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人情

  徐氏本就一晚上沒怎麼睡覺，看到孟氏的瞬間，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揉了揉眼睛，聽邊上的丫鬟再一次提醒，徐氏才回過神來，當即怒斥，「你怎麼還好意思過來？老三呢，他不管管你嗎？」

  孟氏的臉色變了變，若不是為了自己和三個孩子，她並不想見宋清楊，面對徐氏，她心裡有愧疚，但還是她自個兒最重要。

  「不勞煩二嫂關心了，我過來是有話和二哥說，說完我就走。」孟氏聽到了裡屋的咳嗽聲，往裡屋走去時，被徐氏的丫鬟給擋住，「若是不讓我說完話，我就在這裡杵著。二嫂也知道，我就是個厚顏無恥的人，你不怕被人看笑話，那就攔著吧。」

  「你！好你個孟珍珍，我真是活久見了，你們孟家好歹也是讀書人，怎麼就養出你這樣的女兒？」徐氏擺手道，「讓她進去，不要臉的賤人，反正都不是好東西，隨他們去吧。」

  徐氏並不想聽牆角，光是想想，心裡就憋屈惱得很，帶著丫鬟走了。

  孟氏進了裡屋，伺候宋清楊的丫鬟也退了出去，她看著床上的宋清楊，冷笑一聲，隨後坐在了對面的軟榻上，「宋清楊，你想不到自己會有今日吧？」

  「你要說什麼？」宋清楊的臉腫了，牙齒被打掉一顆，說話時嘴裡疼到頭皮發麻，但他還是對著孟氏嘔吼，「孟珍珍，你把我害成這樣，你還想幹什麼？」

  「我害你了嗎？」孟氏無語，「當初是你強行親了我，也是你誘我與你私通，到底是誰害了誰？」

  剛嫁到宋家時，孟氏便覺得宋清楊時不時會看她。

  後來一次逛園子，她不小心崴了腳，丫鬟回去拿膏藥時，她坐在石凳上，轉頭便看到了宋清楊。

  比起和宋清林的相敬如賓，孟珍珍對上宋清楊有些熾熱的眼神後，不由紅了臉。

  也是那天，她覺得不太妥當，起身準備離開時，宋清楊卻過來把她拉入懷裡。

  孟珍珍嚇壞了。

  她可是有夫之婦了，抱著她的人還是她夫君的二哥，她拼命地去退，宋清楊就是不肯鬆手。孟珍珍又不敢喊人，不然誰看到他們抱在一起，她的名節就徹底完了。而那時，她已經生了大女兒。

  為了女兒的以後，孟珍珍忍下了。

  誰知道，從那以後的宋清楊變本加厲地接近她，剛開始那會兒她還不樂意，直到次數多了，不知何時愛上這種被追捧的感覺。

  對宋清楊，孟珍珍是有過真心的。

  她很後悔，又沒那麼後悔，看著床上虛偽自私的男人，孟珍珍是來做個了斷的。

  「宋清楊，咱們之間的事，你心裡清楚。」孟珍珍道，「是我著了你的道，所以我不怪旁人，只怪我自己不夠有定力。但過去是過去，以後我們一刀兩斷，你若是想殺人滅口就儘管來，我一定會讓你身敗名裂。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就這麼稀里糊塗地過著吧，你骨子裡就不是個好人，也別說什麼仁義道德了。」

  宋清楊：「孟珍珍，你真狠得下心？」

  以前的孟珍珍是不行的，但人經歷一些大事，人總是要變化的。

  「你看看你現在這樣，不就是我造成的麼，我能不能狠下心，你不知道？」孟氏笑了，「宋清楊，我不需要你的悔恨，也不用你道歉，就這樣吧，以後你過你的日子，我會一直噁心著你的。」

  孟氏起身出了屋子，她選擇回到宋家，就不能改變了。

  走出二房時，孟氏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是她自己糊塗，她不怪誰。

  回到自個的院子，正好看到喝得大醉的宋清林被送回來，孟氏眉心緊皺，「小翠，你去打熱水，余嬤嬤去弄醒酒湯。」

  孟氏親自給宋清林擦洗，被宋清林吐了一身，手上的動作都沒停下。

  直到傍晚，宋清林醒來要喝水，孟氏又立馬遞了茶盞過去。

  只是宋清林看到是孟氏，當即打翻了茶盞，「滾，你給老子滾，有多遠滾多遠，我永遠不要見到你！」

  「好，我可以走，待會我讓人重新給你端來茶水，你好好休息吧。」孟氏不祈求宋清林的原諒，她能做一些就一些。

  「你以為你這樣，就能回到從前嗎？你為什麼要回來？我寧願你死在外邊！」宋清林對著孟氏大吼。

  孟氏薄唇輕顫，「三爺好好休息吧，你我之間確實回不到從前，往後你好好愛惜自個兒，我也不用你原諒。」

  話畢，孟氏出了屋子。

  她剛走下台階，就聽到屋裡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噼里啪啦的響聲，撕碎了孟氏的心。

