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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我永遠不及你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何江掛斷電話返回,正好和林宗易在樓道內打個照面,他伸手攔截,林宗易一拳擊退,帶著小東飛奔出7棟。

  何江神情慌張闖進來,「馮董!林宗易跑了!」他發現我拼命抱住馮斯乾,瞬間怔住,「是您?」

  馮斯乾不語,默認這一切。

  「江城和濱城鋪天蓋地搜索林宗易的下落,您擅自放人了?」

  我埋在他胸膛,微微顫慄著。

  何江一臉懊惱,「您總是受這個女人的迷惑。」

  馮斯乾警告他,「你懂點規矩。」

  何江深吸氣,「您從不心慈手軟,唯獨邁不過這個女人...」他咽下,「韓小姐這道坎。」

  馮斯乾從懷中推開我,吩咐何江,「讓十三坊的保鏢最遲明天撤出。」

  何江不甘心,「您真的罷手嗎,已經上鉤的魚不釣嗎?」

  馮斯乾鬆了松領口,「林宗易不肯屈服,江城損兵折將圍獵他,得不償失。」

  他仍感覺勒得緊,索性用力一扯,襯衫紐扣全部崩落,尖銳的撕拉響刺激我抖得更厲害。

  「滿意了?」茶几擺著林宗易剩下的半包煙,他嗑出一支點燃,「韓卿,你的楚楚可憐,你痛苦的模樣,一次又一次打敗我的理智,你高興嗎。」

  燈火昏暗,他剖露的情緒那麼赤裸又沉重,「你得逞之後,心裡在想什麼。」他抽著煙,「你很得意。我這樣輕而易舉為你的眼淚買單,為你的哀求動容。我和你之間比狠心,比冷漠,我永遠不及你。」

  我低聲啜泣,「我沒有得意。」

  馮斯乾在霧氣中眯著眼,陰晴不辨。

  我小心翼翼捧出袋子裡的商務裝,捧到馮斯乾面前,「我在商場給你買的新衣服。」

  他一動不動,只一縷煙霧盤旋而上,瀰漫他那張晦暗莫測的面孔。

  我鋪平在沙發上,馮斯乾很適合條紋的款式,他穿純色顯得太深沉,是一種和林宗易截然不同的深沉,從骨骼里滲出的陰鬱感,算計感。

  「斯乾,你試一試嗎。」

  他撣落菸灰,「給我買的衣服,為什麼拿到林宗易的住處。」

  我眉眼溫順,「劉志每天在出租屋監視林宗易,我期間一直沒出門,飯菜是劉志負責買,我下午出去這麼久,怕劉志疑心我,衣服確實給你買的,我只是用它占個手,打發劉志的盤問。」

