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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愛著也恨著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我在他手掌的禁錮下微微發顫,「他自作孽,這份下場罪有應得,我沒有不痛快。」

  馮斯乾耐人尋味審視我,「真心話嗎。」

  我含著淚,可憐到極點,「斯乾,我不奢求其他,只求你派一隊人馬搜索林宗易的屍體,可以嗎。」

  「可以。」他很乾脆,「什麼時候,今天嗎。」

  我怔住,「你同意了?」

  他臉上儘是笑意,「我的卿卿提出任何要求,我都會滿足你。」

  我注視他許久,「那十億現金的去向,我沒有內幕消息。」

  馮斯乾語調漫不經心的懶散,「林宗易除了你,無人可信。」他指腹搓磨我的唇,廝磨出一層殷紅,「只有你背叛暗算我,還能在東窗事發後安然無恙,保住他想保住的東西,他沒理由不選擇你。」

  我面不改色,和他博弈這場攻心戰,「但我確實不知情。」

  他倏而翻轉我,寬闊的胸膛貼住我身體,他釋放的呼吸像一股電流,流竄過我脊背,燙得我發抖。

  「憑空蒸發嗎。」他唇舌吮著我耳垂,似有若無的吻,出其不意的咬,就像他這個人,表面波瀾不驚,骨子裡又陰沉莫測,我戰慄得更厲害,「你們精心部署都失手了,我又知道什麼。」

  馮斯乾吻得用力,在我頸側肌膚烙下溫熱的齒痕,他感受到我全身抗拒,臂彎鉗住我,「林宗易一定掌握了這筆贓款,他的手段不會白搭一條性命。」

  「他手段再高明,贏得過你嗎。」我偏頭,他眼眸烏黑明亮,漾著一絲淡笑。

  「你在監控大廳運籌帷幄,操縱著萬隆城和江浦碼頭,仇蟒與林宗易的每一步,你算計得分毫不差,一心瓮中捉鱉,支援周德元立大功。」我笑容嘲諷又玩味,「既然對岳父有孝心,想辦法查啊,查出藏錢的地點,周德元高升了,作為他的女婿,你不也沾光嗎?」

  馮斯乾一邊吻一邊打量我的反應,「韓卿,你了解自己最誘人的一面嗎。」

  我嗅到他的氣息,濃烈醇厚的煙味,像是傾覆理智的毒。

  曾經,我被他的毒蠱惑,無助,難捨,也上癮。

  後來我撕下他的面具,在迷惑的皮囊下,他的心那麼硬,那麼有分寸。

  愛與欲,黑與白,妻子和情人,涇渭分明,從不踏錯。

  我迷戀過他的禁慾克制,也為他的克制崩潰。

  他偶爾分寸大亂,也迅速回歸軌道,而不是一味墮落,放縱。

  馮斯乾下頜的胡茬沒刮乾淨,淺淺的毛刺扎著我,「你的倔強,清高,故作鎮靜,毀掉它們的瞬間,非常有意思。」

  他將我長發沿著頭頂捋向腦後,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尤其你愛著我也恨著我的一刻,掙扎在玉石俱焚和苟且偷生的夾縫裡,你根本不知道,破碎的你有多麼誘惑。」他輕輕撫弄我柔軟的發梢,「那些男人愛你的風情奔放,是因為他們沒有擁有你委曲求全的模樣。不肯屈服,又不得不屈服,我很喜歡。」

