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無聊的一章

  「啊？」容露臉上驚訝，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

  「你去就是。」子書歲拿起小扇子扇了扇炭火，笑眯眯地說道。

  很快，銀杏就帶著幾個小廝來了，不出一盞茶的功夫，庭院內和廊下都多了好幾盞燈火。

  天色漸暗，庭院的雪被燈火照得亮堂極了。

  蕭必安從外頭回來，一身寒氣，還沒喝上口熱茶，剛走至逐鹿台外，便看見一個眼熟的丫鬟站在院落外，正和守門的護衛說話。

  他走近後，那丫鬟便看見了他，只見丫鬟福了福身，說道——

  「世子，奴婢奉表小姐的命，來……」

  說到這裡，容露有點不知道怎麼說話了，來要錢？這幾個字她都有點講不出口。

  她小心抬頭，想觀察世子臉色。

  蕭必安低垂著眸，看見了丫鬟手中那本小冊子，瞬間明白了來意，他無甚情緒地回，「找阿遠去帳房支。」

  而後，蕭必安未再說其他的，便踏步朝著逐鹿台走近。

  容露沒想到她話都沒說全，世子卻真的允許支取銀子，心中更加覺得撮合世子和表小姐的事情穩了，她鼓起勇氣再次出聲，「世子，表小姐在煮茶，您若有功夫，可以過去吃盞茶。」

  聞言，蕭必安頓住腳步，容露見狀心中一喜。

  蕭必安轉身，仿佛是想起什麼，他的目光在容露的臉上盯了一會兒，「我記得，你是母親身邊的人。」

  能讓他有印象，至少也是貼身伺候的得力大丫鬟。

  蕭必安說完，便見對方點頭，只聽對方恭敬地回答，「奴婢容露，是夫人派到表小姐身邊伺候的。」

  「母親讓你做些什麼？」蕭必安看著她，嗓音發沉。

  只一句話，便叫容露後背發涼，「夫人只讓奴婢對表小姐恭敬忠心，沒有別的。」

  「是嗎，」蕭必安望著她，幽幽道，「確定不說嗎？」

  若是沒有緣由，誰能把身邊得力親信調走？

  任傻子想想，那都不可能沒有別的原因。

  容露和雲秀不同，雲秀是因為柳嬤嬤的原因被崔氏愛屋及烏了，而容露確實自己憑本事混上大丫鬟的，雖對夫人忠心，但也很會察言觀色。

  況且有雲秀在前，容露更明白不能得罪世子，權衡過後，她頂著那令人膽寒的目光，低著頭實話實說，「夫人說，倘若奴婢能撮合世子和表小姐，賞十金，婚事可在府中護衛里隨意挑。」