  馮斯乾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像是聽了,又像是沒聽我解釋。

  好半晌,他重新續上一根,「給林宗易買過嗎。」

  我嗯了聲,「買過一回,是襯衣。」

  他挑開頸後的標籤,「這件尺碼,是他的碼數。」

  我一愣,「你不是185嗎?」

  「我180。」他叼住菸蒂,「185太寬。」

  我捏著衣袖,悄無聲息收緊。

  他悶笑,「你不記得我的尺寸。」

  我垂下眼瞼,不敢看他。

  馮斯乾說,「下次不用買了。」

  我辯解,「可我之前買185...」

  「將就穿的。」他臉色極度平靜,「我不知道你將我和他記混了,我只認為你分不清尺碼。」

  我胸口憋得難受,「我沒記混,而是——」

  「而是從沒上心過。」他打斷我,我再講不出一個字。

  何江這時走到他旁邊,俯下身,「馮董,我通知了闌城當地警方。」

  馮斯乾吸菸的動作一頓,「誰允許你私自做主。」

  何江低下頭,「我看到您同他周旋,以為您是故意拖延,我才聯絡闌城。」

  「何江。」馮斯乾對準天花板裂開的牆縫,吹出一縷煙霧,「看來我留不得你了。」

  他不吭聲。

  馮斯乾捻了捻指腹的殘灰,「一星期之內,你向董事局遞交辭呈。」

  何江望向他,「馮董,周德元那頭塵埃落定,我會請辭。萬一後面有任何差池,我能替您承擔一部分。」

  「不必。」馮斯乾一錘定音,「我不喜歡不可掌控的下級。」

  何江腮骨鼓了鼓,「是。」隨即退出客廳。

  馮斯乾熄滅了菸頭,他坐在那,整個人釋放的味道越發清冷。

  半小時後,闌城的便衣抵達,馮斯乾起身接待他們。

  年長的男人出示工作證,「馮董,您的秘書舉報,江城在逃人員林宗易藏匿於光明小區。」

  馮斯乾若有所思回憶著,「我秘書的確說有一個男人相似他,我沒見到。」

  對方四下張望,「您的秘書呢?」

  馮斯乾側身,邀請他們進屋,「公司發生事故,需要他緊急趕回處理。」

  年輕的男人不滿,「我們找他求證。」

  馮斯乾不露聲色踩住一塊帶血的紗布,「我秘書懷疑而已,情報是否屬實,其實保證不了。」

  年長的男人打量我,「這位是您的夫人嗎。」

  馮斯乾笑了一聲,「我太太在江城。」

  老總普遍伴隨一些風流韻事,男人很識趣,不再多問,「這應該不是您的房子。」

  馮斯乾面不改色,「我司機的家。」

  男人視線定格在瓷磚上的血跡,以及窗框遺留的一枚彈孔,「司機方便露面嗎。」

  馮斯乾回答,「不方便。」

  男人觀察他,「您受傷了?」

  我立馬接茬,「他沒有受傷,是我的血。」我攤開掌心,「玻璃碴割破的。」

  男人蹙眉,「似乎深淺與濃稠度不一樣。」

  我心虛得冒汗,地上是林宗易的血,血色比較深。

  馮斯乾鎮定自若,「血液接觸空氣與灰塵會氧化凝固,外界溫度也影響顏色變化。」

  男人看向馮斯乾,「您是——」

  他姿態從容,完全看不出半分緊張,「我僅僅是商人。」

  男人說,「我們調取小區大門的監控,察覺到一個可疑身影,和林宗易高度吻合。」

  馮斯乾神色意味不明,「興許他就在闌城。」

  他們互相對視,「監控顯示,他是從這棟樓走出。」

  馮斯乾反問,「有這層樓的錄像嗎。」

  男人沒答覆,這種老舊小區壓根不會在每一層都安裝攝像頭,當然是馮斯乾意料之中的結果,「抱歉,我提供不了線索。」

  男人說,「那打擾您了。」

  馮斯乾關上門,靜默佇立在原地,許久沒反應。

  我走過去,「斯乾...」

  我以為他表面放了一馬,照樣會藉助闌城之手再次圍剿林宗易,我能阻止他,卻無法阻止闌城干預,然而他並未如此,實打實退了一步。

  馮斯乾背對我,「感激涕零嗎。」

  我試圖拉他衣角,他避開我。

  我無力收回手。

  他轉過身,「你還回劉志那裡嗎。」

  我搖頭,「你住哪?」

  他面無表情,「酒店。」

  「我跟你回酒店。」

  他摘下掛在門後的西裝,默不作聲離開出租屋。

  我們回到酒店,何江沒在,辦公桌上的電腦連著網,趙凱正在請求視頻,馮斯乾關掉屏幕,趙凱緊接著又發出一遍,馮斯乾眼神示意我躲開,才按下同意。

  趙凱一臉焦躁,「你在搞什麼!闌城不太平,我又聯繫不上你,是不是出岔子了。」

  馮斯乾揉著眉心,「這邊沒進展,你先撂下。」

  「韓卿沒有和林宗易碰頭嗎?」

  他不著痕跡看了我一眼,耐著性子,「沒有。」

  趙凱莫名其妙,「那她去幹什麼?」

  馮斯乾揉得力道更重,「她貪玩,程澤在闌城有項目,順便送她過來。」

  趙凱更納悶了,「她和程澤?」

  馮斯乾拉開椅子坐下,語氣不咸不淡,「不是有過一段意難忘的舊情嗎。」

  趙凱沉思片刻,「斯乾,江城給我施加壓力,務必搶在湖城前面拿下仇蟒,你也清楚,幾股勢力在爭業績,仇蟒壟斷娛樂產業三十多年,再加上林宗易,兩大灰色人物盤踞在闌城,你想方設法捕進網裡,我指望你了。」

