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表哥別看,難看死了
2024-10-05 19:24:37 作者: 沙拉薯條
等蕭必安歸家時,他仍是思緒萬千,心裡頭想著事,腳步不自覺地朝著幽蘭苑的方向踏去。
彼時,子書歲正在月光下擦拭著頭髮。
冷風涼颼颼地刮在身上,她正要進屋去用炭火把烘乾頭髮,忽聽小院外隱隱有些動靜,她抬步朝著院外走去——
「誰?」
她嘴裡輕輕喊著,一個字毫無威懾力。
直到她看見那抹似被濃郁夜色吞噬的身影,他站在古老的樟樹下,黑色的衣袍在夜風中輕輕飄動,與周圍融為一體。
子書歲不知他在看何處,只能看見他側身的模糊輪廓。
「表哥?」
她不確定地輕喚一聲。
少女柔和的嗓音如美妙琴音般沁人心脾,不自覺讓人放下心頭焦慮和躁動。
蕭必安不急不緩地轉過身,月色下,少女身上披著的白色狐裘格外顯眼,見她走近,蕭必安站在原地未動。
待少女走至面前,他才發覺她的發梢濕漉漉地披在身後,他帶著幾分嚴厲地開口,「不怕冷?」
「怕,」子書歲抬頭,天上只有幾顆稀疏的星星在閃爍,「但是我聽見外頭有人,就出來看看,還好是表哥,不是什麼賊人。」
少女的每一句話都透著依賴。
蕭必安的手指在袖中無意識地輕輕捻動,「進去吧,不早了。」
子書歲伸出小手搓了搓,眸中閃著好奇的光,「表哥是才從外面回來嗎?最近公務很忙嗎?」
她的雙手摩擦著,掌心微微發熱。
蕭必安注意到她的舉動,突然伸出,隔著衣袖將她手腕握住,然後抬起。
「這瘡,你沒擦藥嗎?」
他語氣平淡,卻自帶威嚴。
他握得不緊,子書歲完全可以抽出手來,可她卻任由他握著,而另一隻手湊上去阻擋他的視線——
「表哥別看,難看死了。」
嬌嬌的語氣就像是撒嬌,空氣中都透著幾分甜膩。
她手指上的凍瘡比前幾日越發嚴重些了。
蕭必安只看了一會兒,便鬆開了她的手,給了中肯的評價,「確實。」
確實難看。
「表哥你——」子書歲瞪著眼,盡顯嬌憨,「你怎麼這樣?」
「哪樣?」蕭必安不明白她怎麼突然不滿。
子書歲將手攏進衣袖中藏好,振振有詞道:「我說難看,並不是為了聽你贊同的,你該說『不醜,很好看,』這樣我聽著也開心。」
說話時,子書歲的眉眼彎彎。
旁人自欺欺人時,蕭必安會覺得可笑。
可子書歲這般模樣……讓他不自覺地勾了勾唇角,覺得她到底是年紀小,愚蠢中都透著可愛和天真。
蕭必安始終沒有說出違心的話,「與其騙自己,不如多塗點藥。」
「哼,表哥身居高位,平日裡一定也有很多人奉承你,你當然不用自己騙自己了!」子書歲反駁。
蕭必安不置可否,子書歲清楚地看見他那「嘲笑」的嘴角,決定反擊一下,她不服氣地說:「你在外面,一定沒人說你年紀大吧,他們定是說表哥年輕有為。」
聞言,蕭必安剛才還勾著輕笑的嘴角突然緊抿成一條直線。
偏偏少女就如同沒有看見他的不悅一般,小嘴仍在叭叭,「可是在大多數的人家,表哥這個年紀都有七八歲的兒女了!」
語畢,少女眨了眨眼,望著蕭必安不說話。
空氣似乎都沉默了一瞬。
「你說我年紀大?」蕭必安的臉色越來越陰沉。
見狀,子書歲愉悅地笑了笑,雙手又從狐裘里伸了出來,陰陽怪氣地勾著唇角,「不大,很年輕。」
說完,就轉身朝著幽蘭苑內跑去。
蕭必安望著她的身影,夜色里,她一會兒便跑得沒影了。
那句「不大,很年輕」卻還在他的耳邊徘徊,與子書歲前面說的那句「不醜,很好看」呼應上。
都是自欺欺人的話。
蕭必安察覺到她弦外之音,她在罵人,她在說他年紀大。
在月色下,男人沉默良久,他的臉上仿佛籠罩著一層厚厚的冰霜,倏然冷笑一聲,而後抬步離去。
當天邊亮起魚肚白,太陽悄然升起時。
一名大夫被請到榮信侯府診脈,從廬山回來開始,沈令宜便日日都要請大夫診脈,不過如今時日尚短,根本診不出什麼來。
沈令宜每日都在嫉恨和不甘中度過,今日診完脈,她又將自己關在了浴房內。
一遍又一遍地清洗著自己的身體,明明已經洗得很乾淨了,她的鼻尖卻仿佛總是有一股奇怪的氣息繚繞著,揮散不去。
讓她一次次想起那天面對的眾人的嫌棄和輕蔑之色。
宮中的賜婚聖旨已經傳下來了,可沈令宜還是不甘,她恨陸瑋,恨陸瑋對她圖謀不軌,導致她成了現在這樣子。
陸瑋算是個什麼東西,如果不是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事不會鬧成這樣!
他是歡喜了,可她成了燕京的笑話。
沈令宜更恨「戚歲」,恨「戚歲」的存在阻撓了她嫁入武寧侯府的路。
也恨父親沈勤美的懦弱無能,無法替她討回公道,反而還要打碎牙齒和血吞。
恨母親周氏出生鄉野,沒有世家夫人的足智多謀,無法替她籌謀未來,在她受到屈辱時也只能教她「未婚先孕」這種下三爛招數。
沈令宜哪裡還敢出門社交遊玩,只有日日待在家中,等待著婚期的到來。
臘月廿六。
各地回京述職的官員已經陸陸續續入京,其中潁川知府崔煥也在其中。
皇宮內。
崔煥在幾名官員中,算是年輕出眾,年僅二十七歲已官至知府。
此時的御書房內,崔煥身著緋色官服,正紅色襯得他面龐白皙,俊俏中又透著文雅柔和,畢竟是出身世族,舉手投足雖溫柔卻不失氣度。
待燕德帝問完話,讓一行官員都退下時,突然想起什麼,突然開口,「崔愛卿。」
崔煥聞聲止步,「陛下。」
作完揖後,他挺直腰杆時,腰間象徵身份的銀魚袋也很耀眼,「陛下。」
一眾官員都退出了御書房,唯有崔煥被留在其中,他心中打鼓,卻沒有表現出來。
「今日是甘六,明日是甘七,」燕德帝像是在數日子一般,不經意道,「愛卿可知是什麼日子?」
聽見這話時,崔煥正好是低著頭。
臘月廿七……他自然知道是什麼日子,他恐怕此生也不會忘記。
他的眼底閃過痛苦和壓抑之色,他不知燕德帝為何突然明知故問,他預感不妙,不知該如何回答才是對的,「回陛下,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