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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石破天驚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我跑過去,挽住馮斯乾的胳膊,甜膩的嗓音,「這麼早,是想我了嗎?」

  我緊接著打個冷戰,周德元沒膈應死,我先肉麻死。

  馮斯乾倒是很受用,他眼神停落在我臉上,我手臂勾著他,烏黑的髮絲似落不落,掃過他下頜,盤在胸口。

  他垂眸,掠過我似水柔情的模樣,一語打破氣氛,「你吃錯藥了。」

  我歪著腦袋,摩挲他的紐扣,「你親口說搬回熙雲路,今天又返回,除了想我,有其他理由嗎?」

  他凝視我許久,「很刻意的熱情。」隨即拂開我,「什麼陰謀。」

  我伸手索要,「復原的那封信呢。」

  馮斯乾頓時明白了我的企圖,「你要信做什麼。」

  我餘光瞟後面,「自救。」

  周德元陰惻惻開口,「斯乾。」

  他回過神,輕輕推開我,「岳父,過來怎麼沒有通知我。」

  「提前通知你,我能看到這幅場面嗎?」周德元火冒三丈,「她倚仗你護著為所欲為,耍手段礙事,如今插手上面了!」

  我委屈咬唇瓣,淚眼汪汪,「周老先生對我發難,差點動手打我。」我拉扯馮斯乾的袖子,「我畢竟是女人,男人打女人,他不介意失分寸,你不介意顏面掃地嗎?」

  馮斯乾皺眉,一張臉清清冷冷,帶點戾氣,「岳父,韓卿打不得。」

  周德元看著我,「你撒謊撒到我頭上了。」

  我站在馮斯乾身後,「要是他不來,您能保證不打我嗎?您興師問罪的架勢,我敢反抗嗎?」

  周德元狡辯不過我,他目光移向馮斯乾,「綺雲在我面前為你說盡好話,她信誓旦旦你們斷了,可我看這個女人越來越囂張,她私下有多少副嘴臉,我從進門算是領教了,你竟然被她蒙蔽是非不分!」

  「岳父,您息怒。」馮斯乾脫下西裝,朝他走近,「事已至此,我不瞞您真相,韓卿的後台是老賀,我認為您息事寧人比興師動眾更穩妥。」

  周德元極其不滿,「湖城越俎代庖,這筆帳我會找老賀清算。」他意味深長審視馮斯乾,「而她這筆帳,你什麼時候做了結。」

  「我得到一份最新的物證。」馮斯乾取出公文包夾層內的信紙,交給周德元,「您過目。」

  周德元接過,只匆匆一瞥,他面色驟變,「林宗易瘋狗亂咬,綺雲根本不認識他!」

  「認識與否不是關鍵,關鍵這份物證是我從老賀手中換取的,我答應各退一步,保全綺雲,也保全了您。」馮斯乾慢條斯理泡一壺茶,「林宗易生死未卜,綺雲捲入其中這場風波,無論真假,您能獨善其身嗎?屆時岳母的緋聞會再度翻出,您要周家的臉面還是要業績。」

  周德元死死地攥住,「好啊,韓卿,你將我們玩弄於股掌之上。」

  我若無其事吹掉指甲蓋的浮塵,「只要追回贓款,功勞記在濱城或者湖城,有什麼區別嗎?無非是仇蟒和林宗易消失,導致你們的布局白費了,又沒撈到功,心有不甘。」

  馮斯乾語氣深沉,「韓卿,不許胡言亂語。」

  我垂下手,可憐巴巴杵在那。

  他抽出一支煙,遞到周德元嘴邊,後者窩著火,粗魯撇開,「斯乾,你說句準話,你和她之間有完嗎?」

  馮斯乾沉默佇立,抬手點菸。

  周德元冷笑,「這是沒完了。」

  「綺雲從中圓場,我很感激她。」馮斯乾嗑了嗑菸灰,「但她具體做過什麼,您問過嗎。」

  「我相信綺雲。」

  「我不相信。」馮斯乾笑了一聲,「林宗易的親筆信,他栽贓任何人,沒必要栽贓綺雲。」

  周德元眯眼,「你的意思,老賀搶占先機是她引路。」

  馮斯乾神情諱莫如深,「林宗易立功,韓卿有幾分可能回到他身邊,他們重修舊好,誰獲利呢。」他轉動著菸蒂,火苗忽明忽昧,「我養著馮冬,自然不想韓卿離開,可她離開,綺雲就安心了。林宗易不立功,下場必死無疑。韓卿母子會成為綺雲一輩子的芥蒂,她有機會剷除芥蒂,岳父覺得她會賭嗎。」

