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番外 秦無殤VS芙蓉

  西夏皇城閒王府。

  芙蓉睨了身邊自請封閒王但其實一點也沒閒著的秦無殤一眼，嬌嗔道，「知道我今日要下廚，還替我選這寬袖衣裳，行動不便。」

  自打兩人成親後，每日替她搭配衣服飾品成了秦無殤的樂趣，秦無殤也會像個孩子般纏著她幫他選當日要穿的衣裳，甚至把自己從前的衣裳全部丟了，里里外外從上到下都磨著她給他重新置辦，倒也捨不得她親自動手縫製，但什麼樣式什麼花色什麼材質都必須是她挑選的。

  她至今記得成親第二日，兩人耳鬢廝磨後，秦無殤穿著中衣起身走到他為她置辦的衣櫃旁，在掛滿了裙裳的衣櫃裡挑選了一件錦衣華裙，而後又在珠寶柜子前挑了好半晌，選了一套搭配裙裳的頭面首飾，捧到她的床頭，雙眸灼灼眼含期盼道，「小蓉，我搭配的這個好不好看？」

  早在他捧著衣裳過來時，她就將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臉，昨晚和早上的親昵讓她有些羞澀與他對視，被子被拉下，秦無殤笑得天仙似的臉近在咫尺，他眼裡儘是異彩，笑意盈盈地又問，「小蓉，夫君給你選的裙裳你可喜歡……」

  她企圖拉起被子，拉不動，便閉著眼睛假裝聽不見，他不厭其煩地問，直到她點了頭，他才忽地鑽進被窩將她攬進懷裡熱切地親吻過後，語帶撒嬌道，「小蓉，那夫君穿什麼？你幫夫君選，往後你都幫夫君選。」

  近兩年相處的時光，讓她看到了與從前不一樣的秦無殤，那樣人前冷麵的男人竟會對她撒嬌耍賴開玩笑，也會溫情軟語恨不能將她溺在他的溫柔里，甚至會在她心情不好時唱歌逗她開心，雖然那唱調偏去了十萬八千里，但見那跑調的歌聲能讓她笑得不能自己，他便不管不顧地唱著，絲毫不在意旁邊還有僕從下人，他這個王爺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她便是塊寒冰也被秦無殤的好焐熱了，焐化了，怎麼拒絕得了他的要求，自那之後秦無殤的衣食住行，一日三餐便是她親自打點。

  而她再也無須自己置辦衣裳首飾胭脂那些物件，因為秦無殤永遠會趕在她前頭將那些置辦好，休沐日，他帶她游遍了皇城周邊的美景，她體寒，他尋來了泡腳的藥方，她嫌麻煩，他便著人做了個雙人泡腳的木桶，無論寒冬暑熱都陪著她，哪怕暑熱時節他本就熱得滿頭是汗也不曾缺席過。

  府中丫鬟僕從幾百人，可事關她的事情他喜歡事事躬親，每到她小日子時，都有他親手做的滋補藥膳，誰能想到呢，曾經的西夏七皇子，如今的大盛閒王，竟會為她洗手做羹湯，硬是在偌大的閒王府過起了普通人的小日子。

  她願意陪著他過這樣的日子，他從前太缺愛，從沒體會過家庭的幸福，他喜歡從這些尋常瑣碎中吸取生活的溫暖，就如，無論他們忙的時候有多忙，他都會陪著她一日三餐。

  在相熟的人面前，他的性子越來越活潑，甚至有時還有些幼稚，他會將她為他做的一丁點小事都跟楚墨曄大牛他們炫耀，每到這個時候他的臉上仿若籠上一層輝芒，連頭髮絲都透著幸福感。

  用葉筱錦的話說，秦無殤這是『返祖』了，或許這個愛笑，愛鬧，偶爾幼稚的性子才是他原本真實的性子，只是自打生出後他一直過得苦而壓抑了本性活成從前那個對什麼都冷漠的一身陰柔氣息的秦無殤。

  她喜歡『返祖』後的秦無殤，也願維護著他『返祖』的樣子，是以，她更加寵著他，慣著他，換來的是秦無殤時常揚起的嘴角和眼角上揚的紋路，以及他對她的萬般呵護。

  葉筱錦說他們是把彼此都當成了孩子在寵著，愛著，她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但她覺得幸福，從未奢望過的幸福，每日睜開眼看見枕邊人心裡都是柔軟的。

  秦無殤不知道芙蓉腦子裡已經想了許多，他站在芙蓉身後仔細地幫她將寬袖用綢帶纏起，然後把綢帶在她身後不緊不松地綁了個活結，他將人掰過身子面向他，在她額頭親了親寵溺道，「你穿著好看，再說府中那麼多下人，你不必親自動手。」

