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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會不會像對他那樣後悔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朱八出車禍了?」我錯愕不已。

  程澤咂吧嘴,「腿估計要截肢。當時朱八的保鏢看見華子的車牌號,根本沒上去。」

  我心驚肉跳,「報警了嗎?」

  「朱八沒報,這屬於意外車禍,他自己不乾淨,他不敢節外生枝。」

  我鬆口氣,「他在萬隆城嗎?」

  程澤說,「一直在,身邊有一個清清,他同行都知道這個女人了,聽說濱城那邊的仇家差點綁架了清清,後來沒得手。」

  我打開窗戶通風,程澤指著我嘴角,「西紅柿皮,你吃飯不擦嗎。」他湊近,摳半天也沒摳下,我陰惻惻提醒,「那是我的臉皮。」我捂著,「我敷消腫藥了,勁兒特大,火辣辣脫皮。」

  他趁機摸我臉,我拍他手,「又犯老毛病!占我便宜?」

  他掏手機,劃開相機,「你現在什麼德行你沒數嗎?你自己照。」

  我盯著漆黑的屏幕,「照什麼。」

  他一看,「我新買的,讓你嚇得死機了。」

  我滿不在乎,「臉蛋雖然毀了,但身材還在。」

  程澤撬開手機修零件,「你有個狗屁身材,我某一任女友G尺碼。」

  「奶牛場還有Z尺碼的呢。」

  程澤從手機殼的空隙里緊接著倒出了奶豆腐,「奶奶,是你潑壞的。」

  我哼著舞曲,忽然下蹲提臀,展示曲線,「S型,勁爆比例。」

  程澤開心極了,扔了手機,靠著椅背,「轉一下。」

  我得意笑,彎下腰小露香肩,展示背面的蝴蝶骨,「凹凸有致,性感絕倫。」

  「再轉。」他意猶未盡鼓掌,「韓卿,行啊,你臉變異了,身段還這麼婀娜!」

  房門無聲無息推開,帶進一束灼人的明亮,馮斯乾佇立在白光深處,注視這一幕,他的臉好像淹沒進一片狂浪的海域,深沉又冷峻。

  我正好甩髮,看清他的剎那,立馬站直。

  程澤背對門口,壓根沒發現,馮斯乾似笑非笑,嗓音沉厚好聽,「原來程董在。」

  他這才回頭,他們四目相視,程澤也起立,「馮董。」

  馮斯乾還穿著下午離開時的襯衣,何江跟在後面,沒進門。

  他走過來,停在我面前,漫不經心打量我,「扭什麼。頂著三倍大的臉,你心挺寬。」

  我沒好氣,「早晚會變小的。」

  「未必會變小。」馮斯乾解著領帶,「我昨晚問過大夫了。」

  我頓時緊張起來,「大夫說什麼?」

  他面目凝重,欲言又止。

  我預感不妙了,拽住他胳膊,「你說話啊!」

  馮斯乾摘下領帶搭在沙發背,笑了一聲,「我就不告訴你。」

  我氣得發抖,他目光掠過那束盛開的紅玫瑰,挑眉問,「護士送的嗎。」

  他問得刻意,明顯不高興,我沒吭聲。

  程澤主動承認,「是我送的。」

  馮斯乾手指撥弄著花瓣,「送病人紅玫瑰,程董好家教。」

  這話難聽了,程澤眯眼,「和家教有什麼關係。」

  「令尊外面有七個子女,左右逢源的手段程董也繼承一二了,病房裡的女人也不放過。」

  程澤警惕質問他,「你怎麼清楚七個。」

  馮斯乾抽出一朵,嗅了嗅味道,然後丟在腳下踩碎,「我對程威的私生活不感興趣,調查程氏集團的過程中無意掌握的。」

  程澤玩世不恭的樣子瞬間收斂,「你的手,伸到程家了。」

  馮斯乾面無表情看向他,「不是我伸向程家,是程董不守規矩,先伸向我了。」

  程澤拾起桌上的香蕉,慢條斯理剝皮,「我聽不懂馮董的話,程氏和華京的合作儘管倉促終止,也算和平,我更沒有打過華京的主意。」

  馮斯乾在陶瓷杯里放入一個茶包,不緊不慢開口,「章徽榮,花豹。」

  程澤只咬了一口香蕉,再沒動。

  「章徽榮這老東西,在殷沛東活著的時候便處處和我作對,我以為是殷沛東授意他壓制我,直到殷沛東死了,他反而變本加厲,多次攪黃我在談的項目,變成華京的內鬼。」馮斯乾波瀾不驚撩眼皮,「花豹求過我,協助他抗衡林宗易,每年給我三千萬分紅,並且替我平息商場一切爭端,條件很誘人,不過我拒絕了,我當然不會與這類人為伍,髒了自己的手。」

