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用你對我的感情起誓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小平頭一愣,「你是馮斯乾?江城一組的副隊。」
馮斯乾似笑非笑,「還記得我。」
小平頭罵了句操,一步步往回走,他警惕看著,手狂按電梯,門敞開的一霎,他衝進去,緊接著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下意識望向他,他皺眉,「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怎麼,跟過林宗易,三教九流都敢招惹了嗎。」
我穩住心神,「我是僱傭他了,讓他非禮我,我再掐架。」
馮斯乾背對我,「理由。」
「我準備趁亂潛入倉庫。」我面不改色胡謅,「你和何江的對話,我在場。」
「然後呢。」他撫摸著無名指的男戒,「將裡面的東西調虎離山,幫林宗易守住嗎。你還妄想他活著回來。」
「不。」我否認,「主動上交周德元,幫你一把。」
他動作停下,「韓卿,你認為可信度有幾分。」
我調頭離開,「你不信我,我說有十分,你也照樣不相信。」
我謀劃著名與老賀擦肩而過時,把鑰匙滑進他口袋,馮斯乾忽然拽住我,他甚至沒回頭,仍舊面向燈紅酒綠的走廊,「我可以相信。」
我一怔。
「你用你的感情起誓。」他從未如此正經過,「如果你又騙我,你對我的感情從頭至尾是假的。韓卿,你對不起任何人都不要緊,你要對得起自己的心。」
我僵住,好一會兒,「我沒騙。」
我凝望他握住我的手,白皙的手背筋絡層層縷縷,像掙扎又糾纏不休的我們,「如果我騙你了——」
馮斯乾一動不動,側臉輪廓緊繃。
我深吸氣,甩開他的禁錮,「我不喜歡發誓,無法驗證的誓言毫無意義。真或者假,你一輩子也求證不了。」
他笑了一聲,「是嗎。」
老賀眼珠一轉,他上前摸煙盒,「馮老闆當年實打實是一棵好苗子,辭職十四年了,餘威不減啊。」
他遞上煙,馮斯乾鬆開手,我順勢抽離,他咬出一支,老賀替他點燃,之後老賀也叼了一根,按照規矩,馮斯乾也要給老賀點菸,可他沒動。
老賀微眯眼,「馮老闆好大的架子。」
馮斯乾半玩笑半嚴肅,「您兩袖清風,溜須拍馬的場面,想必不習慣。」
老賀樂了,自己焚上,隔著緋紅的火光,他說,「我親自來搜查。」
煙霧從馮斯乾的薄唇散開,「這是趙隊的差事。」
老賀沒當回事,「馮老闆,趙凱聽你的吩咐辦事,你是專家啊。」
馮斯乾輕笑,「都一樣,為上面效力。不過萬隆城不屬於湖城管轄,您是不是該撤手了。」他盯著忽明忽暗的菸頭,「江浦碼頭出事後,萬隆城並未立刻查封,因為江濱兩城的上面在釣魚,湖城沒必要插手,省里的意思由趙凱負責。」
「在萬隆城釣魚——」老賀耐人尋味拉長音,「據說馮老闆判斷十億現金藏在會所地下室,你這份高明的心思,我很佩服。」
馮斯乾單手銜煙,另一手解了解衣領,「據誰說。」
我在一旁緊張得幾乎窒息。
誘供是他的老本行,攻心術的套路百發百中,一旦老賀說漏嘴,我這場戲白演了。
老賀也沒想到馮斯乾這樣較真,他斟酌片刻,「江城上面有朋友。」
馮斯乾神情陰晴難辨,「哪位朋友。」
「馮斯乾。」老賀面色一沉,「你在審訊我嗎?我的地位還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何江這時掛斷電話,走到馮斯乾身後,「趙隊五分鐘後趕到。」他看了一眼老賀,「各方勢力逼得太緊,沒法再拖延了,趙隊想要實施爆破。」
老賀慢條斯理解開護腕,重新綁緊,「爆破不安全,萬一燒毀物證,損失太大,誰也擔待不了,你說呢?」
馮斯乾含著一絲笑,「那如何呢。」
老賀也露出笑容,「江浦事故發生前,林宗易找過我,留下倉庫的鑰匙,至於具體是什麼,他說自會真相大白。」
馮斯乾臉上的笑意緩緩凝滯住,「鑰匙。」
我趁他們對峙,悄無聲息後退,將鑰匙塞到老賀下屬的手裡,老賀目睹這一幕,朝下屬伸手,「小徐。」
男人立馬交給他,馮斯乾視線鎖定在鑰匙上。
「馮老闆,能夠安然無恙取出物證,又何必冒險?難道江城為了搶頭功,不惜拿公家的財產做賭注嗎?」
馮斯乾靜默半晌,側身打量我,我不自在別開頭,迴避與他對視。
老賀把玩著鑰匙環,「馮專家,一起下樓嗎。」
馮斯乾抬眸注視他,「那我陪賀廳走一趟。」
我們乘電梯到達一樓,湖城的便衣正好踩完點,在前面引路,馮斯乾的猜測很準確,倉庫是一間小型的演藝廳改裝而成,拴著一柄金屬鎖,插孔是菱形的八爪紋,市面根本沒有同款鎖,更配不了鑰匙,又在過道的盡頭,無人留意,即便偶爾經過,這麼僻靜的地方,也不會被察覺箇中玄機。
