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他活著有什麼勁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冠強掄起胳膊刺向我,我反手一戳,戳中他腿間,他的刀尖也扎入我肩膀。
兩聲尖叫在廢墟上空迴蕩。
通話還在保持,傳來林宗易極為陰沉的嗓音,「喬叔,韓卿是我的底線,她要是在舟山出事,我不只是廢掉冠強一個人了,我如今軟禁在萬隆城,是我心甘情願效忠蟒叔,可冠強這麼幹,惹惱了我,我誰也不認。」
喬叔怒吼,「強子!你再繼續胡鬧,我保不了你!」
冠強捂住褲襠,凶神惡煞瞪著我,「你竟然跟我玩陰的!」
他猛地一掀,我整個人後翻,重重仰倒在石墩旁,撞得眼前發黑。
我低估了冠強的敏捷度,他察覺我發力,用胯骨擋住了刀柄,因此那一下扎歪了,只扎進大腿根。
他舉起手機,「喬叔,咱們這艘船會傾覆在華子手裡,絕不能讓他掌管萬隆城的生意了!」
我躺在土壩上,「冠強,天網恢恢,你染了我的血,你也逃不掉償命。」
他逼近我,「韓卿,華子密謀當臥底,要把蟒叔一網打盡,你肯說實話,我就饒了你,放你走。」
刀尖滴答淌血,我屁股蹭著地面不斷後退,背後是破敗的圍牆,已經退無可退,我一橫心,「你親口告訴我,你嫉妒他繼承蟒叔的產業,你要取代他,必須先扳倒他。他分明沒做過,我憑什麼和你一起潑髒。」
冠強捏緊刀,「我看你活膩了!」
我本能劈開雙腿,刀刃撲了空,驚險躲過一劫,我抄起一塊石頭,朝冠強的頭頂砍去,他一晃神,石頭砸出一個血窟窿,他抹了一把,血污徹底激怒了他,他扔了刀,拔出腰間明晃晃的武器,黑洞般的圓孔直衝我。
與此同時,山底爆發了激烈的打鬥聲,似乎兩撥人馬在交火。
我以為趙隊趕來了,我大聲說,「冠強,你插翅難逃了,我勸你最好投降。」
他的對講機忽然嗡嗡作響,「有十幾個保鏢,是從公路方向進來的。」
冠強一愣,「是便衣嗎?」
那頭回答,「感覺是咱們這種人。」
冠強莫名其妙,「馮斯乾出手了?」他當即瞄準我身下的地皮,一邊朝遠處跑,一邊三連發,我頓時理解他的意圖,他要點燃炸藥。
我抱頭滾下土坡,躲進一處凹窪內,伏低身體,想像中硝煙四起的場面並未到來,三顆子彈仿佛石沉大海,一片死寂。
我露頭觀察,冠強破口大罵,「你他媽從哪買的狗屁炸藥!」
保鏢奇怪,「沒炸?我從花豹那裡買的,他當初搞承建工程,剩下不少爆破的藥,除了他賣,沒地方弄了。」
冠強咬牙切齒,「花豹是誰的人,是不是被他的幕後算計了?」
對講機又傳出另外一名保鏢的叫聲,「對方太能打了,扛不住了!像是華子教出的身手,拳腳特別狠。」
冠強啐了口痰,「真邪門。」他甩了兩下手機,還連著線,「喬叔,振子在嗎?」
喬叔一時沒出聲。
「振子是他的心腹,他沒動作,興許振子替他出面了,聯絡湖城,傳遞消息,肯定有一個中間人。」
沉默許久,喬叔開口了,「華子,振子呢。」
「您忘了嗎。」林宗易語氣威懾十足,「盤錦公路的倉庫塌方了,振子領著手下清理貨物。」
喬叔恍然,「是有這回事。」他命令冠強,「你立刻撤手,華子不會為難你。」
冠強說,「喬叔,您給振子打電話,盤錦公路有我的兄弟元子,他常年在公路幹活,他和振子一同接聽,我就信華子。」
