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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斯乾,你太護短了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馮斯乾沒有挑明程澤,不然沈正培更不肯多言,畢竟在名利場有規矩,大一級壓死人,正的壓副的,千億壓百億,百億壓十億,階層嚴格分明,程澤的底子比沈正培硬實,完全能吞下後者,他自然畏懼,不挑明反而能多挖點內幕。

  「是瑞和集團的盟友。」

  馮斯乾眼神幽深,「多長時間了。」

  沈正培說,「半年。」

  半年。

  我剛找上程澤,想要和林宗易離婚,那時開始他就在布局了。

  我渾身一陣陣發寒。

  馮斯乾單手支著額頭,漫不經心掃了沈正培一眼,「下一步計劃呢。」

  「令華京陷入資金緊缺的困境,再聯繫您的貸款銀行,終止繼續放貸的同時,還要提前收回先前的貸款,尤其是大企業,掐斷了錢源,等於死路一條。」

  去年馮斯乾堵了四十多個億的窟窿,目前他壓根吃不消再堵一個窟窿了。

  「你的盟友,還和什麼人往來。」

  沈正培壓低聲,「據說有那方面的勢力。」

  馮斯乾意味深長,「姓熊,姓林,還是姓仇。」

  沈正培擰眉,「這我不清楚了,不過他們每周六在濱城蘭江港口的西餐廳見面。」

  馮斯乾抬腕看表,「今天周五,他們見面日期你有把握嗎。」

  沈正培信誓旦旦,「一樓VIP雅間。」

  姓熊是花豹,程澤利用他在明處搞事,半月前已經浮出水面,其實花豹很好解決,別看他現在成氣候了,狗腿子上位終歸名不正言不順。是仇蟒本人也不要緊,是林宗易就麻煩了,他立功贖罪的目標是仇蟒,沒理由再搞馮斯乾,所以是仇蟒打著林宗易的旗號在興風作浪,再嫁禍他。馮斯乾和上面有關係,替上面剷除不少事,誰動了他,誰算是惹了大禍,仇蟒相當於借白刀,砍死不知情的林宗易。

  我也急於知道程澤到底和哪一撥人接觸上了,要真是第三種,林宗易熬不到立功那天,便摔死在半路了。

  馮斯乾吩咐周浦,「送沈董上車,下次守規矩,沈董的車是你能截停的嗎。」

  周浦推門下去,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沈董,我不懂事,馮董教訓過了,您多擔待。」

  馮斯乾面無表情看向沈正培,沈正培當然明白給鋪了台階要痛快下,撕破臉不好看。程澤既然在幕後指揮,就不打算當面斗,馮斯乾如今查到瑞和了,自己不服軟,鬧大以後萬一程澤撤退了,瑞和的實力和華京硬碰硬還差點道行。

  沈正培試探問,「那華錦湖的項目?」

  「歸你了。」馮斯乾波瀾不驚,「有一個條件。」

  沈正培似乎沒料到馮斯乾如此大方,把華京的命脈都割愛了,「華錦湖的生意舍了,華京的資金鍊——」

  「我不會讓你難做。」馮斯乾眉眼含笑,「我犧牲利益確保你不露餡,你要回報我什麼。」

  沈正培看著他,沒吭聲。

  「你過來。」

  他走向賓利,彎下腰,馮斯乾附耳說什麼,沈正培點頭。

  他站直的一霎,目光定格在我臉上,好半晌才移開。

  周浦作出手勢,「沈董,您請。」

  沈正培返回自己車上,又補充,「馮董,還有您身邊的女人。」

  馮斯乾吸著煙,審視他。

  沈正培篤定重複,「我這位盟友,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您的女人出手。」他又瞟向我,「您與其犧牲華京的利益,不如犧牲個人利益,是平息的最好捷徑,否則華京禁不起接連的重擊。」

