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沾了情字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電梯門在這時打開,蟒叔的手下老喬直奔401,振子發現了,他提醒林宗易,「華哥,是喬叔!」
老喬撥開門口的保鏢進入包廂,他目睹這一幕,擰著眉頭,「你陪蟒叔打牌,打一半,招呼都不打便匆匆離開,是趕來給她解圍的。」
林宗易扔了酒瓶,用力一扯衣領,襯衫扣子全部崩斷,他上半身袒露,一層汗珠覆在壁壘精壯的胸膛,呼吸一起一伏,又流進深邃的腹溝。
他背對老喬,「蟒叔纏住我,是什麼意思。」
「蟒叔無論做什麼,都是為你好。」
林宗易轉過身,「我自己能處理。」
老喬乾脆點破,「因為你沒有處理,蟒叔才代替你出手。你要長記性,把栽過跟頭的陷阱剷除。」
「要她半條命嗎?」林宗易語氣加重,「她現在還是我妻子。」
老喬眯著眼,「她當初背後捅刀,可沒有將你當丈夫。」
林宗易眉目深沉,灼亮的燈光籠罩他整副輪廓,英氣又狠決,「那也跟了我一年半。」
「這麼說你要違背你蟒叔了。」
林宗易垂眸,斂去眼底的寒意,「蟒叔是我義父,鞍前馬後,養老送終。」
老喬說,「你明白就好。」
朱八腦袋全是血,他緩了片刻,搖搖晃晃坐下,朝地板啐口血痰,「既然蟒叔在江城,那好辦了。喬老闆,你給傳個話,我今晚不能白挨一個酒瓶子。」他用沙發罩包紮冒血的傷口,「華子,我跟上面打交道做生意,搭上這條線,同行都得敬著我,我在你的場子見血,不廢了你,我不姓朱!」
林宗易拾起托盤裡的水果刀,掌心摁住尾端,戳進大理石桌面,當場插進一寸,刀尖四周震出密密麻麻的裂紋。
老喬沉聲喊,「華子!」
朱八臉色鐵青。
林宗易笑著問,「你打算怎樣廢了我。朱八,別忘了,你有老婆孩子。」他繞過桌角,朱八下意識往沙發里挪,林宗易俯下身,逼到退無可退,伸手拍朱八的後腦勺,「不要給一家老小招災。」
朱八目露凶光,「華子,你可太狂了。我搞一個女人而已,你出什麼頭,我花錢看貞潔烈女,聽鬼哭狼嚎?」
「你連看也不能看。」林宗易揪住朱八的頭髮,手腕發了力,使勁往牆上撞,「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搞我的女人。」
朱八磕得暈頭轉向,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他一愣,「你他媽逗我呢?」
林宗易反手一掀,朱八整個人墜地。
「錢。」
振子支會保鏢,「去辦公室開保險柜。」
保鏢拎著一袋子錢返回,林宗易一摞摞砸在朱八頭上,直到砸完四十七摞,「酒錢。」他又砸三捆,「醫藥費。」
朱八氣得哆嗦,「華子,你小子夠毒,做事不留後路啊。」
林宗易攢著空袋子,拋進垃圾桶,振子緊接著將經理拖進來,「華哥,原來洗浴中心的保安經理。」
林宗易活泛著肩頸,同時目光陰森審視男人,「你安排的。」
經理顫顫巍巍,「躍叔吩咐我送新來的女郎給朱老闆,會所新來四個,躍叔點名要跳舞的那個。」
振子一拳打在他鼻樑骨,「沒長眼的玩意!華哥是萬隆城老闆,你聽華哥的聽躍叔的?」
經理飛出半米,摔在門板上,他擦著鼻血,「聽華哥的!」
我趁著混亂跑出包廂,在拐角拉住一名侍者,摘下手鐲給他,「買你的手機,記得保密。」
我慌慌張張躲到樓梯通道,打給程澤,告訴他挖出蔣芸還有林恆的下落。
程澤問,「林恆在馮斯乾的手上不安全嗎?」
我壓低聲,「當所有人都知道他握著這份籌碼,還能安全嗎。追蹤他順藤摸瓜,林恆早晚暴露。」
我最擔心馮冬發生意外,蟒叔一旦查出林恆的藏身處,帶走林恆,破解了馮斯乾對林宗易的制衡,馮冬肯定要出事,我必須搶在蟒叔前面,先轉移林恆,他盯著馮斯乾,卻不會盯程澤這個局外人,表面上林恆還在馮斯乾手中,實際上林恆養在程家了,林恆是馮冬的護身符,我絕不能失手他。
程澤在天台,疾風吹得他聲音忽高忽低,「股份行不通,我想其他辦法。」
一隻手忽然奪過我的手機,我馬上回頭,是躍叔。
