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饒過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我深呼吸,「哪個女人愛上你,真是不幸。」
他將襯衣扔在床上,「有些不幸是女人的選擇,成年人承擔自己選擇帶來的一切後果,這是社會法則。」
我靠住牆,「也包括我。」
「不包括你。」馮斯乾走進房間。
我注視他背影,「我的結局,難道不比孟綺雲慘嗎?她起碼擁有馮太太的名分。」
馮斯乾回過頭,望了我良久,「你總是喜歡過早下定論。」
我沒和他糾纏下去,拿起手機避到洗手間,撥通了三位數的號碼,壓低聲講了幾句,隨即掛斷。
孟綺雲既然不清楚自己的新婚丈夫在外面幹什麼,我便讓她清楚清楚,家屬領人,場面多有趣,我倒要瞧瞧她的承受力有多強。
不是任何女人都駕馭得了馮斯乾這種深不可測又無情狠決的男人。
我脫下內褲,攢成團抓在手裡,從洗手間出來,馮斯乾已經換過睡衣,坐在書桌前批閱文件。
我走向他,「喝茶嗎?」
他抬眸望著我,沒說話。
我又問,「玫瑰,菊花,喝哪種?」
馮斯乾翻了一頁合同,目光依然定格在我臉上,他覺得不對勁,又難以識破哪不對勁,「你隨意。」
我將玫瑰茶包泡進沖洗腳丫的水裡,擱在馮斯乾面前。
他似笑非笑,「涼水?」
我面不改色,「天氣熱,涼茶下火。」
馮斯乾轉動了兩下杯壁,「有道理,不過我不是很渴。」
我直截了當戳穿他的戒心,「怕我下瀉藥嗎?」我張開唇貼上杯子,他專注觀望這一幕,沒阻止我繼續。
比猴都精,我沒法演了,又挪開,「愛喝不喝,狼心狗肺。」
他笑了一聲,重新拾起文件,我實在不甘心,主動將茶杯餵到他唇邊,「好歹我親手泡了,你總要領我的一份情。」
馮斯乾神色意味深長,「你心裡恨我。」
我沒動,維持著餵水的姿勢。
他一語道破,「所以現在應該不是你願意對我獻殷勤的時候。」
我意興闌珊收回手,他突然握住我手腕,打量那杯水,「但你親手泡的茶,即便是毒藥我也喝。」
他含住杯口,與此同時,我另一手不露聲色探向他後腰。
燈光黯淡,我整個人更柔媚幾分,他好像試探,又好像真的動了情,在這一刻挨近我,我直起身,打斷氣氛,「味道怎樣。」
他喝完茶,神情平靜,「有點臭。」
「是啊,能不臭嗎。」我晃動著赤裸白膩的腳,「它在高跟鞋裡悶一天了呢。」
馮斯乾淡淡嗯,「確定嗎。」
我不加掩飾自己的開心,「當然,我倒在壺裡的水。」
他一指垃圾桶中的空水瓶,以及角落兩隻盛滿水的玻璃杯,「抱歉,我有潔癖,你倒入的那壺水,我澆在鞋裡了,換成沒開啟的礦泉水。」
我停下笑,望向他,「誰的鞋。」
馮斯乾雲淡風輕,「你的鞋。」
我脊背發僵,「我花費三萬塊錢定製的鞋。」
「你很喜歡嗎。」他噙著一絲淺笑,「那為什麼要冒險。」
我壓下情緒,不急,惡人自有惡人磨,好戲在後頭,我不相信馮斯乾有本事次次逃過我的設計。
我轉身,用遙控器調低空調的度數,「我去卸妝。」
他問,「不去會所嗎?」
我推門進浴室,「不去了,馬上請你看戲。」
十分鐘後,有人敲門。
過道站著一個年輕男人,向開門的馮斯乾出示證件,「臨江區,警察。」
馮斯乾微眯眼,「什麼事。」
男人說,「一位女士報警,有知名流氓入戶騷擾。」
「知名流氓。」馮斯乾重複了一遍,「你敲錯門了。」
男人後退,端詳門牌號,「沒錯,2106的住戶。」
馮斯乾說,「這間房沒有女人。」
他話音才落,睡褲的腰帶掉落一條蕾絲內褲,在他喝茶時,我纏繞上面的。
我藏在洗手台的推拉門後,捂住嘴笑。
男人發現內褲,低頭撿起,「你能解釋它嗎?」
馮斯乾看著,面目喜怒不辨,他明白我剛才那出戲的用意了。
男人立刻逼近,試圖控制他,「你儀表堂堂的,竟然幹這些不堪的事。」
在電梯口打電話的年長便衣此時走過來,「馮董?」
馮斯乾一言不發繫著睡衣扣,男人越過他頭頂,打探四周,「裡面除了您,還有其他人嗎?」
「還有我。」我衣衫不整,走出浴室。
男人又一懵,「林太太?」
我遮住春光袒露的胸口,「是我報警。」
馮斯乾看向我,許久,他悶笑,「韓卿,長能耐了。」
我煞有其事控訴他,「馮董事長是什麼嗜好,深更半夜不睡覺,偷偷溜進酒店騷擾女住客,幸好我沒睡,抓個現行,你是慣犯還是初犯呢?」
我背過身,面對馮斯乾,委屈可憐的樣子蕩然無存,反而笑得明媚得意,「這樣滴水不漏的套路,想必是害人不淺的慣犯了。」