  馮斯乾拎起水壺沏茶,「我故意向朱八泄密,花豹要取代他,他按捺不住回湖城算帳,在邊境出車禍了。林宗易如何得知消息,一定有人透露給他。這位幕後既保了花豹,也讓林宗易背上一樁事故,接下來該利用花豹出招對付誰呢。」

  程澤直勾勾望著馮斯乾。

  「橫掃千軍的成就,確實可以在董事局揚眉吐氣,坐穩位置,畢竟一群兄弟姐弟各有人脈勢力,暗中也虎視眈眈。程董,還要我點明嗎。」馮斯乾不著痕跡掃向我這邊,「在韓卿心中,程董可是她純潔仗義的舊情人。」

  我一頭霧水看他們。

  窗外涼風灌入,蘆薈葉子顫悠著,他們之間莫名流轉一股殺氣。

  程澤不知顧慮什麼,他停止了,默不作聲穿上西裝,我說,「你走嗎?」

  他嗯了聲,「出院後我去會館看你。」

  程澤走出病房,最後看了馮斯乾一眼,那一眼波詭雲譎,是我從未見過的程澤。

  沉著理智,幽深莫測。

  我愣了好半晌,才回過神問馮斯乾,「你們不是結盟嗎。」

  他走到窗台,「我結盟的商人成百上千,有過合作不代表不是敵人,否則生意還做嗎。」馮斯乾喝了一口茶水,「在商場,任何人都是可殺的獵物。」

  程澤不像林宗易,他沒什麼邊緣性的把柄,馮斯乾扳不倒他,也無須扳倒他,充其量是商業競爭罷了,我懶得管,我最著急的是我肥大的腦袋。

  我靠近馮斯乾,「我美麗的容貌有救嗎。」

  他不咸不淡瞥我,欠身坐下,「沒救了。」

  我杵在原地,「換一家醫院呢。」

  「換地球也救不了你,你自己惹的下場。」

  我絞著十指,一臉委屈凝視他。

  馮斯乾面容喜怒不辨,「剛才和他的互動不是挺愉悅嗎,屁股翹到房梁了,我看你再腫一圈也照樣笑得燦爛。」

  我眼睛楚楚可憐,像泛著漣漪的春水,紅唇微開,「你想辦法救我。」

  他望了我好一會兒,「你——暫時不適合這樣的風情。」

  我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你嫌我丑。」

  馮斯乾皺著眉,我崩潰啜泣,「你們男人太膚淺了,只看臉不看內涵。」

  他起身,「除了撒潑,撒謊,撒酒瘋,你有內涵嗎。」

  我張嘴是哭腔,「有演技。」

  他沒忍住笑,「對,你現在是演是真哭。」

  我說,「演的。」

  馮斯乾徹底笑出來,「誠實就好。」

  他低下頭,吻我的眉心,不帶一絲欲望,卻含很濃的情意,他嘴唇停落我眉間,又緩緩滑向眼尾那顆痣,「我不嫌棄。」

  以前馮斯乾一隻手能握住我整張臉,此時腫得只能握住我一顆鼻子,他握上的一刻輕輕揉了揉,「其實丑也很可愛。」

  「程澤的手機,因為給我照相,崩壞了。」

  馮斯乾悶笑,「原本也是壞的,他訛你。」

  我瓮聲瓮氣說,「那你嘲諷我不適合風情了。」

  他摟住我腰,「風情始終是你的殺手鐧,我不就是敗給你的風情嗎。」

  我像是泡發的木耳,馮斯乾想要吻我耳垂,被膨脹的臉隔住了,於是他改了目標,吻我唇瓣,「好不了也無妨,我湊合跟你過下去。」

  第五天傍晚,趙隊到醫院探望,同馮斯乾握手打招呼,「韓小姐方便配合我聊聊嗎?」

  馮斯乾似乎知道他的來意,十分從容冷靜,「方便。」

  我心臟咯噔一跳,隱約猜到什麼事了,我當即望向馮斯乾,「你報警了。」

  他沒回應。

  我捏緊拳,「朱八認栽了,他都沒鬧大,你——」

  「韓卿。」他沉聲打斷我,「你最好想明白自己的立場。」

  我整個人僵在那。

  趙隊走向我,「韓小姐,您應該有耳聞了。」

  我故作鎮定,「和我有關嗎。」

  「林宗易當時路過現場。」

  我返回窗前,修剪著蘆薈葉,「國道周圍是山路,地形崎嶇,江城又接連下雨,地面濕滑,出車禍不稀奇。」

  趙隊蹙眉,「我們分析了錄像,朱八是正常行駛。」

  我放下剪刀,「那林宗易在車上嗎?」

  「在其他車裡,可很巧。」

  我把蘆薈盆栽擺在最高處,「又不是他親自開車,談不上巧合。」

  趙隊說,「朱八與林宗易不和,因此我們有理由取證。」

  我在他對面落座,「朱八沒報警吧。」

  「有人報警了。」趙隊看馮斯乾,後者瀏覽一本雜誌,置身事外。

  我深吸氣,果然是他在推動局面。

  趙隊從公文包內取出一摞相片,逐一亮明在我眼前,「林宗易頻繁出現在橡山的半山腰,那裡有一座倉庫,儲存菸酒,直供萬隆城。」