  出了院子，孟氏往春熙苑去了。

  見到江芸娘時，江芸娘剛吃完。

  「三嬸嬸來遲了，我沒好菜招待您了。」江芸娘猜到孟氏會過來，笑盈盈地讓人上茶。

  孟氏坐下後，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吃不吃的，都無所謂了。江芸娘，你真的很聰明。」

  「多謝三嬸嬸誇獎，不過你誇我再多，有些事我也幫不了你哦。」江芸娘意有所指地看向孟氏的小腹。

  「是啊，你又不是大夫，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沒用了。」孟氏的唇角扯過一抹苦澀，「我腹中的孩子，怕是生不下來了。我想請你幫幫我，在我小產時幫幫我，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清醒的時候，孟氏並不怕有人害自己。

  她生過兩個孩子了，近來的奔波辛勞，讓孟氏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太好了。

  她請了大夫看，大夫也說保不了太久，建議在月份沒那麼大的時候打下來。

  而整個宋府里，孟氏思來想去，都想不到有誰能幫她，只想到了江芸娘。

  「三嬸嬸如今自顧不暇，我要你的人情有什麼用呢？」江芸娘問道。

  孟氏深吸一口氣，「我是沒多大的本事，但我知道你的目的。從你嫁給文翎起，就不曾與他圓房，若不是礙於江老夫人和你父親，你肯定早和離走了。江芸娘，我知道你在等機會，若是你等到了機會，有什麼需要，我肯定會幫你。」

  「三嬸機智，竟然看明白我的想法，你要我做的倒是不難，幫你也行。」江芸娘應了下來。這個事對她不難，而且能讓孟氏欠自己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

  送走孟氏後，江芸娘看向夜空中的繁星，「秋月，明兒個，會試結束了吧？」

  「回二奶奶，二爺明天要回來了。」秋月道，「奴婢聽人說，二爺讀書很好。」

  以前沒跟著主子嫁過來，秋月她們都想姑爺能有本事，現在卻不希望了，但又阻擋不了姑爺的前程。

  若是姑爺太厲害，主子以後怎麼辦才好？

  「他讀書再好，也是沒用的。這才到會試，又不是最後的殿試，你放心吧，老天有眼的。」江芸娘說著讓秋月關了窗，「今兒個先睡了吧，旁的事以後再說。」

  這邊江芸娘睡得安穩，宋老爺子那卻是一聲聲嘆氣。

  次日清晨，宋老爺子便到了老夫人的房裡，看著面色蒼白的夫人，再一次搖了搖頭，「還是沒能找到孟氏的那些人，她陪嫁的那些莊子，都派人去了。孟家人也去搜了，但一個人都沒有，找到的幾個都無關緊要。你說咱們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才有這樣的報應？」

  宋老夫人躺在床上，眉頭緊鎖，「孟氏這是被逼急了，但她突然變成這樣，怕是有人指點。」

  「你是說江芸娘？」宋老爺子狐疑道，「不能夠吧，江芸娘看著對宋家的事並不上心，她挑唆孟氏有什麼好處？而且她平日裡看著淡淡的，不像是個能出這種主意的人。」

  「可是老爺，孟氏被抓起來後，只見過江芸娘一個，要說是她自己想到的，怎麼可能呢？」宋老夫人句句都在往江芸娘那指責，「我嫁給你那麼多年，這個後娘當得如何，你心裡明白的。怕別人說後娘壞，我有什麼好的，都先緊著大房用。可是這麼多年來，清柏與張氏何時對我有過真心？」

  說到這裡，宋老夫人掩面哭了起來。

  到底是多年夫妻，宋老爺子趕忙寬慰，「你別多心，那日你暈了過去，還是張氏親自照顧的你。他們要是敢不認你，我第一個容不下他們。」

  「那江芸娘為何要這般做呢？還不是想看三房和二房鬧。」宋老夫人咬著牙道，兩個兒子打了起來，這讓她左右為難，恨不得一人一巴掌。

  「在孟氏回來之前，她又不知道孟氏與清楊的事，想來不是故意的。」宋老爺子道。

  聽宋老爺子一直這麼說，宋老夫人知道多說沒用，但她心裡已經記恨上江芸娘了。就算江芸娘不是為了挑撥二房和三房的關係，那江芸娘也是沒安好心。

  不過也是，從江芸娘嫁到宋家起，一直都沒和宋文翎圓房，江芸娘心中記恨也是正常。

  想到這一點，宋老夫人在心中盤算了起來，「不管江芸娘打的什麼主意，但這些事都發生了，咱們最好是能永遠堵住孟氏那些人的嘴。至於江芸娘，她若是心向著外人，遲早也會露餡。說來說去，也是文翎幹得糊塗，新婚夜偷人，才有那麼多的禍事。」

  到了這會，宋老夫人已經裝不下去了。

  宋老爺子也清楚這點，只是嘆氣，沒接話，畢竟兩家在盛京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不可能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