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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等我堂堂正正來見你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我站在台階上,背後是紙醉金迷的霓虹,裙擺一束光影掠過纖細的腳踝,林宗易在這一刻猝不及防動了情。

  蔣芸說,「我撤了,你記得洗手間的大理石台有一盒套子。」

  我沒好氣,「你吃錯藥了啊,閉嘴。」

  林宗易一步步走近,蔣芸眼巴巴搓手,「你猜我三十三歲的生日願望是什麼?」

  她年年都同一個不靠譜的願望,「拿下江城所有純情少男。」

  「今年改了。我許願林宗易喝醉上錯我的床,能摸一晚他的肌肉,算我的造化啊。」

  我餘光瞥她,「他打你,你不恨他?」

  蔣芸翻白眼,「又不是他親手打的,我不捨得怪他。」

  林宗易停在台階下,他仰起頭,「有清靜的地方嗎。」

  我點頭,「在四樓。」

  他沒多說,徑直邁入電梯,我跟在後面。

  蔣芸對準敞開的電梯嚎了一嗓子,「洗手間那盒是帶顆粒的!」

  轟隆隆關上,林宗易盯著門壁倒映的兩副輪廓,「什麼顆粒。」

  我臉發燙,「消炎藥。」

  他面無表情,「藥放洗手間。」

  我一噎,「是洗衣珠——」

  林宗易沉默了一秒,率先踏出電梯,「蔣芸不錯,不該綁她。」

  我臉更紅了。

  當初決定開會館,蔣芸特別有先見之明,她說程澤僱傭的保鏢太菜了,她覺得他是故意弄了一批廢物,趁他們敗了再英雄救美,所以多備點外傷藥,果然派上用場了。

  蔣芸高估程澤了,他打贏我都費勁,純粹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我在林宗易面前蹲下,捲起他袖子,手臂能看到縫合的疤,有兩寸長,從肘關節延伸到腋下,「你自己碾,還碾這麼重。」