仇蟒雖然厲害,林宗易更勝一籌,摸清了地點,還搞到了唯一的鑰匙。
老賀親手打開那扇門,土製炸藥從房樑上轟然倒塌,掀起一地灰塵,馮斯乾本能摟住我,護在懷裡,揮手清理著空氣,防潮防腐的楠木箱足有四五十個,堆疊在四周牆壁,碼放得整整齊齊。
老賀的下屬有條不紊開啟木箱,更為工整的是一捆捆現金,一萬一沓,其中摻雜了不少歐元和美金。
所有人被震撼住,良久沒出聲。
老賀戴上老花鏡,「是哪年的錢。」
下屬蹲在西南方的保險柜,清點裡頭的英鎊,「是新鈔。」
老賀沉思著,「看來仇蟒是近期才轉移到萬隆城的。」
下屬說,「保險柜內有林宗易署名的一封信。」
老賀衝過去,迅速拆開看完,當場撕碎,他瞥向我,沒說話。
馮斯乾目光掠過陳列的現金,神色深沉到極點。
便衣拉起警戒線,封鎖了倉庫周圍,老賀通知湖城銀行運送驗鈔機和保險箱到萬隆城,與此同時,趙凱帶人也抵達會所,何江簡單匯報了局面,他驚愕,「竟然有鑰匙?」
何江說,「我們馮董也措手不及。」
趙凱走向馮斯乾,「林宗易早有後手,所以江浦碼頭不止仇蟒在做戲,他也在做戲,他連仇蟒都算計了,那證明他們不是一夥的,仇蟒逃了,他呢?」
馮斯乾沒回應,只一言不發抽菸。
趙凱急得額頭青筋暴起,「是我過於猶豫,延誤了時機。斯乾,你十八號告訴我,林宗易太淡定了,必定有詐,我沒擱在心上,我料想他翻不出天,果然,你這個犯罪學的專家最了解一個賭徒。」
何江對馮斯乾說,「馮董,這盤大局如今輸得徹底,周德元那邊上面遲遲沒有下達處理結果——」
馮斯乾突然看向他,警告的表情。
何江頓時閉口不言。
趙凱焦頭爛額,「周德元肯定要為難你了。」
馮斯乾垂眸看地面晃動的影子,「你們還要查多久。」
趙凱說,「我目前沒把握,我也等上面的消息,斯乾,你盡力拖一陣。」
「我要時間。」馮斯乾語氣驟然發狠。
趙凱處於失控的狀態,「我給不了確切時間,你明白的,過程太複雜。」
他暴躁叉腰,「那邊不是最重要的,現在湖城獨攬大功,咱們這三個月投入的人力物力全部白廢了,斯乾——」他欲言又止,「有內奸嗎?湖城等了兩天兩夜才動手,我懷疑他們今天剛拿到鑰匙,是什麼人與老賀暗中交接。」
馮斯乾面容愈發陰沉,我也被他的沉默折磨得心驚肉跳。
倉庫清點過半,他碾滅指間那支煙,揚長而去。
我跟上他,老賀攔住我,「林太太。」
我轉過身,他走過來,「我已經派人地毯式搜尋林宗易的下落。」
我湊近,壓低聲,「闌城。」
老賀點頭,「有兩撥人馬進駐闌城境內了。」
我躲開背後的何江,「務必儘快,江城要是搶先了,林宗易就完了,沒有轉圜了。」
老賀拔高音量,「林太太,您是林宗易的前妻,他的情況你的確不知情嗎?」
我回答,「我不知情。」
他裝模作樣思考了一秒,「好吧,後續假如需要筆錄,請您配合。」
回去的路上,何江始終沒開口,我也懶得搭理他,駛進小區時,他沒忍住,「韓小姐,這一招玩得真漂亮。」
我一臉無辜,「你說什麼呀,我聽不懂。」
何江提醒我,「看似天衣無縫,可您疏忽了一點。」他熄了火,「每一次的巧合都恰到好處,便暴露了事在人為。」
我沒好氣,「何秘書看不上我,嫌棄我的做派和出身,經常拆我的台,處處跟我作對。」
他笑著,「韓小姐的市井氣息太重,不適合高貴的馮董,會污染了他。」
我伏在椅背上,饒有興味反問,「我起碼有手段賺男人的錢,殷怡和孟綺雲依靠男人養,她們比我高貴嗎?」
馮斯乾從後視鏡望著我,「至少她們的身份匹配馮董,而您在馮董身邊,他只會淪為上流階層的笑柄。」
我深呼吸,「當好一條狗,首要原則是什麼,你知道嗎?」我上半身前傾,食指用力戳了戳他肩膀,「學啞巴啊,忠心的狗不叫喚,只是揣摩主人的心思,你總是叫喚,而你的主人從不認同你的意見,你就是多事。」
我直起腰,「你私下打了多少小報告,他厭棄我了嗎?何江,我和他之間,占上風的一直是我,時至今日,他動得情也比我多,我才肆無忌憚。你要恨,就恨那些高貴的女人不爭氣,沒本事得到他的心。」
我推門下車,重重一摔,尖銳的警報聲響起。
我走上二樓,書房沒開燈,月光灑進窗戶,顯得微弱黯淡,如同我和馮斯乾的愛恨,晦暗不明。
並非完全不見光,他沒有刻意隱藏,可它又不坦蕩,它的存在荒誕難堪,在世俗與流言的夾縫艱難生長,風雨飄搖。
黑暗深處一束火苗驀地升起,我一驚,馮斯乾坐在沙發上,轉動著打火機,「鑰匙在誰手上。」
「老賀啊。」我倚著門,撥弄耳環,「不然在我手上嗎?」
「韓卿。」他喊我名字,「到他手上之前,在誰的手上。」馮斯乾此刻風平浪靜,但那雙極為深邃的眼睛,卻又像凌厲的鉤子打破了平靜,勾住我的詭計和謊言,大白天下,「我很清楚你撒沒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