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不是也沒逃出我的手心嗎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我回到瀾春灣收拾行李,馮斯乾送的全部禮物,連同手上這枚戒指,我都留在梳妝檯,一樣沒帶。
吳姐追到玄關,抱住我的腿,「韓小姐,先生一定有苦衷,咱們不是男人,不理解男人的苦。」
我拉著行李箱,「我不理解他,他同樣不理解我,互相不理解何必在一起折磨,我和他過不下去了。」
她不死心,抱得更牢,「您不管馮冬了嗎,天下哪有您這麼狠心的母親?」
我捏緊拉杆,「那他在乎馮冬的顏面嗎?他晾著我,和孟綺雲結婚,讓我面對風言風語,他不仁,我對孩子心軟又有什麼用,我改變不了局面。」
電話鈴在這時響起,吳姐一手拖著我,一手拿話筒,「先生!」
馮斯乾似乎在開車,急促的鳴笛此起彼伏,「她回去了嗎。」
「韓小姐要離家出走!您快攔住她!」
那邊沉默片刻,「電話給她。」
吳姐遞給我,我毫不猶豫扯斷電話線,揚長而去。
我直奔醉王朝,蔣芸和一個男人躺在辦公室的沙發上,腿絞著腿,胳膊纏著胳膊,我咳嗽一聲,男人從蔣芸懷裡掙開,我看清他的長相,是阿壞。
蔣芸之前誇他壞,花花腸子壞出水了,但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尤其紙醉金迷的風月場,男人壞,女人浪,不出名都難。不少富太太稀罕阿壞,寧可等半宿,死活要跟他喝酒,最高出價一萬塊錢一杯酒,當場結帳。
我還納悶,蔣芸什麼沒見識過啊,她頭一回夸男人,敢情私下看對眼了。
我把行李箱放在牆角,「兔子不吃窩邊草,自己場子的男模,你勾搭得熱火朝天啊。」
蔣芸使勁擰阿壞的屁股,擠眉弄眼,「寶貝,今晚在301等我。」
阿壞朝我鞠了一躬,「老闆。」
「花功夫討好闊太太,你傍她,她能給你錢嗎?」
阿壞深情款款,「我喜歡芸姐。」
他走後,蔣芸叼著煙,吞雲吐霧,「20號了,林宗易那事有把握嗎。」
我不耐煩,「你自己去萬隆城打聽。」
她瞪眼,「好心餵狗了,我不是替你關心他嗎,馮斯乾忌憚他,有林宗易護著你,孟綺雲算個屁啊,你有底氣和周家玩硬的,周家再厲害,防得了黑手嗎?」
「用林宗易的勢力爭搶另一個男人,別給他惹禍了。」我脫了高跟鞋,光腳踩地板,「馮斯乾結婚了,硬的軟的我都不奉陪了。」
蔣芸猛地站起,「黯然神傷退出啊?」
我沒搭理她。
「那馮冬呢?」
我解下長裙的拉鎖,「過了月底,林宗易的事情有結果了,我找馮斯乾談判,馮冬不滿周歲,就算打官司也能判給我。」
「你小瞧馮斯乾了。」蔣芸語重心長,「他可是省里特聘的專家,上面欠他的人情,你撞上他的槍口,未必打得贏官司。」
我蹙眉,「什麼是特聘專家?」
蔣芸撣菸灰,「破重案的,比如致命性和危害性極高的罪犯,會聘請頂級的刑偵專家在幕後分析對手心理,撒網,部署。馮斯乾不在編制,可這方面他相當有本事,而且他分文不取,辦案經費有限嘛,他不收錢,你說上面欠不欠他的人情?07年夏天,他和一夥跨省亡命徒鬥智鬥勇,就在市局的監控大廳,從放餌,到布局,最後釣上大魚,全程運籌帷幄,本來那次預估損失非常大,包括一線人員的安全,聽說領隊的出發前簽下生死狀了,很嚇人的。」
她扔給我一盒煙,我沒抽,「然後呢?」
「上面想起馮斯乾了,二把手到海格公司請他出山,那時他在海格做業務經理,是殷沛東吞併的一所企業。上面也刻意保護他,畢竟他幹過一線,不排除壞人尋仇,就說是找親戚,殷沛東了解到他有上面的人脈,才正式器重他,不然他能捨得將殷怡嫁給一個沒家世的窮小子嗎?」
我問蔣芸,「誰告訴你的。」
她聳肩,「我前夫啊。」
我腦袋嗡嗡的,「你早知道馮斯乾的背景,你還跟我裝傻?」
她舉起右手發誓,「我剛知道,上周我前夫在209包廂招待朋友,我負責開酒,聽他朋友提起這茬,當年馮斯乾要是不辭職,熬到今天,估計是副局級了。」
我站在窗台,馮斯乾太神秘了,隔三差五曝出重磅內幕震撼我,他竟然是省里的特聘專家。
我心事重重看牆上的日曆,還剩十天,林宗易就要護送十億現金出境,那筆錢是仇蟒一輩子的心血,是他洗錢的罪證,林宗易可謂九死一生。
無論是否成功出境,仇蟒都會對他下死手,不僅因為林宗易的背叛,更因為他掌握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落入上面的大網,揭發仇蟒在雲城的老底,仇蟒早晚要被引渡,他很清楚林宗易活著後患無窮,唯有徹底封口,才一了百了。