  我接過翻閱,林宗易站在幾十箱洋酒中間,手下匯報數目。

  這種角度的照片只有近身的保鏢才能拍攝,趙隊沒辦法搞到手,顯然馮斯乾收買了林宗易的人。

  我平靜迎上趙隊審視,「我不了解。據我所知萬隆城的法人是李祖躍,不是林宗易,我從沒聽他提及名下有這份產業。」

  「半月前,您和林宗易從雲城回到江城,去雲城做什麼。」

  我不露聲色胡謅,「掃墓。」

  我不能坦白是綁架,不然他們藉機查問林宗易,仇蟒知道上面插手了,認為我不安分,威脅他了,他會下狠手的。

  「仇蟒是他的什麼人。」

  看來馮斯乾捅破了林宗易不少內幕,我硬著頭皮,「很久不來往的朋友。」

  趙隊表情嚴肅,「萬隆城的情況,希望韓小姐別隱瞞。」

  我也嚴肅否認,「我真的不知情。我只是去過幾晚,跳舞喝酒而已。」

  馮斯乾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忍耐到極點了。

  趙隊實在問不出什麼,他朝門外走,又駐足,「萬隆城目前很謹慎,凡是眼生的客人一律不接待,上周林宗易換掉了所有的保鏢,完全無從下手。您想通了願意幫忙,隨時找我。」

  我看著他,「我們離婚了,我有心幫忙,也進不去,抱歉。」

  他不再多言,我關上門,臉一沉,「你收買的人,是振子嗎。」

  馮斯乾摩挲著腕錶,沒出聲。

  如果是振子,也用不著問我了,萬隆城的生意早就完了。

  我轉過身,「你手上還捏著其他的軟肋,對嗎。」

  馮斯乾說,「仇蟒轉移資產,林宗易留下掩護。」

  我情緒激動,「他不是掩護,是仇蟒用我的安危逼他背鍋,林宗易沒主動參與。」

  「不重要。」馮斯乾面色陰沉,「這筆證據只證明他們同流合污,無所謂他冤不冤。」

  我一言不發走過去,「我再問你一遍,放他一馬,行不行。」

  馮斯乾察覺到不對勁,他沉默盯著我。

  我猛地拿起桌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馮斯乾迅速抓住刀刃,制止了我更深力度的動作,鋒利的刀刃割裂他手掌,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一滴滴鮮血沿著指縫蜿蜒而下。

  「怎麼,用性命脅迫我罷休嗎?」

  我和他僵持住,「林宗易活在暗無天日的世界裡,從最初的索文集團董事長,落魄到東躲西藏,在見不得光的萬隆城做仇蟒的一條狗,甚至會成為他的替罪羊。他的人生盡毀,他死守的婚姻也終結了,連唯一的兒子林恆都在仇蟒手中當人質。馮斯乾,他曾經那麼風光,生不如死也不過如此,還不夠嗎。」

  「不夠。」他陰狠又無情,「非死不可。」

  我一張面孔慘白。

  「提起林恆——」馮斯乾眉目寒意凜冽,「是你劫走他。」

  我如實回答,「是。」

  「不相信我善待他嗎?」馮斯乾笑著,笑容毫無溫度,「我好吃好喝供養他,你為什麼要劫人。」

  「我擔心仇蟒綁架馮冬,所以用林恆制衡他,萬一出事能互相交換。」

  馮斯乾視線定格在我身上,「除此之外呢。」

  我閉上眼,「我也想將林恆還給林宗易。」

  「的確是實話。」他的血淌過我發梢,在胸前交纏,「鬆手。」

  我一動不動。

  馮斯乾乾脆重複,「不可能放一馬。」

  我摁住匕首,對準自己皮肉使勁紮下,馮斯乾也發了力控制我,「韓卿,你是打算再添一把火,逼我立刻出手嗎。」

  他腕力一催,我架不住他的攻勢,隨即鬆開,他順勢奪下匕首,我頸部割出一道傷口,細密的血珠浮在上面,觸目驚心。

  馮斯乾指腹溫柔一抹,我們的血融合,他舌尖舔掉,「血和金錢一樣,最能刺激一個男人的征服欲,贏了得到金錢,輸了付出血的代價。」

  我的血染在他薄唇,一副白皙清冷的皮囊畫著一點濃烈逼人的艷紅,「你打算讓我在這場戰爭里付出血的代價嗎?我講過無數次,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我會求他也停手。」

  馮斯乾輕笑,「是嗎。韓卿,真到我輸的一天,我倒想看看你哭不哭,會不會也像對他那樣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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