  一旁五歲的女兒聽了這話捂嘴偷笑，「父王昨日就跟大牛伯伯顯擺今日能吃到母妃親手做的長壽麵了。」

  被女兒拆台了秦無殤也不惱，笑著坐到女兒旁邊颳了下她的小鼻子，「父王這不是怕累著你母妃，你捨得累著你母妃？」

  妞妞搖搖頭，她不捨得，「可是妞妞想吃娘親做的長壽麵，妞妞開心。」

  秦無殤心道，你父王也是啊。

  父女倆對視一眼，明白對方心中所想，父女倆同時笑了起來，繼而轉頭望向灶台忙碌的人。

  一大一小兩張相似的臉，都是雙手托腮的姿勢，一樣的桃花眼微微彎起，眼裡盛滿笑意地等著他們愛的女人為他們做長壽麵。

  今日，是他們父女倆的生辰，同一日！

  這一年是秦無殤與芙蓉成親的第十個年頭，每年生辰時芙蓉都會替他做一碗長壽麵，老天對他恩賜，將芙蓉送到了他身邊，芙蓉又給他帶來了血脈相連的世間珍寶，她在他生辰那日為她生下他們的女兒，從此他生辰的這日，一碗長壽麵變成了兩碗。

  從前他娘情況時好時壞，帶著他寄養在大牛家，那年他生辰，婆婆（大牛奶奶）給他做了一碗麵條，被他娘看見一怒之下打翻了那碗面，嘴裡罵著他是小畜生，是她的恥辱，那樣罪惡的出身怎配過生辰，吃長壽麵。

  雖然事後娘清醒了跟他道過歉，但他心裡再也不盼著過生辰了，他的存在時刻提醒著娘所受的苦難，婆婆也不敢再給他煮麵，就怕他娘看著受刺激再度說出難聽的話來傷害他，婆婆他們去世後，更沒人記得他生辰，慢慢地他自己都忘了人活著還有過生辰吃長壽麵這檔子事情。

  和芙蓉成親的第一年生辰，她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捧到了他面前，告訴他那是她親自為他做的長壽麵，一碗麵里只有一根長長的麵條煮成，意義著長壽百歲的意思。

  他看著粗細不均勻的麵條，一口沒捨得嚼斷地吸溜著吃進了肚子裡，這是他人生第一次這般粗魯的吃東西，但他絲毫不在意，只覺那碗面吃進肚子裡，暖了他全身的血液。

  事後他才聽葉筱錦說，為了他這碗長壽麵芙蓉下了值就去跟著宮裡的御廚學習，一連學了好幾日才能將一團面拉成一根長長的麵條而不斷裂，他心疼芙蓉的同時又感受著從沒有過的幸福。

  當初他單方面地把芙蓉當成自己未來的妻子，這般相處了兩年，芙蓉始終不肯答應嫁他，而他在這兩年的相處中早已把芙蓉當成自己的家人，也對她有了理不清也割捨不下的感情，最後在葉筱錦的拍板下，芙蓉雖是答應了嫁他。

  但他總覺得芙蓉與他還保持著疏離，似是不敢接受他的好，亦不敢輕易付出自己的心般，他為此苦惱過，人都是貪心的，她盼著芙蓉也能將他裝進心裡。

  可當芙蓉那碗面端到他面前，他忽然就明白了，她心裡其實一直也是有他的，只是從前那些經歷封閉了她，讓她不敢相信自己能獲得幸福，她回饋得小心翼翼。

  秦無殤心裡狠狠啐了自己一口，他們有相似的遭遇，他應是這世界上最能理解她的人，自己心甘情願待她，何苦要糾結芙蓉的回應，他們有一輩子時間，來日方長，眼下的彼此相伴已是很好，他只需遵從自己的內心把能想到的好都給她便是了。

  事實上，芙蓉的愛內斂又濃烈，她會不動聲色地方方面面為他考慮，也會為了給他留下子嗣，瞞著她千里迢迢跑去逍遙閣求醫，一年多的苦藥調理，她的寒症得到緩解，她有了身孕，但那一胎保得很是辛苦，從有身孕時一直臥床到孩子出生。

  芙蓉的身子有多寒他再清楚不過，便是暑熱季節她的身子都不見一絲熱意，這樣的身子想有身孕何其艱難，就是有了身孕將來保胎生產她又要吃多少苦，比起她的安危，子嗣於他來說一點都不重要，他也不需要什麼香火傳承，只求她能伴著他過完這一生便足以。

  他偷偷將她那苦藥換成了補身子的，被她發現後，她搬去了皇宮，直到他妥協她才搬回府中。

  後來她終於有孕，見她保胎那般辛苦，他又動了想打掉那個孩子的念頭，她說，「你讓我做回了一個正常的女人，被你寵著愛著的這些年，我漸漸起了貪戀，我想做回母親，無殤，你成全我吧，我想體驗一下做母親的感覺，我想要個孩子，屬於你我的。」