他看著那串號碼,抵在耳邊,程澤說,「韓卿,再不濟我找馮斯乾聯手,我不信扳不倒——」
「躍叔!」
我一嗓子提示,程澤閉嘴了,隨後他掛斷。
我接連退後,幾名保鏢散布在周圍,把我堵得插翅難飛。
躍叔手指轉動著機殼,恨鐵不成鋼嘆氣,「華子什麼都好,沾了情字,也難逃心軟。」
我心口瞬間涼了半截,「躍叔,您誤會了,是我朋友失蹤了,我並沒算計宗易。」
「馮斯乾。」他若有所思重複了一遍名字,「是你的姦夫,你和他裡應外合,險些害得宗易不得翻身。」
我不由發顫,「躍叔,我和馮斯乾之間的舊事,宗易一清二楚,我沒有隱瞞過。至於馮斯乾做了什麼,我從未參與。」
他逼近我,「你很會推脫啊。那濱城會所的證據,是你交上去的,對嗎。」
我頓時啞口無言,躍叔手探入西服口袋,那是一個硬物形狀,我當即調頭,試圖跑回401,躍叔一聲令下,「拽住她。」保鏢前後夾擊困住我。
我大驚失色,「躍叔...」
他手停在口袋,「蟒叔要見一見你。韓卿,你識不識趣。」
我臉煞白,「蟒叔見過我了。」
躍叔笑了,「他想單獨在一個隱蔽無人的地方見你。」
我玩命掙扎,「宗易!」保鏢堵住我嘴,「躍叔,走嗎?」
躍叔揚下巴,「走樓梯,麻利一些。」
保鏢架著我下樓,突然一束白光橫在樓道口,隨即傳來男人一聲躍叔。
振子舉著手電筒,跟在林宗易身後。
躍叔扭頭,林宗易唇角含笑,「不麻煩躍叔了,振子會開車,他護送韓卿回去。」
從401出來的保鏢走到躍叔面前,匯報了包房的情況,躍叔質問,「華子,你怎麼動手了?朱八不是好惹的。」
林宗易沒回應,他示意振子,振子走上來,神色陰惻惻,「吃熊膽了,跟華哥撒野啊。」
保鏢請示躍叔,躍叔既惱火又無奈,「你蟒叔知道會生氣,他的脾氣你最了解。華子,你一向沉得住氣,是成大事的人,為一個女人如此衝動,和朱八結下樑子,對萬隆城,對你自己,是一種不利局面。」
「躍叔。」林宗易筆挺站立,「我不是為女人,我和朱八早有過節,索文沒查封之前,我們爭搶工程,這口氣我始終沒咽下。」
躍叔意味深長凝視他,「華子,究竟為什麼打朱八,你心知肚明。你騙我沒用,你能騙得過你蟒叔嗎。」
林宗易面不改色,「我會和蟒叔解釋。」
「不必了。」躍叔嚴肅拒絕,「韓卿跟我走,你管著場子,你蟒叔不希望你分心。」
林宗易垂在身側的手不露聲色一緊,手背青筋暴起。
躍叔朝保鏢使眼色,保鏢沒來得及動,林宗易一把扣住我肩膀,抬手一巴掌甩在我左臉,這巴掌打得極其狠,我被甩向牆角,面頰又麻又痛,我捂著,眼眶微紅。
他負手而立,樓道光線晦暗,他面目也陰鷙冷漠,「你就是萬隆城一個玩物,真拿自己當林太太了,躍叔教訓你,是你不懂規矩自找。」
我趴在消防栓上,微微戰慄。
林宗易扼住我手臂,又是粗暴一甩,噗通的悶響,我摔倒在地。
振子屏息靜氣,偷瞟對面的躍叔。
林宗易緊攥的手鬆開,恭敬中有一絲意味不明的震懾,「躍叔,讓您操心了。」
躍叔望了一眼我嘴邊滲出的鮮血,力道確實狠,他不好再說什麼。
林宗易命令振子,「帶她滾下去。」
振子連拉帶拖,推我走進電梯,門合上的一霎,他才撒手,「嫂子,骨頭沒折吧?」
我搖頭,死死抓住胸前撕爛的衣襟,「蟒叔會不會發怒。」
振子一臉凝重,「我沒把握。」
林宗易凌晨三點回到蔚藍海岸,他一進門,看到我抱膝坐在客廳的窗簾後。
客廳沒開燈,一縷清幽的月色灑入,髮絲在風裡浮動,釋放出淡淡的玫瑰香,月牙白的睡裙平鋪在瓷磚,溫情純潔又楚楚動人。
我仰起頭,望著他一步步靠近,「宗易,蟒叔怪罪你了嗎。」
他沉默越過我,佇立在落地窗前,焚上香菸,猛吸了兩口,碾滅在菸灰缸,「起來。」
我緩緩站起,低著頭。
他語調平靜,聽不出情緒,「打疼了。」
我倏而落淚,只是長發半掩,遮住了腫脹的臉蛋,也遮住了淚。
林宗易手掌握住我整張面龐,「裝什麼可憐,你給我惹得禍還少嗎。」
我哭著,「宗易,朱八欺負我的時候,我以為我逃不過這一劫了。」
林宗易一言不發打量我。
我眼淚淌過他指尖,「我才不許他碰我。」
林宗易觸及那團紅腫,他指腹染著濃烈的菸草味,輕輕撫摸過,我皮膚滾燙。
「學忠貞了,是嗎。」
我越哭越委屈,「我痛,火辣辣的。」