  周德元盯了他好半晌,「斯乾,你的分析太完美,像演練了很多遍,你是不是隱瞞了我什麼。」

  馮斯乾面不改色,「比如呢。」

  周德元說,「一種預感。」

  馮斯乾噙著一絲笑,「您太累了,不如回去慢慢想,我隨時恭候岳父。」

  他送周德元出門,再次回來時,我剛才的乖巧溫馴蕩然無存,取而代之是不耐煩的冷漠,「你回瀾春灣幹什麼。」

  他一臉淡定整理衣領,「我的家,我回不回要向你打報告嗎。」他看二樓緊閉的嬰兒房,「馮冬哭鬧,我不放心。」

  「他晚上哭鬧最厲害,你有工夫理會嗎。」

  馮斯乾毫無徵兆抱起我,指腹捏住我下巴,「真是翻臉無情,我上一秒替你解圍,你下一秒過河拆橋,給我臉色看。」

  我奮力掙脫他,「那是你岳父,你自己招惹這尊大佛,我無辜受罪,我還要謝你啊。」

  他緊緊控制我在懷裡,「你擅自做主,撬了他口中的肉,還妄想不痛不癢全身而退嗎。如果我不及時出手,他有無數藉口要求你配合調查,我記得你可是一個漏洞百出的女人。」

  我別開頭,後腦勺對準他,「你了解我的脾氣,興許衝動之下和周德元動刀了,你更難收場。」

  「動刀?」他寬大的手掌扼住我整張面龐,「你要翻天嗎。」

  我推搡他,他這次任由我,「看來林宗易留給你的護身符作用不淺,你更加無法無天了。」

  馮斯乾面目陰沉,丟下我去臥房換衣服,一套黑色的商務西裝,白襯衫,似乎要出席很正式的場合,他警告我,「老實在家,再出去闖禍,後果自負。」

  我沒出聲。

  下午我接到程澤的電話,他問我有空嗎,去一趟位於南濱路的分公司。

  我在馮冬的房間,小心翼翼晃動著搖籃床,「你有事嗎?」

  他那邊的信號斷斷續續,「有。」

  馮冬含著的奶嘴掉了,我又拆開一枚新的,「關於誰。」

  程澤說,「你非常重要的人。」

  我動作一頓,「傍晚行嗎。」

  他預估了時間,「我五點結束會議,你直接在我辦公室等。」

  我驅車抵達程氏的分公司是四點半,太陽毒辣得很,我戴著墨鏡走進大堂,攔住一名職員,「程董的辦公室在什麼地方。」

  他告訴我四樓,我上樓看見有兩間董事長辦公室,門牌一模一樣,我正要聯繫程澤,左側的一間這時傳出胡嬌的聲音,「你和程澤的股份持平了,應該回報我了。」

  我停下,看向房門敞開的明窗,胡嬌環抱雙臂,居高臨下注視著桌後的程麟。

  程麟銜著煙,仰頭睥睨她,「你不過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攀我的高枝,你也配。」

  「前腳達成目的,後腳就不認帳了啊。」胡嬌把玩著他的筆筒,滿不在乎的口氣,「程澤得知咱倆搞到一起,他更看不上我了。」

  程麟叼著煙,「正經豪門的公子哥,沒一個看得上你這種女人。」

  「我這種女人?」胡嬌哂笑,「愛慕虛榮,左右逢源。」

  程麟輕蔑打量她,「既然明白自己什麼貨色,別琢磨當程家的兒媳了。」

  胡嬌笑容一收,「程麟,你照照鏡子,你又是什麼貨色。沒有我哄著程威接回你,你連程家的大門都進不去。」她把筆筒狠狠砸在程麟身上,「你混到和程澤平起平坐的地位,全是我前期給你鋪路的成果,你卸磨殺驢嗎?」