  「……」剛才站在門邊聊天的兩個護衛，汗流浹背了。

  容露低著頭，本以為會遭到世子的斥責，卻不想對方沉默一陣後突然道——

  「你回吧。」

  容露抬頭，只見一向冷漠易怒的世子轉身進了逐鹿台，未向她發難。

  容露鬆了口氣，又去尋遠侍衛支銀子。

  待小半時辰後，容露拿著銀子和冊子再回到幽蘭苑時，只聞到裡頭飄來肉的芳香，踏入院子，才發現表小姐的面前多了一人。

  赫然是換了一身冬日常服的世子！

  子書歲用剪子將牛肉剪成小塊，放在鐵架子上烘烤，她的目光時不時地瞟向對面正襟危坐、沒有笑臉的男人。

  後者像是監工似的，自己不動手，出口就是指揮，「翻面。」

  聞言，子書歲又拿木筷子將微焦的牛肉翻了個面，有些不確定地問道：「這樣真的好吃嗎？」

  她還沒有試過這麼烤肉，原本今晚也沒準備烤肉，但方才蕭必安卻不請自來，她大概能猜到是容露將人請來的。

  來就來吧，他還讓人把牛肉羊肉帶來了。

  子書歲的小茶壺被移到了邊邊角角，如今鐵架上全是葷腥之物，總覺得失去了原有的小情調，感情是蕭必安來這兒吃晚飯來了。

  「堪堪能入口。」蕭必安給出了極低的評價。

  子書歲皺眉，「那為何不叫廚房直接炒兩盤肉？」

  蕭必安神色落在那冒著白煙的爐子架子上，語氣淡然，「撒點調味劑。」

  子書歲雖有不滿，但小手卻沒停，那調味劑甫一灑下，濃厚的香氣便隨著煙的方向四處飄，撲鼻的香氣讓子書歲都起了口腹之慾。

  烤熟的牛肉被子書歲夾起，分別放在兩個小盤子裡，一盤給了蕭必安，一盤給了自己。

  香嫩的牛肉微燙，她吹了吹才伸出舌頭將牛肉含入口中，又暖又香，簡直是人間美味，她臉上的笑容都因美味而真實許多。

  「表哥，你是從哪兒知道這種吃法的？果真美味！」子書歲贊道。

  蕭必安見她滿足的小臉，唇角微揚，「外出辦差時偶然瞧見的吃法。」

  子書歲點點頭，就準備下第二波牛肉，抬起剪子的手腕酸軟，蕭必安朝前傾身，從她手中拿過剪子，動作嫻熟地將肉剪好平攤在鐵架上。

  子書歲空了下來，將茶壺中的茶水倒在兩個小陶瓷杯中，遞給蕭必安，「給。」

  她的動作十分大氣，像是在遞什麼金銀珠寶一般。

  蕭必安接過，見茶杯中的顏色並非平日裡茶葉能泡出的顏色，湊在面前聞了聞，氣味仿佛是透著甜味，他皺了皺眉，「煮的不是茶葉？」

  「原本是茉莉花茶，」子書歲輕輕吹了吹自己手中茶杯內的果茶水，「但我把葡萄碾碎灑在裡頭了，表哥嘗嘗看。」

  蕭必安還沒喝過這麼亂七八糟的東西，皺著眉輕輕抿了一口，當即就放在了一邊，放下杯盞時瞥見少女期待的神色，似在等他評價。

  他想了想，沒有撒謊，「很奇怪的味道。」

  子書歲不信，將葡萄汁茉莉花茶細細品鑑，只聽很細微的「咕嚕」一聲，她便將杯子放下，五官都皺在了一起，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恍惚中，仿佛聽見男人一聲輕笑，她抬頭就見蕭必安抿著唇，笑看著她。

  子書歲拿起一旁的小扇子，對著烤肉之下的火爐就扇起火來，只扇了兩下，那火爐中的炭火便旺得發紅。

  因為兩人相對，子書歲甫一扇風，那原本朝一旁飄的煙氣便悉數朝著蕭必安飄去。

  子書歲抬頭就能看見置身於白煙內的男人，他一身黑色的錦衣，即便置身嗆鼻的煙霧中，仍舊一動未動地看著她。

  就仿佛是不會被煙氣干擾般。

  不過並未保持多久，蕭必安到底不是神仙，他難抵這濃煙，最終偏過了頭去，伸手在眼前揮了揮。

  而後他驀然起身，繞過火爐朝著她走去。

  子書歲做賊心虛，停止了扇風的動作，乖乖巧巧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她低著頭，盯著快要烤焦的牛肉，感受到蕭必安走到自己身後，她的餘光瞥見投射在雪地上的高大人影。

  那道人影忽地變矮，是他彎了腰，就在她身後。

  子書歲的脊背挺得筆直，他的下擺偶然碰到她的背，她僵著背，他的袖子從她的手臂邊擦過。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出現在子書歲的眼帘中，只見他徑直朝她手中的扇子探去。

  那隻大手的虎口上方，還留著淡淡的疤痕，正好一圈，有深有淺。

  子書歲垂頭，看著那道疤，突然覺得牙齒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