  馮斯乾默不作聲,坐在一片黯淡斑駁的光影里,他那張臉也晦暗不明。

  沈正培離去後,周浦坐回駕駛位,沒發動,等馮斯乾發話,他掐了菸頭,遲遲沒出聲。

  「斯乾。」我輕聲喊他名字,「你有辦法抗衡程澤嗎。」

  馮斯乾揉著太陽穴,「程氏根基太厚。程澤只是耗著,耗二十年都耗不空,何況他有幾分本事。」

  我低下頭,「我以為他一隻兔子,原來是一匹狼,是我看錯了,才引狼入室。你和林宗易的很多底細都是我告訴他的,我太過信任他,也一度太依賴他了。」

  馮斯乾透過指縫打量我,「你有時很精明,有時又很荒唐,荒唐得被人戲耍,被人利用掌控。」

  我不由自主發抖,「對不起,斯乾。」

  他沒再回應。

  周浦在這時拿起手機,「馮董,趙隊的電話。」

  馮斯乾接過,不等他開口,那頭語氣急躁,「林宗易昨晚出現在江濱公路,在天台劫走一個人。」

  馮斯乾皺著眉頭,「境內沒有與他相干的人,他劫走了誰。」

  趙隊回答,「林恆。」

  馮斯乾看了我一眼,「林恆不是在雲城嗎。」

  趙隊懊惱極了,「我還一直納悶,仇蟒再如何手眼通天,一個活生生的人能憑空運送出境嗎?總有蛛絲馬跡,沒想到我們被耍了,仇蟒沒把林恆帶出江城。」

  馮斯乾眯著眼,沉默了許久,「我三小時後過去。」

  「你不在江城嗎?」

  「在湖城。」

  馮斯乾沒多言,掛斷電話。

  我僵硬坐著,偷偷看他。

  他什麼也沒問我,整個人倚著靠背,面目深沉。

  我猜不准他心思,擰開一瓶水,小心翼翼餵到嘴邊,「你渴嗎。」

  馮斯乾沒動作,閉著眼。

  我這下確定了,他清楚是我,所以不問。

  周浦連夜抄近路,繞過131國道,途經兩個收費站,直奔江城西郊。

  我們趕到天台是凌晨一點鐘,現場燈火通明,停了幾輛公車。

  我竭力平復情緒,跟隨馮斯乾在路口下車。

  趙隊迎上,示意身後一排破舊平房,「甲10號院2棟,雙方交手了,有血跡,其中林宗易的血比較多。他做了萬全的準備,可負責看守林恆的保鏢準備更足。」

  我大驚失色,「他死了嗎?」

  馮斯乾站在我右側,偏頭凝視我,沒說話。

  趙隊說,「沒發現他人,周圍更沒有攝像頭,大概率活著。」

  郊區的風燥熱,像是著了火,馮斯乾解開襯衣紐扣,「你查了。」

  「查了。」趙隊越過他肩膀望向我,「林宗易最後聯絡的號碼,是江城本地,我不多說了。」

  我心虛別開頭。

  馮斯乾拒絕了趙隊遞來的香菸,「林恆是他兒子,他出馬情理之中。」

  「這是一起綁架案,他們內部問題,內部走漏,我們不插手。倘若有知情者沒有報警,而是擅自把風聲透露給林宗易,一旦人質發生意外,在江城境內,我會被問責。」

  馮斯乾不耐煩,「你想怎樣。」

  趙隊一噎,「我要和韓小姐聊聊。」

  馮斯乾當場否認,「跟她無關。」

  趙隊靠近我,「仇蟒綁架林恆,林宗易解救林恆,除了韓小姐,有第二人能掌握這樣明朗的兩條線嗎。」

  「我說過了。」馮斯乾側身擋住他,將我護在背後,「她不了解情況。」

  「斯乾!」趙隊突然直呼其名,「我僅僅是將她帶回局裡聊一聊。」

  「不行。」馮斯乾神色陰沉,「就算韓卿通知他,沒通知你們,林恆平安,你下屬也毫髮無損,她沒做錯。」

  趙隊雙手叉腰,「救人質可不是僥倖,仇蟒和林宗易是什麼人,你看現場的血跡,起碼四個人負傷了。」

  「你們救,就保證不見血嗎。正因仇蟒的保鏢手黑,韓卿這麼做,最大限度降低危害,少殃及無辜。」

  趙隊氣笑,「斯乾,你也太護短了。」

  「沒出事,到此為止。」馮斯乾走進平房,我匆匆跟在後面,跨過溝渠時,趙隊叫住我,「韓小姐。」

  我步伐一頓。

  「我相信你是一個聰明女人,假如你的同情心能添加一些理智,你會保住更多人。」

  我背對他,「什麼意思。」

  「洗浴中心你的配合,做得非常好。林宗易也確實逃過一劫,對嗎?只有我們能接應他,保護他,他自己的方式太危險。換做我們救林恆,他根本不會受傷。」

  我握著拳,趙隊說,「你認真考慮。」

  他和馮斯乾進入同一間平房,好半晌,我也跟上。

  我被警戒線攔在外面,我問一名便衣,「馮董進去了,我是他帶來的,我不能進去嗎?」

  他答覆,「你不能。」

  我盯著馮斯乾的背影,他蹲在牆角,隔著一副白手套,捏起一支紅色刀柄的匕首,「檢測了嗎。」

  趙隊也蹲下,「是林宗易的血。藍色刀柄有他的指紋,是仇蟒保鏢的血。」

  馮斯乾起身,「林宗易是自衛,你抓仇蟒的人,他們故意傷害。」

  趙隊說,「你從哪看出的?」

  「紅色刀柄的血痕乾涸程度深,濺落的血點由外向內,林宗易的鞋印正好圈在最裡面,而藍色刀柄的乾涸度淺,當時林宗易先被刺傷,他拉著林恆出去,此時又湧入一批保鏢,門口是對立方向覆蓋的鞋印,他被逼到絕境才刺傷對方,林宗易絕不會主動挑起打鬥。」

  趙隊戴上帽子,搓了搓手,「最近活兒多,這裡又沒出大事,技術科顧不上,林宗易要是自衛,這事就了了。」

  他又摸出煙盒,馮斯乾推開,「抽不慣你的,口感太差。」

  趙隊睥睨他,「你辭職下海,發財了是吧?挺狂氣啊,你二十歲實習的時候,也抽六塊錢一包的煙,你都不知道雪茄和黃鶴樓是什麼味兒的。」

  他們往門外走,趙隊拍他後背,「還回來干,行嗎?直接給你提組長。」

  馮斯乾摘了白手套,交給便衣,「穿你這身衣服,許多事要守原則,不方便做。」

  趙隊窮追不捨,「做完之後呢?你可是好苗子,我實在可惜你。」

  馮斯乾面色平靜,「回不去了。」

  我停在原地,注視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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