他看著那些盤繞在肌膚上的血絲,許久,手從我臉上收回,「去睡覺。」
我哽咽啜泣,「我害怕。」
他打橫抱起我,抱進臥室,放在軟床的一側,「我不走。」
落地燈熄滅,房間一片漆黑,我嚇得蜷縮進被子裡,瑟瑟發抖。
林宗易看向我,好一會兒,他一下下輕拍我脊背,不耐煩說,「矯情。」
我慢慢閉上眼,睡得迷迷糊糊時,感覺臉頰涼冰冰很舒服,鼻息間是藥膏的氣味,溫柔反覆塗抹,很快不那麼疼,也不燒得慌了。
早晨,林宗易和振子在過道說話,我醒了,躺在床上沒動。
「馮斯乾一直帶著馮冬住在瀾春灣,手下打探過,大門安裝了報警器,有危險會自動落鎖,槍擊也鑿不開,您回來後,他挺謹慎的。林恆目前應該在江城桂園附近,換三個住處了,每次剛踩好點,馮斯乾就察覺,連夜撤離,總能甩掉尾隨的人,我懷疑有奸細。」
林宗易問,「奸細是誰。」
「不確定。」
我拉開房門,站在那。
振子朝我點了下頭,「嫂子。」
林宗易側過身看我,「不睡了。」
我實話實話,「你們吵著我了。」
林宗易皺著眉,「事多。」
振子咧嘴誇我,「華哥,嫂子牛啊,昨晚給朱八唱好漢歌,隔壁客人問是不是驢生產了。」
我噗嗤笑,「會所哪有驢啊。」
振子說,「會所也沒有這麼彪的女郎啊。」
林宗易繫著襯衣紐扣,全程面無表情,「她從沒一刻安分過。她不招惹朱八,出不了這檔事。」
振子嘴巴咧得更開,「您舌頭最硬,嫂子真被朱八糟蹋了,您也該動刀子了。」他掏出一沓卡片,「華哥,我特意給您搜羅的。」
振子挨個介紹,「王主任,生殖專家。蔡主任,泌尿教授。劉醫生,主攻中年早泄問題,經他們妙手回春,大約十萬男人重振雄風。」
林宗易系完最後一粒紐扣,不陰不陽注視振子,振子擠眉弄眼,「華哥,我嘴嚴實。」
林宗易接過卡片,「哪個適合我。」
振子打包票,「劉醫生,您不是五分鐘嗎?吃了他的藥,起碼延長兩三分鐘。」
林宗易神情喜怒不辨,「劉醫生適合我嗎。」
振子說,「我預約問問?」
林宗易膝蓋猛地向上一頂,振子臉漲紅,手兜著褲襠,渾身緊繃。
林宗易將卡片丟在他腳下,「可以給你自己問問王主任了。」
我攙扶振子,「你還行嗎?抽屜里有藥。」
他咬著牙,「什麼藥啊。」
我回答,「快過期的創可貼。」
振子一噎,「嫂子自己貼吧。」他站直,一瘸一拐跟著林宗易出門。
中午周姐下樓倒垃圾,結果一去不回,沒多久門外就傳出打鬥聲,並且咣咣撞門,我衝進主臥,拿起那支射擊槍。
再次出來,門已經撞開了。
我望向外面,當看清來人,我身體一僵,迅速把槍塞在內衣里。
林宗易留下的四名保鏢被另一撥人牢牢壓在牆壁,完全失去戰鬥力,為首的躍叔背著手進來,我默不作聲後退。
他坐在沙發上,「宗易不在。」
我面色慘白,「您不是故意趁他不在,才來嗎。」
躍叔大笑,「的確有幾分小聰明,那我開門見山了。蟒叔一早回雲城了,他請你也去一趟。」
保鏢在吧檯沏了茶,遞給躍叔,然後又遞給我筆和紙,「韓小姐,如果不想吃苦頭,您給華哥留封信。」
我接住,「你們要我寫什麼。」
躍叔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喝了一口,「你有分寸,打消他疑心就行。」
我深吸氣,猜到這趟恐怕凶多吉少。
仇蟒看出林宗易對我手軟,因此借朱八料理我,他沒想到林宗易竟然忤逆他,出面攔了,他覺得留著我後患無窮。
仇蟒沒有直接劫持,而是製造我自己逃走的假象,一是避免和林宗易鬧矛盾,二是後面容易平息,他準備讓我永遠消失,無跡可尋。他打定主意弄我,林宗易的勢力絕對查不到,即使報警了,憑這封信也是走失,不是綁架。
我腦子飛快轉,在末尾寫下一句蔣芸送我去機場。
林宗易一看就明白了,蔣芸失蹤了,根本送不了我。
我寫完交給躍叔,他看了一眼,撂在茶几上,起身問保鏢,「監控呢。」
保鏢說,「清掉了,全小區停電故障,華哥不會起疑。」
我被他們帶上車,從109國道出境,在湖城乘船,顛簸了一天一夜,又改乘汽車,第二天傍晚駛進雲城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