  筆筒在程麟腳下摔得四分五裂,他沒動彈。

  「程澤的司機和秘書由他親自挑選,你安插不了間諜,你這點道行更斗不贏他。」胡嬌俯下身,「再失去我,你刺探軍情的突破口也堵死了,馮斯乾會扶持一個如此廢物的傀儡嗎。」

  程麟沉思片刻,他猛嘬了一大口,順手熄滅,「小嬌,我逗你玩呢,你惱什麼啊。」

  他繞過辦公桌,摟著胡嬌的腰,「程澤不娶你,我娶,我坐穩董事長的位置,肯定讓你當程太太。」

  胡嬌很清醒,深知程麟靠不住,「我不指望你有良心,給我程太太的名分,我只想出口惡氣。」她側臥在辦公椅,「我看韓卿不順眼,我討厭她吊著程澤那副德行,你有法子嗎。」

  先拔除我,再將程澤收入囊中,胡嬌的終極目標還是程家的大公子,程澤的綜合實力的確比程麟出色多了。

  馮斯乾輔佐程麟也是看中他蠢,程澤太精明,明面上的博弈只能兩敗俱傷,他才部署這顆棋子,通過程麟一點點瓦解程澤的勢力。

  胡嬌的膽大包天令程麟蹙眉,「不能動韓卿,她是馮斯乾的女人。」他走向落地窗,「而且你確定是韓卿吊著程澤,不是他舊情難忘糾纏她嗎?」

  胡嬌變了臉,「程麟,你當狗腿子當上癮了吧,馮斯乾的女人?他現在是周德元的女婿,他都沒把韓卿當回事,你至於嚇破膽嗎。」

  「胡嬌。」程麟打斷她,「馮斯乾這段婚姻絕對有內幕,你不要輕舉妄動,碰了韓卿捅婁子,誰也救不了你我。」

  我聽到重點,突然一隻手捂住我唇,拖著我進入隔壁。

  程澤反鎖門,又降下百葉窗遮擋,「你來多久了。」

  我喘著,「半個小時。」

  他倒了一杯蘇打水,「你喜歡的青檸口味。」

  我沒心思接,「程麟和胡嬌聯手算計你。」

  程澤將水杯擱在茶几,「我知道。程麟的幕後軍師是馮斯乾。」

  我沒吭聲。

  他坐在沙發上,「你清楚馮斯乾為什麼娶孟綺雲嗎。」

  我搖頭,程澤輕笑,「周德元要出國。」

  我愕然,「出國?」

  「周德元退下來,不是濱城的指示,是他主動申請。孟綺雲母女沒有合法的名分,總不能永不見天日,他準備和夫人離婚,移民出國與孟函註冊結婚。這層原因之外,更因為交接崗位的過程,他察覺一樁陳年舊事敗露了。」

  我在他對面坐下,程澤重新推給我那杯蘇打水,「接替周德元的人在整理他的工作資料時,發現一個工程存在問題。07年承包金茂大樓,固定資產低於五千萬的企業取消資格,海潤集團當時資產僅僅兩千萬,不符合條件,可承包商最後卻敲定海潤老總。」

  我驚住,「你和海潤不是合作收購的關係嗎?」

  「不錯。」程澤後仰,「我吞併了海潤,挖到那檔工程的核心,打算藉助馮斯乾岳父的把柄,逼迫華京退市。然而我亮明的一刻,他也亮明了一件東西。」

  昨晚我問馮斯乾還有別的身份嗎,他說有。我此時才幡然醒悟,他是一個披著商人外殼,掌控局勢的情報專家。

  馮斯乾娶孟綺雲,是徹底留下周德元的唯一途徑,不然後續引渡太麻煩,而只有結婚才能打消他疑心,即使周德元發覺不對勁,依然會護送女兒這一程。

  我端起水杯,近乎無意識喝了一口。

  程澤神色平靜,「各方面已經查清了,很快會塵埃落定。」

  我嘶啞問,「然後呢。」

  他吐出兩個字,「離婚。」

  我望向他,程澤又改口,「確切說,他們並沒結婚。」

  我僵硬站起,「可結婚證——」

  「新聞報導的臥底,你有耳聞嗎。」

  我瞬間停住不動。

  程澤繼續說下去,「改換背景,甚至整容,實施起來都相當簡單,何況是證件這些。」

  我整個人無力,「這只是你的揣測。」

  「韓卿,」他喊我名字,「倘若是假的,你不高興嗎。」

  我呆滯著,「最親密的枕邊人也騙得團團轉,兩個在感情里戴著面具演戲,試探猶豫的騙子,相遇就是最大的錯誤。」

  大起大落,大悲大喜。

  是我愛馮斯乾感受到的所有的心情。

  我們同樣不信任人性,在情感中既渴望,又抗拒,既嚮往純粹,又恰恰做不到純粹。

  蔣芸說,愛是矛盾的,恨是單一的。

  可這樣的愛,激烈得身心俱疲。

  我忽然想起什麼,「程澤,我想去闌城,你能幫我嗎。」

  他一愣,「去闌城?」

  我深吸氣,「拉回深淵中的一個人。」

  程澤沒多問,「我正好要談客戶,我帶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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