我又扭頭,告訴為首的男人,「同志,你們要拘留他,並且對外通報,絕不能手下留情。」
馮斯乾忽然正色開口,「我坦白,不是騷擾,是交易。」
男人愕然,「您和誰交易?」
「房間裡的女人只有她。」馮斯乾點到為止,男人很上道,「和林太太交易?」
馮斯乾的演技入木三分,拿捏非常精準,那種欲言又止的壓抑感,遭遇仙人跳之後無奈的迷茫感,看上去還真挺可信,「價格沒談妥,她惱羞成怒,驚動了你們。」
我笑容頃刻凝固,「馮斯乾。」我全身發麻,血液逆流,「你再潑髒我,我砍了你信不信。」
男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我情急跳起來,「他放屁!這個狗娘養的王八蛋,是他騷擾我。」
馮斯乾臉色一沉,「韓卿,誰教你罵髒字。」
「我罵你祖宗——」我撕扯他衣服,「你又毀我名聲!」
他扣緊我手,我張嘴咬他手背,含糊不清咒罵,「你不要臉,你憑什麼胡說八道!」
他捏住我下巴,將我整張臉抬起,「馮冬跟著你學不到好,不許罵髒字。」
年輕便衣哎了兩聲,「公然鬥毆是嗎?」他分開我和馮斯乾,「誹謗犯法知道嗎?」
我大吼,「我沒撒謊!你們可以調取走廊監控,他有同夥,是他公司的女員工。」
男人去監控室,很快又返回,對年長的便衣說,「監控故障,這層樓沒錄上。」
馮斯乾在一旁發笑,我氣得渾身哆嗦,指著他,「算你狠。」
年長的男人在這時示意我跟他走一趟。
我慌了神,「和我沒關係,我是受害人。」
他說,「那您更要配合我們調查取證,給自己討公道了。」
我下意識後退,「沒來得及留下證據,你們逮捕他就行,他屬於未遂。」
男人耐著性子解釋,「目前的流程是公事公辦,林太太請吧。」
我知道騎虎難下了,到局裡就麻煩了,明顯我證據不足,趙隊出面沒準把我拘留了。
我們坐進警車,馮斯乾氣定神閒看窗外的霓虹,我坐立不安,心虛問男人,「上電視嗎?」
馮斯乾徹底笑出聲。
男人嚴肅搖頭,「看性質了,特別惡劣會登上法制新聞。」
我臉發白,「打碼嗎?」
男人說,「就算打碼,您的身份也瞞不住,認識您的人不少。」
我一路心不在焉,心知鬧大了,確切說,是我磕上硬茬子了,馮斯乾不是那麼容易出醜的。我還沒想出對策,車泊在辦公樓,馮斯乾先下車,我緊隨其後,被帶入審訊室。
由於我拿不出半點實際證據,卻涉嫌妨礙公務和名譽誹謗,面臨拘留十五天的處罰,唯一的出路是求得馮斯乾原諒,寫一封書面檢討,達成和解,我才能免罰。
我被關在審訊室憋了一個小時,男人去而復返,「馮董,林太太,商量完了嗎?」
我用力攥拳,「多少字檢討書。」
馮斯乾搶先一步,「一萬字。」
我瞪著他,「寫論文呢?」
他按摩眉骨,「韓小姐的態度,我們是不是無法達成和解了。」
我胸腔一鼓一鼓,強忍怒火,「不好意思,馮董,我誤會你了。」
馮斯乾慵懶闔著眼,喉結滾動,沒反應。
男人輕咳,「林太太,馮董必須簽署這份諒解書,否則不能放您離開。」
我語氣緩和,「馮董,我真心悔過,你大人不記小人過,高抬貴蹄。」
「高抬貴什麼。」他凝視我。
我大聲喊,「高抬你寬厚的大手,饒過我小女子。」
馮斯乾眉眼漾出笑意,「這算是自己坑自己嗎。」
我拳頭攥得更緊,他站起,和男人握手,「耽誤你們下班了。」
我們從辦公樓出來,何江在門口等候,他看到我,沒忍住笑,「韓小姐。」
我衝過去拍車窗,緊接著玻璃降落,我俯下身,盯著黑暗中的男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折騰死你,我不姓韓。」
馮斯乾單手支著額角,「姓馮也行。」
我冷笑,「我姓奶,叫奶。」
他坐直,「原來是小奶女士。」
我反手一巴掌掄向他,車窗頓時升起,我遲了一秒,只砸中玻璃。
馮斯乾側臉浮著笑,我從沒見過他這麼愉悅,汽車拂塵而去,我站在原地等來了蔣芸。
她大口喘粗氣,「你沒事了啊。」
我沒好氣,「你盼著我出事?」
蔣芸說,「你不是掃黃被掃進來了嗎?我以為你要蹲號房了。」
我咬牙切齒,「誰散播的謠言?」
「酒店保安啊,他說親眼看見你和一個男人被警車帶走了。那家酒店是華京旗下的五星級度假村,年初才建成,保安原先在濱城的分公司,他認出你了。」
怪不得馮斯乾對我的下落如此了如指掌,我自己羊入虎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