  他雲淡風輕,「逼真。」

  我蘸了碘酒擦拭消毒,「朱八打我,我養一陣就行,你不用冒險報復。」

  林宗易任由我清理他的傷口,偶爾下手重了,他略皺眉,也不打斷,片刻的安靜後,他問我,「他對你好嗎。」

  我塗藥膏的手一頓,「挺好的,馮冬也胖了。」

  林宗易審視著我臉上細微的波瀾,「真的好嗎。」

  我明白瞞不了他,他和馮斯乾打交道多年,彼此的性子一清二楚,我剪斷一截紗布,「他心裡有點介意。」

  他垂眸,「為難你了嗎。」

  我說,「沒有為難。」

  他情不自禁挨上我眼角,撫過淺淺的淚痣,手一厘厘下移,滑向我面頰,我低著頭沒動,在他即將觸及到的剎那,林宗易瞬間清醒,收回了手。

  我包紮完他的傷,又買了粥,接近凌晨一點,蔣芸過來一趟,說有幾個男人在302,樓下泊著五六輛豪車,外地的牌照,陣勢很闊氣。

  我拉著她避到角落,「為首的男人姓什麼。」

  「好像稱呼豹哥。」

  花豹竟然也來了。

  我腦海閃過一個人,「程澤在嗎。」

  蔣芸不可思議,「你神了啊!就是他做東請客。」

  我囑咐她,「你盯緊那群人,不許靠近這間屋。」

  我戴上她的經理工作牌,直奔302。

  程澤和花豹在談事,包廂里沒開點歌機,燈光大亮,「我作為局外人,不妨勸告程董一句,馮斯乾執掌的華京堪稱銅牆鐵壁,鑿穿它太困難了。」

  「你不需要考慮華京。」

  他們喝完一瓶酒,程澤啟開第二瓶,「你只需要拴住你的對手。」

  花豹鬆了松脖子上的金鍊條,「朱八在華子手裡吃大虧了,我目前的實力不如朱八,我主動槓華子,這不是找倒霉嗎。」

  「我會支援你金錢。」程澤看著他,「有錢能使鬼推磨,萬隆城的保鏢哪個不認錢呢。錢到位了,他們會前赴後繼背叛林宗易。」

  我擰門把,他們聽見開門的動靜,同時望向我。

  我帶著送酒的侍者,熱情迎上,「豹哥,我們老闆贈送您一箱人頭馬。」

  侍者放下,「是特級的人頭馬,一瓶六萬多。」

  他不解,「為什麼贈送我?」

  我莞爾一笑,「您貴人多忘事啊。」

  他端詳我良久,「你很眼熟。」

  我算準他有印象,可不深刻,我就為鑽這個空子,太眼生他不信,太熟悉又暴露了,「當然眼熟了,我們老闆還見過您。」

  花豹愣住,「你們老闆是?」

  「老闆是誰不重要,寇媛和我們老闆倆人相好,好到穿一條褲衩子。」

  程澤看了一眼我胸前貼著的經理牌,面色不好看。

  花豹大笑,「和阿媛相好?你們老闆是女的。」

  我四兩撥千斤,擊在他心坎上,「老闆和寇媛之前都是馮董的女人。」

  他沒吭聲。

  程澤說,「你送了酒出去吧。」

  我甜笑,「不打擾了。」我轉過身,花豹在這時開口,「是馮斯乾嗎?」

  我說,「陳年舊事了,寇媛還險些嫁給馮董的岳父殷沛東呢,她是相當出色的誘餌,程董不也上鉤——」我戛然而止。

  花豹疑心大起,他望著程澤。

  程澤立馬解釋,「我與寇小姐從沒接觸過。」

  花豹晃悠著高腳杯,好半晌才撂下,「程董,這段時間多謝你的扶持,帳我結了。」

  混這行對別人很難交心,更忌諱找上門的盟友對自己不交心,曾經朱八壓了他一頭,哪怕程澤拿他當槍使,他也高興,因為有利益可取,現在朱八的腿壞了,站不穩了,花豹的心氣兒也水漲船高,開始謹慎了,他畏懼剛上位就被打下來,枕邊的女人若是裡應外合算計自己,那最為致命。

  花豹當場離去,程澤站起,「韓卿,你想幹什麼。」

  我平靜直面他,「程澤,管理好程氏集團,其他別摻和。這些人哪天沉船了,把你當救命稻草,咬著你嚼你的肉,你可甩不掉了。」

  程澤仿佛要望進我心底,「你是擔心我,還是阻止我對誰不利。」

  「擔心你,也阻止你。」我同他四目相視,「我不清楚你的目的,但咱倆好過,我了解你。假如你掃清一切想要獲取的戰利品,其中之一是我,程澤,時過境遷的感情不可能復原,任何場面,任何外因,都不可能完好如初了。」