  馮斯乾沒出聲,直接掐斷通訊。

  晚上他從浴室出來,何江站在門口向他匯報,「剛收到消息,十三坊凡是仇蟒名下的生意全部暫停營業,估計林宗易回去報信,仇蟒開始警惕了。」

  馮斯乾繫著睡衣扣,沒說話。

  何江繼續說,「仇蟒警惕外部,必然疏忽內部,林宗易反而容易動手,他最後還利用咱們一把。」

  「仇蟒既然在闌城紮根,十三坊一定水深。」馮斯乾擦乾淨頭髮的水珠,「誰在一線出事,趙凱都要和我算帳,不如按兵不動,看林宗易到底有多少本事。」

  何江壓低聲,「湖城立功,趙凱的上級和周德元肯定沖您翻臉。」

  「我不是他們的下屬。」馮斯乾丟了毛巾,「至於周德元,他未必熬得到那天。」

  夜裡我們各自睡在床的一側,中間隔開一米距離。

  他沉默,我亦沉默。

  我踟躇了好一會兒,偏頭凝望他,「很難解決嗎。」

  他平躺,闔著眼。

  我咬牙,「實在不行,你推到我身上,終歸是我的錯。」

  他依然不回應。

  我伸出手握住他,「即使你捨棄我,我不怪你。」

  他終於睜開眼,「你明知我舍不掉,說這些有意義嗎。」

  我眼眶發紅,「林宗易在懸崖邊上,我分明可以拽回他,我做不到不管。」

  月色透過窗簾,投映在馮斯乾眼裡,「你對他是哪種感情。」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除了男女之情,包括所有的情意。」

  馮斯乾注視我良久,「沒有男女之情嗎。」

  有嗎?

  我反覆回味,當初是林太太時,我對林宗易動過情。

  只要一個女人真真切切去感受他,動情是在劫難逃的結局。

  我坦白面對,「也許曾經有,在他是我丈夫的那一年裡。如果他沒有假死,馮冬也真是他的兒子,我不確定我會不會愛上他,甚至遺忘了你,但如今沒有。」

  馮斯乾一言不發翻身,黯淡的月光灑在他脊背,我手指拂過那一絲蒼白,最終停落在他肩膀。

  他胸腔隆起,呼吸也粗重。

  我知道他沒睡,我同樣睡不著,我們無話可說,又渴望彼此打破這份死寂。

  凌晨一點多,馮斯乾的手機響了,那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深更半夜打來電話,自然是孟綺雲。

  馮斯乾一向淺眠,入睡也不安穩,忽然被吵醒,隱隱帶點煩躁,「你有事。」

  孟綺雲驚慌失措,「斯乾,好像有人跟蹤我!」

  馮斯乾手背遮住額頭,「什麼人。」

  孟綺雲含著哭腔,「我不認識,斯乾,我害怕。」

  我心臟咯噔一跳,孟綺雲擋了我的路,頂替了我的位置,該不會林宗易在背後要下手了。

  他淡淡嗯,「何江明早回江城,你找他。」

  「我現在到闌城機場了,何江說你住在華京旗下的酒店是嗎。」

  馮斯乾頓時清醒,他坐起,「你在闌城。」

  我也緊隨其後起來,打開一盞床頭燈。

  孟綺雲越哭越失控,「斯乾,我不止害怕,我也擔心爸爸,他脾氣變得很暴躁,一心要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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