，門口的房東撲地沖了進來，將夏落按到在地，大聲罵著，而夏落的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吳小花得絕症了！

  但當夏落飛天趕地，火急火燎地奔回家時，卻見吳小花正悠閒地坐在沙發上，一邊嗑著瓜子，一邊看著泡沫劇傻笑。

  夏落猛地跺腳：「你又騙我！」

  吳小花望著夏落：「你怎麼回來了？」

  夏落說：「你還沒玩夠是吧？那我走了。」

  夏落堵氣轉身要走，卻聞得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吳小花將一盆燉得爛熟的豬蹄端到夏落跟前：「喲，要走啊！那我就不留了，這豬蹄我可燉一天了，皮糯湯濃。廚房裡還有我去梯坎豆花那裡排隊打的豆花，你回去吧，這些東西正好我一個人吃了。」

  夏落的思想很想走，但身體卻很誠實地留了下來：「我肯定是要走的，等我吃完這頓飯就去火車站。」

  離家五年，因為工作的不如意，加上自身好強的心理，夏落基本沒回過家，對於天天叫外賣的他來說母親飯菜的味道，那是致命的誘惑。

  吳小花看著吃得滿嘴油的夏落，笑著說：「在外面怎麼樣，賺到錢沒有，什麼時候給我買大房子？」

  夏落白了吳小花一眼：「我正在談一個大項目，要不是你把我騙回來，我現在都已經簽合同了。」

  吳小花數落道：「你這樣子看起來像十天半個月沒吃過肉似的，你談項目的地方是在深山老林吧。」

  夏落不說話，繼續啃豬蹄。

  吳小花用手碰了碰夏落：「我這裡倒有一個大項目，你要是談成了，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夏落停住嘴，將豬蹄拿在手上：「就你？」

  吳小花惆悵地說：「你老媽在你心裡就這麼差？」

  夏落說：「你不是陷入什麼傳銷組織了吧？先告訴我你這項目需要交錢嗎？」

  吳小花踢了夏落一腳：「你老媽我就算是進了傳銷組織，那也是我騙他們，他們也騙不了我。我說的這事，不會要你交一分錢，改天就帶你去看。」

  窗外的黃桷樹上傳來了陣陣蟬鳴，老街的街道到了晚上就變得安靜下來，透過街道的燈光還依稀可以看到那些畫在牆上的塗鴉。小的時候，夏落晚上根本不敢看這些牆上的塗鴉，說像人死過後的鬼怪，然後便被吳小花罵。

  吳小花從來都不許他說死這個字，說不吉利。所以夏落想不明白為什麼吳小花這次會拿死這種事來騙他。

  夏落將身子斜靠在廚房門口，看著正嘩嘩洗碗的吳小花：「我訂明天下午的火車票啊！」

  吳小花將手上的洗碗巾一丟：「那邊是有黃金還是美女在等著，你就這麼急著要走？你要記住這裡才是你的家，你的家！」

  夏落的聲音低了些：「燕雀安知鴻鵠之志，這種小地方是留不住我的。」

  吳小花轉身：「那你倒是長點心啊。你怎麼就不能學學你爸呢？」

  夏落的目光落在了客廳正中掛著的那個相框上：「你別再白費力氣了，我是不會再畫畫的。」

  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似乎連黃桷樹葉落下的響聲都能聽到，吳小花嘆了口氣：「看來不動用武力，是留不住你了。」突然她的聲音高了八個度：「你明天要敢走，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夏落看著舉著菜刀的吳小花，渾身不覺猛打了一個寒戰：「吳小花，你可千萬別激動，我可是你兒子，這古人常言，虎毒都不食子呢，你把刀放下！」

  吳小花說：「你不是我兒了，我也不是你媽。反正你要明天敢走，我就像剁豬蹄一樣剁了你。」

  吳小花可沒有亂說，夏落真不是她兒子，所以打小她都不讓夏落叫她媽，直接叫她名字。但要夏落真說她不是他媽時，吳小花卻又會哭著罵夏落沒良心，說自己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夏落拉扯大，不是他媽又是誰？

  所以夏落的整個童年都一直活在對這個問題的糾結之中，那就是吳小花到底是不是他媽。但上了初中過後，夏落便不糾結了，因為他有了一個目標，就是在外面買一間房子，帶著吳小花離開這個地方，那就再也聽不到那些閒言碎語了，那就不會再有人在意她是不是他親媽了。

  所以夏落不想呆在這裡，想要往外走，他知道吳小花是絕不可能剁了他的，於是他決定第二天下午便悄悄離開，但卻沒想到第二天早上，他就遇到了一個人，從而改變了他的整個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