「你信我。」林宗易冷笑,「你算什麼東西,我給你臉面了,你自己不要。」
「你心虛了?」冠強反擊,「振子正在和我的保鏢交手,蟒叔有交待,你的人不准離開萬隆城,會館,洗浴中心,棋牌廳,酒店,隨便他們折騰,唯獨不准出萬隆城的大門。振子有辦法出來,你會沒辦法嗎?你越是按兵不動,越是有鬼。」
喬叔一言不發,林宗易直接報上振子的號碼,沒打通,提示關機,冠強又打給元子,「振子在盤錦嗎。」
元子答覆,「振哥在,十分鐘前運貨上車了,您找他有事?」
冠強沒吭聲,他用力一摔手機,一瘸一拐跳下溝渠,游向對岸。
我迅速穿上衣服,瞟了一眼牆角黑漆漆的硬物,拾起塞進袖子裡。
我一路狂奔,從出口下山,在接近山腳的位置,發現一輛黑色的防彈越野車,後輪胎被打爆了,塌陷了三分之一,後面還尾隨著兩輛麵包車,都卸掉了牌照,分不清是本地還是外地車輛,車窗全都貼了一層防窺玻璃,更加詭異神秘。
車經過我前方,我下意識臥倒,匍匐在草坑裡,直到三輛車相繼駛離,我才爬起來。
這時身後響起男人的聲音,「韓小姐。」
我嚇得哆嗦,抓著匕首扭頭,指向喊我的男人,是振子。
我驚愕不已,「你不是在盤錦嗎?」
振子拽住我,直奔山底,「快走。」
我跟著他抄近路,「華哥呢?」
他抱起我,平穩越過半人高的荊棘,「華哥差點上當了,他一沾您的事就冷靜不了,幸虧他骨子裡沉得住氣,我帶了一撥人先打頭陣,另一撥人暗中包圍了蟒叔,假如您這邊失去控制,華哥一聲令下,那撥人會活捉蟒叔,冠強天大的狗膽,也得老實服軟。」
我大驚失色,「他怎麼這樣冒險?一旦動了仇蟒,這盤局全毀了,他還立什麼功!」
振子放下我,「華哥得知冠強綁了您,他什麼也顧不上了。冠強這小子陰毒,急了什麼都做得出,華哥的確想活命,可是您出意外了,他活著有什麼勁。」
我紅著眼眶叮囑他,「我的傷,你千萬別跟他提。」
振子嗯了聲,「我明白。」
警車此時沿著軌道呼嘯而來,振子指著泊在灌木叢的轎車,「我雇了醫生,王小姐和林恆在車裡。」
我走過去,振子打開車門,大夫在后座給林恆包紮,我打量他的脖子,「傷得嚴重嗎?」
王晴娜彎腰下來,「血倒是止住了,我不敢出去,那群保鏢埋伏在公路。」
我摸了摸林恆的腦袋,「林恆,哪怕所有人說你爸爸是一個壞人,你要記住,在你面臨危險時,是他救了你,你永遠不可以怨恨他是你人生的污點,無論他未來什麼下場,他都是你爸爸。」
林恆小手攥緊王晴娜的衣擺,仍舊沒有從那場災難中回過神。
我嚴肅盯著他,「林恆,你記住了嗎?」
他渾身抽搐,「我記住了...韓阿姨。」
我筋疲力竭摁住傷口,對王晴娜說,「趙隊送你們下山去機場,有他們在,冠強的保鏢沒膽子動手。」
我話音才落,警戒線外走進一個男人,我看清他,瞬間僵硬住。
「趙隊。」男人敲了敲車門。
趙隊剛停穩,立馬下車,「何秘書。」
何江開門見山,「馮董打算接走林恆。」
趙隊蹙眉,「斯乾接走他幹什麼。」
「在仇蟒垮台之前,林恆的安危是一個大問題,馮董有能力護住,也減輕你們的麻煩。」
趙隊沉思片刻,「儘量尊重當事人的意願吧。」
何江不緊不慢說,「王晴娜對於林宗易曾經的內幕存在知情不報,留下她和林恆,也算牽制林宗易,不是更安心嗎。」
我笑了一聲,「何秘書這張嘴,死人也能說活呢。」