傍晚我讓蔣芸在附近酒店開了一間套房,把我的行李送去,我親自到包廂接待一位南方的老闆,在走廊遇到阿壞,我叫住他,「阿壞。」
他駐足,扭頭,「老闆。」
我走過去,倚著消防栓,仔仔細細打量他,他任由我,但他不如我沉得住氣,「您有事嗎?」
我撥弄耳環的銀鏈,「你通過什麼渠道在醉王朝上班。」
他一愣,旋即回答,「應聘。」
我若無其事,「芸姐嗎?」
「是徐經理。」
徐力是保安部經理,開業初期程澤安排的,海軍退役,身手挺好,我一直沒留意他。
我笑了,「我查過記錄,最近范太太經常光顧會館,照顧你生意。」
阿壞面不改色,「她挺能喝的,一般人架不住她酒量。」
我直勾勾看著他,「范太太的男人是城建部門的,實權不小,而程氏集團前不久搶了華京的市建工程,你感覺巧合嗎?」
他一時不知說什麼。
我走到他跟前,比劃槍的手勢,頂在他眉心,「阿壞,你應該有耳聞,我的脾氣。」
他一僵。
「在我眼皮底下竊取商業情報,效力於程澤,犯了我的大忌,我不介意你和徐力聯手暗算馮斯乾,可萬一哪天你們算計到我頭上,引著我掉進程澤的陷阱,如何是好呢?」
「程董不會害您。」
我揚下巴睥睨他,「承認你是間諜了。」
阿壞不吭聲。
我用力頂,他頭不由自主後仰,和我平視,「去找你主子匯報,收起他的心思,你立馬滾蛋。」
電梯停在這一層,我進去,那個南方老闆沒來,只派了秘書在包房談買賣,我送了一瓶人頭馬,提前回酒店。
我在房間正要卸妝,門鈴忽然響了,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客房服務,您需要拖鞋嗎。」
我莫名其妙,該睡覺了要什麼拖鞋,「我有。」
「您需要吹風機嗎。」
「有。」
女人鍥而不捨,「那您需要新床品嗎。」
我火冒三丈,暴躁拉開門,「你有病嗎!」
女人穿著華京集團的制服,盤了髮髻,她身後佇立一名男子,深紅色的襯衫在燈火下泛著柔和的絲絨光,一半是明亮,一半陷在極致迷惑的昏暗中。
男人眼眸低垂,唇齒間溢出一團霧。
女人恭敬朝他頷首,「馮董,我回公司了。」
他熄了煙,點頭。
女人離開,他連招呼都沒打,徑直要進門,我手臂一橫,「馮斯乾,你有病嗎?」
他止步,審視著我此刻的模樣,「很誘人,要出門嗎。」
我沒理會,更沒讓路,「馮董事長和嬌妻鬧彆扭了,來尋安慰嗎?」
馮斯乾一點不生氣,眼神清朗溫柔,「去會所。」
我語氣生硬,「對啊,陪客戶喝酒。」
他面容平淡無波,「老闆也上陣陪酒嗎。」
「給錢多啊,」我理直氣壯,「客戶是大老闆,喝一杯小費十萬。」
馮斯乾鬆了松領口,「留下,你喝一杯,我給二十萬。」
我慢條斯理撩動捲髮,「這位大老闆背後的大大老闆,出手更闊綽,喝一杯三十萬。」
馮斯乾瞥了我一眼,「你是國寶嗎,一杯酒值三十萬。」
我堵住門,仍舊寸步不讓,「下海了,藝名小仙女。」
他輕笑,「下海了。」
我冷言冷語,「不三不四的女人,總要配得上罵名吧。」
馮斯乾豎起一根手指,抵在我的烈焰紅唇,不經意一抹,他指腹殷紅,而我則恢復原本的粉嫩,失掉了濃艷的顏色,一張面孔清純不已,「你在這裡喝一口,我給四十萬。」
我別開頭,抗拒他的觸碰,「我偏不賺你的錢。」我手繞過他身體,拔下房卡,揣進皮包里,「我嫌你噁心。」
他一把擒住我,「你越是氣我,我越是不放人。」
我面無表情直視他,「有沒有人說過,你挺犯賤的。」
「有。」他邁進玄關,反手關門,逼仄的空間裡,他距離我更近,我能清晰看到他下頜密密麻麻的胡茬,「你。」
我啐他,他沒躲。
我大聲質問,「你走不走?」
他漫不經心用拇指擦拭著臉上唾液,不回應。
我惱了,「馮斯乾,你究竟想幹什麼,名正言順不刺激,非要拽著我搞地下情才爽嗎?」我往外推他,「我幫你找女人,沖你的條件,她們能從西街排到北街,你別再招惹我。」
他微微側身,壓住門鎖,抬手拆領帶,「我記得你有三套房。」
我眼見他不肯走,索性搬了椅子,在中間隔開,與他楚河漢界,涇渭分明,「你記得房子在哪,我還敢去住嗎?誰保證你會不會撬鎖翻窗騷擾我,你這點無恥的手段,我領教過。」
他笑了一聲,將領帶搭在椅背,逆光注視我,「你評估了所有風險,不是也沒逃出我的手心嗎。」
我說,「明天我賣了會所,賣了房,遠走高飛,只要不在江城的地盤,你就沒轍。」
「你不會走。」他打開公文包,取出一套睡衣,「你要等林宗易的結果。」
我盯著他,好半晌,我噗嗤笑,「孟綺雲清楚你過來找我嗎?」
他一粒粒解開襯衣扣,「她沒必要清楚我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