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配得上我的愛嗎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林宗易從櫥櫃裡取出一瓶干紅,「喝一杯嗎。」
馮斯乾意味深長,「你挺有興致。」
他斟滿兩個杯子,「你從江城圍剿到闌城,不擒住我,不會輕易罷休。」
馮斯乾淡笑,「你明白就好。」
源源不斷的紅漿注入玻璃杯,投映出兩張男人的臉,一張詭譎,一張高深。
林宗易嗅著酒香,「我這裡平時喝啤酒,只一瓶紅酒特意留給你現身這天。」
馮斯乾捏住杯腳,「我出現在你意料之中。」
「這麼多年,難得遇到一個對手,我的下落瞞不了你。」林宗易揭過透明杯壁注視他,「這場交手,輸贏都很痛快。」
馮斯乾鄭重回了一句,「宗易,你有些可惜。」
林宗易發笑,「是嗎。」
馮斯乾喝了一口酒,「做好人還是壞人,你自己的選擇,沒有誰強迫你。即使你二十年前有苦衷,世上的人多半不如意,只有你觸犯了底線。」
林宗易的沉默使脖頸和手臂那些橫亘的傷疤愈發深刻。
「韓卿將鑰匙交給老賀,得罪了江濱兩城,上面正在挖她的過錯,而她插手你和仇蟒之間就是不可饒恕的罪錯。江浦碼頭之前發生的一切,你留下的那封信或許能保住她,可闌城之後的一切,韓卿又參與其中,她逃不過追究。」
「不是有你嗎。」林宗易後仰,倚著沙發背,「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你當什麼男人。」
馮斯乾看著他,「你拖著女人當槍使,你算男人嗎。她原本不必捲入這次風波,你給她鑰匙才導致她陷入泥潭。」
林宗易分開腿,俯身逼近馮斯乾,「韓卿冒險去萬隆城找我,她踏入的一刻就洗不清了,後面只能補救。由她親手交出鑰匙,給湖城立功,老賀在明面一定會保她,他知道不保我絕不放過他。至於暗處,你應該有手段維護一個女人。」
馮斯乾餘光微不可察一掃,定格在林宗易鼓起的西褲,是一柄利器的形狀。
「你不娶她,她不會面對今日的災難。」
「如果當初我預料自己垮得這樣快——」林宗易眉頭緊鎖,沒說下去。
馮斯乾審視他,「你會另闢蹊徑和我斗,不牽連。」
林宗易單手扯著衣領,橘色燈光極為幽暗,連同他完全裸露的胸口也籠罩一層紅霜,「你把韓卿帶回江城,我沒想到她過來。」
馮斯乾注意到他這個動作,微眯起眼,繼續不露聲色飲酒,「趙凱知道她在闌城,航空公司的信息是他出面調查,你認為來得及嗎。」
林宗易語氣陰鷙,「堂堂的專家,擺不平一個女人的後患嗎。」
「你認栽,緝拿你的功勞記在韓卿頭上,這一筆麻煩就徹底了了。」
「我不需要!」我驚恐大叫,「林宗易,你自己去湖城自首!」我奮力拉著馮斯乾胳膊,「趙凱在江城,他不了解闌城的情況,取決於你如何傳遞消息。」
「什麼消息。」馮斯乾一甩,毫不留情甩開我,「我部署不周,辦事不力,讓林宗易在我眼皮底下鑽空子逃掉嗎?」
我情緒崩潰,「你早已不是他們圈子裡的人,你失手一次不行嗎!」
「不行。」馮斯乾撂下杯子,「我從沒失手過。」
我咬著牙,「不敗的戰績與你兒子的母親,你要哪一個。」
他目光停落在我臉上,涼薄至極,「公和私,沒有可比性。」
我踉蹌後退,「你要前者對嗎。」
他一言不發,同我對視著。
「馮斯乾。」我哽咽,「我真的看不透你。你有時很愛我,為了我的安危,什麼都豁得出,你有時又很輕視我,名譽,利益,地位,都比我更重要。到底哪個時真實的你,哪個是演出的你。」
他移向空了的杯子,「都是我。」
我深吸氣,「那今晚,你的身份,你愛的女人,你必須做選擇。」
馮斯乾環顧這間屋子,地上散落的藥膏,空氣中屬於我的香味,他笑了一聲,「我愛的女人,配得上我的愛嗎。」
我望著他,「馮斯乾,我來闌城只想給宗易一線生機,僅此而已。」
「宗易。」他重複了一遍我對他和他的稱呼,「韓卿,剛才你開門的瞬間,像什麼。」
我杵在原地,發著愣。
「生死眷侶。」他緩緩起身,「你把我放在什麼地方。」
我隨著他抬起頭,「你誤會了。」
「你心裡男人是誰。」他仿佛驟然失控,沒了分寸。
我直視他許久,最終我別開頭,「你問有意義嗎。」
馮斯乾冷笑,「不能回答嗎。」
林宗易也望向我。
氣氛越是微妙,我反而平靜下來,「我回答你,你同意交易嗎。」
「以交易為前提,我怎樣確保你的答案是真。」
我說,「所以我認定沒意義。」