何江轉過身,一動不動等待我靠近,「韓小姐,您果然在舟山。」
我走到他面前,「趙隊應該通知馮斯乾了,你裝什麼蒜啊。」
「馮董在熙雲路,目前沒有聯繫上他。」何江警告我,「馮董那一關您並不容易過,是及時補救還是一錯再錯,您是聰明人,由您決定。」
我笑容一收,「馮斯乾器重你,你就擺不正自己的身份了,你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嗎。」
何江低下頭,「馮董吩咐我將王小姐和林恆送到安全地帶。」
我挑眉,「比如呢?」
他直言,「馮董的地盤便是最安全的。」
王晴娜摟著林恆,六神無主看向我,我肩膀疼得厲害,不露聲色強忍,「周德元想搶頭功,而林宗易卻投靠了湖城二把手,兩份證據都上交湖城了,他只能另下功夫。」我抽出皮褲的腰帶,繞過腋下綁緊,阻斷流血,「當場逮捕仇蟒,人贓並獲,是周德元唯一的出路。如果操縱林宗易,順利拿到轉移海外的贓款,湖城只能屈居二等功了,可林宗易是湖城的線人,只會把贓款交給他們,仇蟒的萬隆城主要在濱城境內,要是湖城搶走了全部功勞,周德元可難堪了。」
何江面無表情佇立在那。
我揭穿得乾乾淨淨,「馮斯乾打著保護林恆的幌子,其實是扣住林宗易的兒子,擒住他的軟肋,逼他和周德元合作,對嗎。周德元又承諾給他什麼好處了,他這麼賣力氣輔佐。」
何江輕笑,「韓小姐,林恆只要平安,在誰的手上重要嗎?」
「當然。」我打斷他,「林宗易生死未卜,我不許他的兒子再受制於你們。現在任何一點差池,都可能分散他的精力,害他功虧一簣跌下懸崖。」
何江說,「那由不得韓小姐做主了。」
他揮手示意,隨行的保鏢走向王晴娜,我袖口這一刻滑出一柄槍,對準了何江,「你放不放他們。」
他一怔,沒想到我有這個。
我扣動扳機,「冠強丟棄在半山腰的。」我撥開,又推上膛,「還有兩發,你一發,我一發,咱倆就葬送在舟山,怎樣?」
何江神情凝重,「韓小姐,您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手隱隱發顫,「我清楚馮斯乾會因為我擅自放人而生氣,可何江,你不放林恆,我被你逼上絕路,你猜馮斯乾會怪罪你嗎,恐怕不止生氣那麼簡單了。」
他垂眸,思索良久,又一次揮手,保鏢紛紛讓開。
趙隊目睹這一幕,他沒說什麼,安排兩名下屬護送,振子也跟下山,警車和一輛銀色賓利擦肩而過,賓利緩緩停下,距離我半米之遙,緊接著車窗降落,露出馮斯乾深沉莫測的一張臉。
他注視我,「先我一步得逞,在我眼皮底下放了人,得意嗎,高興嗎。」
何江走過來,「馮董,需要我在山腳下扣人嗎,還來得及截住。」
我抬手,槍戳在太陽穴,「你敢。」
馮斯乾嘴角含著一絲陰冷的笑意,「威脅我是嗎。」
「就算是。」我全身緊繃,「馮斯乾,林恆僅僅是一個孩子,他不該捲入無妄之災。」
他不咸不淡提醒,「威脅我的時候,做戲要嚴謹一些,你的槍口反了。」馮斯乾瞟向旁邊的枯樹,「你要射擊大樹嗎。」
我一噎,實在太慌亂了,我手指旋轉槍柄,重新抵住,「你截他們試試。」
「試了之後呢。」馮斯乾漫不經心叩擊著窗框,「你自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