  他神情無喜亦無怒,單薄杵在那。

  我解決完花豹,返回辦公室,蔣芸完全不見蹤影,林宗易洗了澡佇立在窗前抽菸。

  他身上的襯衣發皺,我小聲說,「蔣芸那裡預備了服務生的工服,你想換就湊合穿。」

  林宗易撣了撣菸灰,「我知道。」

  我指著裡面那扇門,「休息室有床,太晚了,別折騰,明早再走。」

  他沒出聲,單手繫著扣子。

  振子拎著一捆香蕉進門,我們碰頭,他說,「嫂子,扒一根嗎?」

  我莫名其妙,「你大半夜吃香蕉啊。」

  「華哥上火,他不願意喝瀉藥。」他走向林宗易,「華哥,十斤大香蕉,再不拉屎去醫院吧,我看新聞有腸子憋出事的。」

  林宗易看向振子,「你廢話真多。」

  振子嘬牙花,「我回萬隆城了。」

  他離開後,我也朝門外走,林宗易叫住我,「韓卿。」

  我停下,回頭看,「你還有事。」

  「如果有一天,我堂堂正正出現,還清了罪孽,但也失去權勢,你還能像從前那樣,再為我動搖一次嗎。」

  我又緩緩別開頭,背對他,「宗易,你不是為我,你為自己,更要爭取堂堂正正的那天。」

  他在我身後,聲音低沉喑啞,「或許那天會很久,五年,甚至十年。」

  我說,「我相信你,你會洗掉一身污泥,乾乾淨淨來見我。」

  林宗易笑了一聲,帶一絲微不可察的顫音,「韓卿,我一定會。」

  我抹掉眼淚,「好。」

  我抵達走廊盡頭的電梯,蔣芸在堵我,她踮起腳越過我頭頂張望,「他呢?」

  我摁住按鈕,「睡了吧。」

  她又問我,「你呢?」

  「我回家。」

  蔣芸納悶,「我以為你們重溫舊夢呢。」

  我推開她,走進電梯,「你腦子想點正經事。」

  我開車回到瀾春灣,馮斯乾當晚未歸,保姆說打過電話了,有應酬。

  我猶豫了一下,拿起座機回撥,他沒接,我又打給何江,他同樣沒接,我用手機編輯短訊,詢問他要不要準備醒酒湯。

  我等了半小時,信息像石沉大海,沒有回應。

  我一覺睡到上午十點,下樓發現客廳的沙發上多出一個不屬於馮斯乾的公文包,我進廚房問保姆,「來客人了?」

  保姆整理著茶葉罐,「周先生,剛到不久。先生是早晨七點回來的。」

  我挑了一罐金駿眉,「我送上樓。」

  「先生不喝金駿眉。」她小心提醒,「只喝清茶。」

  我一怔,我記混了。我和林宗易在華京集團初次見面,馮斯乾說:林董喝金駿眉。

  我那時對林宗易很發怵,所以烙印也清晰。

  我放回柜子內,「斯乾喝普洱加茉莉花。」

  我走到書房外,周浦正好在匯報醉王朝的情況,「程澤招待了花豹,仇蟒派出的一撥保鏢被林宗易搞定了,車翻下橡山的山崖,現場倒是沒有傷亡。他用這種方式給仇蟒一個震懾,他膽子夠狂。」

  「看來他掌握了仇蟒不少內幕證據。」

  馮斯乾靠著按摩椅背,翻閱手上相片,「林宗易搭上了什麼人。」

  「湖城的二把手,作風清廉,私下也正派,林宗易這趟線很穩,輕易撬不跑,他是鐵了心要拼一場,」

  馮斯乾沒想到林宗易最終走這招棋,他先是錯愕,又危險眯眼,「是嗎?」

  周浦冷笑,「扳倒仇蟒,林宗易未必有運氣全身而退,惹急了那老東西,他興許會意外車禍。」

  馮斯乾把照片扔在桌上,「林宗易打算將功折罪。」

  周浦說,「要是上面不費一兵一卒就肅清了這塊,他還真是立大功了。」

  馮斯乾有一搭無一搭叩擊著桌沿,「我會給他將功折罪的機會嗎?」他端起茶杯,「周浦,你看問題太過表面,林宗易如今是一隻困在籠子裡的猛虎,絕不可以放出籠,他的手段與眼力在我之上,一旦重回商場,肯定會立刻反撲,對華京趕盡殺絕。」

  「可他的布局和陰謀遠不如您,他出招在明。」

  馮斯乾輕笑,「倘若我沒有一件本事勝過他,能存活到今天嗎。」

  周浦感慨,「林宗易是一把好手,能文能武,覆滅了實在可惜。」

  「越是好手,越要逼他走上絕路,否則後患無窮。」馮斯乾觀賞著茶杯的花紋,「兵法中,遇到一個出色的敵人,要不收為己用,要不置於死地。」

  我捧著托盤,在門口一動不動。

  周浦此時要出門,我趕在他前面直接推門,「斯乾,吳姐在燒菜,問你吃什麼。」

  我沒進去,將茶杯遞給周浦,馮斯乾接過茶,示意他下去。

  當書房只剩我們兩人,「你想吃什麼,就告訴她做。」

  他朝我伸手,我走過去,馮斯乾掌心溫溫涼涼,包裹住我很舒服。

  「昨晚去哪了。」他口吻漫不經心,卻又形容不出的陰沉。

  我說,「去會所盤帳了。」

  他若無其事擺正茶杯,「只盤帳嗎。」

  我嗯了聲,「程澤和花豹在302包房,我特意現身打招呼了。」我指甲蹭著他掌紋,「我也欠了程澤的人情債,為了護著你,我和他差點翻臉。」

  「是護著我嗎。」他意味不明笑。

  「不然呢?程氏的資產厚,他能吞華京,你吞不了程氏。你總說我不護你,只護林宗易,我這次護你了。」

  馮斯乾看著我,「除了見他們,還見了誰。」

  我深吸氣,「難道你也去了?我可沒和男公關眉來眼去。」

  馮斯乾笑意極深,那股笑意似乎是不想揭穿我的味道,「脾氣挺大,隨便問問而已,就耍小性。」

  我抱怨,「養傷半個月沒顧上,生意快黃了,你也沒出面幫我打點。」

  他打量我許久,「我養不起你嗎。」

  我對上他的視線,「那我也不能沒事做,虛度日子。」

  「我不喜歡你拋頭露面。」馮斯乾指腹摩挲我手背,「調理兩年,再生個女兒。」

  我沒說話。

  他隔了一會兒問,「虧了多少。」

  我委屈極了,「簽單的客人都失蹤了,又不好當面討要,虧了三百多萬。」

  馮斯乾感覺有意思,他眉目含笑,「你資金有幾位數。」

  我說,「三百萬。」

  他徹底笑出來,「三百萬開會所,異想天開。」

  我瓮聲瓮氣,「我傾家蕩產了。」

  他淡淡嗯,「我給你投資。」他捏我臉蛋,「開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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