  我看著他,「我的誘人,是我最痛苦的時刻。」

  馮斯乾笑意一收,毫無眷戀鬆開我,「你的痛苦,是你自找的。」

  他走進書房,關上門,我盯著那扇門好半晌,去嬰兒房給馮冬餵奶。

  他似乎重了許多,八個月了,頭髮濃密硬實,黑亮如墨。

  五官像馮斯乾,倘若非要說像林宗易的神韻,也無不可。

  懷著他那段日子,是林宗易陪護,日積月累的相處,總歸是有三分影子。

  「他認識你嗎。」

  我嚇一哆嗦,回過頭,「你走路沒聲響啊。」

  馮斯乾倚著門,指間銜煙,煙霧飄向過道,他沒靠近,「他對你很陌生。」

  我抱起馮冬,在懷裡掂了掂,他咯咯笑,卻不黏我,含糊不清吧唧著,爸、爸。

  馮冬黏馮斯乾,其實他也極少陪馮冬,比多數初為人父的男人冷淡,可吳姐說先生平時照顧馮冬很盡心,當爹又當媽。

  我重新放回嬰兒床,面子下不來,「他跟著你生活,能熟悉我嗎。」

  馮斯乾悶笑,「你當母親臉皮真厚。」

  我走出房間,馮冬忽然開始啼哭,馮斯乾抱住他哄了兩聲,他漸漸止住。

  我沉默片刻,「他怎麼了。」

  馮斯乾將一個無敵丑的玩具豬卡在床欄,逗著馮冬,「他聞不慣你的味道,他對一切香味過敏。」

  我愣住,「我沒噴香水。」

  馮冬睡著後,馮斯乾也走出嬰兒房,「你有體味。」

  我一噎,「那我以後不能挨近他了?」

  他若有所思,「你挨近他,他哭鬧,只要我在場便沒問題。」

  我如夢初醒,「馮斯乾,你猜中我會離開,所以堵死我的路,對嗎。」

  他繫著襯衫扣,「你離開,我不阻止。可馮冬無法適應你,你帶不走。」他表情略帶調笑,「韓卿,看你怎樣抉擇了。」

  他下樓,閱覽當日的雜誌,我看了一眼沉睡的馮冬,「臭小子,他的奸壞你都繼承了。」

  臨近中午,趙隊從市局過來一趟,他告訴馮斯乾,萬隆城已經布下天羅地網,逐一排查包廂和洗浴中心。

  馮斯乾示意他坐下,「牆壁,天花板,電梯箱,不要放過一處。」

  趙隊說,「我們聽你的,你指哪查哪。」

  「會館有地下室嗎。」馮斯乾突然問了一句。

  我泡茶的手一僵。

  「有地下車庫。」趙隊琢磨了一會兒,「十億現金不是小數目啊,會所人來人往,搬進地下室目標太大,內部瞞不住。倒是棋牌廳,賭資流水大,神不知鬼不覺能兌進去。」

  「是嗎。」馮斯乾端起茶杯,「你能想到這點,林宗易會想不到嗎。」

  我背對沙發,緊張得直冒虛汗。

  「你覺得錢壓根沒運送出境,就在地下。」

  馮斯乾這時制止了趙隊說下去,「水。」

  我停在茶几前,斟滿茶壺,馮斯乾望向源源不斷注入的水流,「會所的地下室,位置很隱蔽,應該被偽裝成一間包廂。」

  我穩了穩心神。

  「記住。」馮斯乾目光移向趙隊,「禁止開啟地下室,特別是爆破不要輕易嘗試,等我到場分析再動手。」

  我差點窒息,他又算準了林宗易的一招棋,看來耽誤不得了。

  趙隊起身告辭,「那我先回隊裡了。」

  馮斯乾點了下頭。

  趙隊走到門口,朝送行的我頷首,「韓小姐,留步。」

  我返回客廳,「你晚上回熙雲路。」

  馮斯乾搖晃著杯子,一張臉喜怒不辨,「你希望我回去嗎。」

  我平淡至極,「希望。」

  他喝了一口茶水,「不回來了呢。」

  我說,「隨你。」

  他仰起頭,他坐我站,對視了良久,他說,「我帶你去個地方。」

  馮斯乾親自開車載著我抵達江浦港口,一撥保鏢跳下漁船,向他匯報進度,A貨輪泊位的方圓五公里,沒有打撈到林宗易。