馮斯乾笑意更深,「沒有答案,其實也是答案。」
「你討厭我的似是而非嗎?你此時有多麼討厭,我就有多麼討厭你。」我站在他對面,「有太多次你什麼都不肯講,我猜你的心,猜你的情意,我們中間總有一重隔閡,你不信任我,而我也不夠聰明,猜不出你的意圖。我是自私任性,可蒙在鼓裡與心知肚明的隱忍,我要後者,我不是忍不了一時的委屈。」
「我不想隱瞞你。」馮斯乾一字一頓,「只要和林宗易有關,你就像變個人,根本不在乎我的難處,我告訴你真相,你隨時會為他出賣我。」
林宗易搖晃著酒杯,打斷這一幕,「酒已經喝過了,也該動手了。」
馮斯乾背對他,「你怎麼知道我要動手。」
林宗易眼神掠過桌角的手錶,「你摘手錶是動手的前兆。」
我愕然不知所措,既無法控制,又無法坐視不理,「馮斯乾——」
他漫不經心側身,看向林宗易敞開的胸膛,「你解扣子,同樣是準備動手。」
話音未落,他們同時用武器指向了對方,分秒不差。
馮斯乾毫無懼色,「我擦槍走火,無罪。你走了火,考慮好結局。」
林宗易對準他,「我不主動繳械,你不是我對手,這點你很明白。」
「看來你真活膩了。」
林宗易拇指抵在扳機,「我再搏一把。」
馮斯乾和他隔空對峙,「仇蟒那張網,我會親自布局收網,你非認栽不可。」
「你沒這份本事一網打盡,除了我,誰也辦不到毫髮無損鏟掉仇蟒。」林宗易漾著一絲笑,「你一味敵對我,也許並非因為立場,更多因為私人恩怨。你忌恨我的存在,我是你戰無不勝的人生中僅有的陰影,你覺得我染指褻瀆了你唯一一段感情。」
馮斯乾面不改色,「你高估自己了。」
林宗易輕笑,「否則你不會那麼問她。」
馮斯乾靜默半晌,他撥開保險栓,「蒼蠅這種東西,不咬人,但噁心人。」他的位置易守更易攻,一腳踢飛林宗易手上的傢伙什,林宗易反手一擰,扼住他腕子,武器剎那脫手,馮斯乾左腿一搪,緊接著左手利落握住,又瞄準林宗易,「停下。」
林宗易也恰好掐住他咽喉,極度的缺氧令馮斯乾臉色漲紅,他戳住林宗易腦袋,「你手快,還是它快。」
林宗易略歪頭,「身手見長。」
馮斯乾表情陰狠,「為制服你,我演練了無數次。」
林宗易說,「怪不得殷沛東曾評價你,骨頭裡的韌勁更勝過天資。」
我衝過去,跪下哀求,「斯乾,他會自首的!」
他眼睛暗流涌動,「自首?」
我瘋了似的點頭,「一星期!再給他一星期的時間。」
馮斯乾始終維持著脅迫他的姿勢,「我憑什麼給他時間。」
我直起腰,上半身貼著他,「老賀答應我,由我出馬勸林宗易回頭。」
他用槍口挑起我下巴,冰冷的觸感凍得我頭皮發麻,林宗易在這時後挪了一步,馮斯乾立刻指回他,「別動。」他扣下開關,一顆麻醉彈射出,擊穿窗框,我嚇得閉眼,胡亂抱住他腳踝,「不可以!我求你了——」
一大塊乾枯的牆皮被震盪得脫落,我近乎破碎的語調,「我承諾過老賀,假如我失敗了,我要承擔後果。」
馮斯乾果真冷靜幾分,「什麼後果。」
我仰起臉,「很惡劣的後果。」
他垂眸打量我,「韓卿,你為我賭過命嗎,拼過全力嗎。」
我流著眼淚,「你有危險,我也會。」
他眼底激烈的漩渦在翻騰與絞殺,我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決定,是一條生路,亦或一條絕路。
我哭著,「斯乾,放了林宗易這一回,仇蟒也在闌城,他不會再犯錯了,你讓他做完他要做的事,你現在動手,他沒有一丁點活路了!」
我爬起,用身體堵住槍口,「斯乾,千錯萬錯是我的錯,我不該欺騙你,更不該擅自到闌城摻和這副局面。你欠我一個條件,你記得嗎。」
他神色喜怒不明,「你要浪費在他身上嗎。」
我清楚馮斯乾惱了,可我不得不固執,我更清楚一旦林宗易過不去這一關,便沒有下一關了,「那個條件,還作數嗎。」
他悶笑,槍口往我皮肉深處頂進半厘,「我以為你會用在要求我和孟綺雲離婚。」
我僵硬住,一股寒流從腳底竄上頭頂,磋磨著我的五臟六腑。
「韓卿,我許諾的,任何時候你提出,我會盡力。」他一直凝視著我。
我止不住發顫,「你的意思是作數。」
馮斯乾側臉線條緊繃。
而林宗易佇立在一旁,遲遲沒動。
我歇斯底里,「走啊!」
他邁出兩步,又頓住,我全身戰慄,「林宗易,你猶豫什麼,你走!」
他雙手青筋暴起,攥得死死地。
我大吼,「無論你做什麼,記住堂堂正正回湖城自首,千萬不要一錯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