  他在她的這句話里繳械投降，她想要做母親，那便做吧，若是，若是真有個萬一，他就隨她們母子而去，到了那邊他們還是一家三口。

  好在上天垂憐，生產還算順利，他們有了女兒，他的生命中擁有了兩個視若珍寶的女人，他從未想過這樣的幸福能降臨在他頭上，若是從前的苦難是為了換來今日的幸福，那些苦難便算不得什麼。

  想著這些往事，秦無殤眼裡的幸福和溫柔都似要溢出來。

  這麼多年，芙蓉已經習慣了秦無殤溫情繾綣的眸光注視，但還是會忍不住耳根微微泛紅，這個男人真是，在孩子面前也不知道收斂點。

  在西夏皇宮裡相伴的兩年，成親十年，十二載的歲月，他們成了彼此生命里不可缺少的存在。

  先前楚墨曄和葉筱錦回大胤繼承皇位時，她也是跟著回去的，她才知秦無殤在大胤也置辦了宅子，他說，「將來我們成親了，你想在大胤生活，我們便在大胤，若你想在西夏我們就在西夏，你想去別的地方也都隨你。」

  大胤的這處宅子明顯比西夏的那座更大，花的心思更多，他大概以為她是大胤人，更想留在大胤，可他不知，自打越國公府出事後，她母親便怨恨上了她。

  怨她知曉楚墨曄和葉筱錦的行動卻眼睜睜看著越國公府遭難，恨她深得葉筱錦信任卻不為越國公府求情，她的父親則怪她跟在楚墨曄和葉筱錦身邊卻未能對他的官途謀來任何好處，她對大胤早已沒了留戀，她回大胤只是因為葉筱錦回了，她便跟著回。

  直到有一日父母又鬧上門的事情被秦無殤撞見，他斥責了他們將他們趕出去後，將此事告知了葉筱錦，並要求帶她回西夏，葉筱錦同意了並將西夏的一部分事情交由他們手上，此那之後她便極少回原來的大胤京城。

  將她從姚府地下室救出來給了她新生後，葉筱錦便成了她生命中最親近的人，她立誓將來只為葉筱錦而活，可兩年的相處秦無殤不知不覺走進了她的生命里，她一來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幸福，二來她的命是葉筱錦的，她怕有了自己的家庭會生出私心對葉筱錦不再純粹，為此一再逃避對秦無殤的感情。

  葉筱錦是盼著他們好的，見他們久久沒有結果，親自來了趟西夏和她促膝長談，察覺出她對秦無殤已經動了情，當即為他們操辦了婚事，她道，「我救你們時從沒想過要你們回報於我，你們叫我一聲姐姐，我便想擔下姐姐這個責任，看到你幸福，這聲姐姐我聽著心裡踏實。

  你別覺得自己是愧對了我，你的命永遠屬於你自己的，女人活一輩子遇到一個真心待自己好的人不容易，姐姐希望你能活的隨意些，既然對他動了心便給他也給你一個機會，兩人實在過不好，姐姐這裡永遠是你的退路，但姐姐覺得你們定是能幸福的。」

  便是這樣，她被葉筱錦十里紅妝親自送上了花轎，送到了閒王府，成了大盛的閒王妃，秦無殤的妻。

  婚後，他們確實如葉筱錦所說過的很是幸福，但這幸福讓她每日心都似泡在蜜里的同時，又隱隱有些不安，秦無殤的感情太依賴太濃烈，他愛的毫無保留，她敢確信，只要將來她一走，秦無殤就會尾隨於她不會獨活，這種擔憂讓她生出了想要個孩子的念頭。

  當初她習那功法時趙韻便說了有損壽命，她註定是走在秦無殤前頭的，她想給他留個孩子，有了孩子，秦無殤在這世間便有了留戀。

  如今，他們的女兒已經五歲，那是在秦無殤手心裡，肩頭上長大的孩子，有秦無殤對孩子的疼愛，也有她刻意的結果，只有秦無殤對孩子的感情深厚，將來他才捨不得丟下孩子。

  鍋里的麵條在翻滾，芙蓉感覺身後一暖，男人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想什麼這麼出神？」

  原來是秦無殤見芙蓉盯著鍋里發呆，才起身走到她身後將人攬進懷裡，芙蓉思緒回籠笑道，「覺得自己很幸福。」

  「我每日都這般覺得。」秦無殤低笑回應。

  一旁的扭扭早已見慣了父母動不動就撒狗糧的場景，從凳子上下來顛顛地跑到兩人身邊，從側面抱著爹娘的腿，奶聲奶氣裝老成道，「妞妞也覺得十分幸福，大善。」

  大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