  他佇立在風口,襯衣吹得颯颯作響,「擴大範圍。」

  為首的保鏢遲疑,「再擴大,成本投入太高,基本上一公里花費幾十萬。」

  馮斯乾踏上一塊巨大的礁石,「擴大兩公里。」

  劇烈的漲潮把江浦碼頭籠罩在撲朔迷離的陰暗中,嘯浪撕開天際一道豁口,我看到馮斯乾指尖升騰的火光,燎紅他神秘深沉的眉眼。

  他拽著我站到礁石中央,底下巨浪翻滾,我不由瑟縮,馮斯乾摟住我腰,「害怕嗎。」

  我四肢緊繃,「有點。」

  他浮起意味不明的笑,「一個充滿畏懼的女人,竟然有膽量跳海救失蹤的前夫,是為什麼。」

  我低頭,不回應他。

  馮斯乾抬起我臉,強制我面對他,他凝視我素白的面孔,一雙撩人勾魂的眼睛此刻灰暗而死寂,「是美麗的愛情嗎。」

  「馮斯乾。」我喊他名字,聲音被海風衝擊得飄忽不定,「你是不是很想折磨我。」

  他再次笑了一聲,「有用嗎。」

  馮斯乾並非沒折磨過我,軟禁,強迫,冷暴力,精神以及肉體,他統統都折磨過。我也的確溫馴安分了,可一旦涉及林宗易,又打回原形。

  「將這座碼頭徹頭徹尾翻一遍,我也翻得起。」馮斯乾捲起的衣領掠過我臉頰,溫柔又危險,「最後沒有蹤跡呢。」

  我閉上眼,「我從此再也不提他。」

  何江從2號碼頭的出口迎上馮斯乾,「馮董,有沒有可能林宗易玩了咱們所有人,包括湖城也被他耍了,他和仇蟒聯手做戲,一起逃出境,逃過上面的圍剿。」

  馮斯乾視線定格在茫茫海面,「也許漲潮,屍體衝到闌城境內。如果沒死,他東山再起或者自首,都有可能。」

  他邁下礁岩,順勢抱我下來,何江跟在身後,「您傾向哪一種?」

  馮斯乾雲淡風輕,「死。」

  我攥緊拳,沒有出聲。

  江浦碼頭由上面全程督辦,發生槍擊的次日,湖城的負責人也在江城開總結會議。

  馮斯乾從碼頭直接去熙雲路了,我包了一輛出租,在市政大樓等了一下午。

  傍晚六點,辦公樓出來一名中年男人,年紀五十出頭,穿著純黑的制服,挺像湖城的二把手老賀,不過我沒有十足的把握,揭過車窗按兵不動。

  半分鐘後,一輛吉普從對面街道駛來,我一掃車牌號,湖A00002,是公家車,而且是大人物專用牌照。

  我當即下車,走向那名男子,「賀先生。」

  男人看向我,他先認出,「林太太。」

  「您見過我?」

  他不置可否,「林宗易當初和我談交易,要我務必抹掉你的包庇罪,他給我看過你的照片。」

  我鬆口氣,找對人了,「賀先生,宗易出意外了。」

  他面色凝重,「我清楚。」

  我壓低聲,「他留下重要的物證,委託我轉交您。」

  老賀相當謹慎,他四下張望,「你隨我來。」

  他拉門上車,吩咐司機開遠一些,又升起擋板,「老馬,你下班吧。」

  司機離開後,老賀關掉手機,「什麼物證。」

  我回答,「十億現金的具體下落。」

  他愕然,「江城上報的結論是仇蟒提前轉移出境了。」

  「不。」我否認,「在萬隆城的地下倉庫。」

  老賀吐出口氣,明顯被震撼了。

  「鑰匙在我手上。」我說完沒動,望著老賀。

  聰明人打交道只需一個眼神,便各自明了,他也望著我,「林太太,你開條件。」

  我一字一頓,「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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