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痴情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我主動用繩索綁住手腳,腳踝打了死結,手腕打了活結,不過是死結的形狀,但少系了一個扣。
林宗易洗完澡走出浴室,他逆著一束光,腰腹圍了浴巾,上半身赤裸,健碩的肌肉像山脈一樣雄渾狂野,油亮的蜜蠟色更將他的性感釋放到極致。
「宗易。」我喊他名字,嗓音軟糯糯,「我以後不鬧了,不讓你煩心。」
他走過來,指腹摩挲我手腕的結扣,輕輕一挑,扯斷了,「和我耍詭計。」
我有些委屈握住他手,「我是為了去洗手間,我不要便盆。」
林宗易神色喜怒不明,「難道不是為了趁傭人不注意,擅自逃跑嗎。」
我豎起手指發毒誓,「如果我為了逃跑,我吃飯噎死。」
他注視我,「還選了一個最舒服的死法,林太太倒聰明。吃什麼噎死,牛排海鮮,蘇岳樓的新菜怎樣?」
「噎死不舒服啊。」我搖晃他胳膊,一邊吐舌頭一邊翻白眼,「又丑又難受。」
林宗易面無表情抽回手,坐在床頭。
我先討他的心疼,再故意搞花招試探底線,意料中的結果,他沒生氣。
我仗著膽子貼上他脊背,「宗易,今天累嗎。」
他沒回應,用打火機點菸,我伸手摁他肩膀,「我給你按摩。」
他垂眸審視著我跪坐的雙腿,「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乖巧馴服,揉捻他的肩頸,伏在耳畔溫聲細語,「力道合適嗎。」
他慵懶嗯了聲。
我小心翼翼窺伺他,「蔣芸呢?」
他叼著菸蒂,解了兩顆睡衣扣,「沒出院嗎。」
我含糊其辭,「早出院了吧。」
林宗易側身上床,「沒接觸過。」
他明顯隱瞞了,我沒追問,怕露餡,因為我無法聯繫外界,更無法得知她關機了,不能不打自招。
林宗易關掉落地燈,菸頭時明時昧,發出微弱的光亮。
我躺在他旁邊,翻了個身面對他,「我見到馮斯乾了,帶著孟綺雲。」
林宗易抽菸的姿勢一頓,「說話了嗎。」
「他問你了,我愛答不理。殷怡當眾潑了他滿臉茶水,現場很難堪。」
林宗易指間銜著煙,「是嗎。」
我撫摸他睡衣的暗紋,很素雅的L字符,「我真躲著他了。」
林宗易撂在枕畔的手機這時響了,他接通,全程沒講一個字,那邊也很快掛斷。
他略一偏頭,青灰色的煙撲在我面容,我眼眸似水又似霧般迷離,他面目平靜,「除了馮斯乾,你還見誰了。」
我全身驟然緊繃,我找孟綺雲借了手機,可打電話是在一個死角盲區,司機看不到,我硬著頭皮,「孟綺雲,只聊了幾句馮冬。」
他目光幽深莫測,「還有呢。」
我蹙眉,「沒了。」
林宗易說,「程澤約我。」
我錯愕不已,上午商量的計劃,他今晚就實施了。
林宗易掐滅煙,「知道什麼事嗎。」
裝不知道,太假,程澤對我的心思林宗易心知肚明,我猶豫了半晌,「程澤始終沒放棄,也許——」我眼珠轉了轉,「是給你一筆錢。」
「年輕氣盛。」他意味深長評價了一句,隨即抬起我下巴,端詳我眉眼許久,「她們沒說錯,你的確是一隻千年的狐狸精。」
林宗易俯下身,「迷惑那麼多男人為你付出代價。」他一推,我倒在床中央,他離開去了隔壁書房。
第二天晚上,我跟著林宗易進入萬隆城,振子在大堂,直接迎上來,「華哥,姓程那小子沒到呢。」
林宗易走向電梯,「躍叔在嗎。」
振子說,「兩天沒露面了,不過他放話,嫂子在萬隆城跳舞,這懲罰不夠,蟒叔覺得您手軟了。」
林宗易眯眼,「躍叔告訴他了。」
振子偷瞟我,「蟒叔派躍叔來萬隆城,不正是確保您的安危嗎?蟒叔擔心您再栽跟頭,要不...安排包廂陪酒唱歌,給躍叔做個樣子,不然嫂子要倒霉了。」
電梯升上二樓,「不用做樣子,她活該。」
我透過門壁望著林宗易,他眼神正好也落在上面,旋即移開,「通知經理,排她的班。」
振子搔頭,「真陪啊?萬隆城可玩得野,給嫂子排上,遇到變態的,再往回撤,損場子的招牌。」
林宗易臉色陰翳,不言語。我紅著眼眶勾他的小拇指,「宗易。」
他甩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我眼角滑下一滴淚。
振子湊上前,「六子他們哥仨,收拾了殷怡,臉打腫了,白天戴口罩出門的。」
林宗易警告掃向振子,「誰允許你動手。」
「華哥,您——」
他筆挺站立,面孔極為冷淡,「少摻和江城的事。」
振子莫名其妙,「您吩咐——」
電梯停在四樓,林宗易不疾不徐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邁出電梯。
我抹掉眼淚,小聲問振子,「他吩咐了什麼?」
振子舔門牙,「吩咐我少他媽廢話,話多誤事。」
林宗易抵達401,推門而入,振子則帶我走進402。
程澤半小時後到達萬隆城,林宗易越過他,看向身後,沒帶保鏢,只獨自一人。
林宗易顯然沒料到程澤有這份膽魄,萬隆城的水深,可是名震半省,不管什麼老總和大人物,只要來萬隆城玩,起碼攜帶四五個保鏢。
程澤反手關門,「我不是來鬧事,我是和林老闆正式談一樁交易。」
林宗易看著他落座,「什麼交易。」
程澤將事先準備好的文件推到他手邊,「你先看合同,我再提條件。」
林宗易根本沒當回事,漫不經心翻開,直到看清數字,他掀眼皮,「8%股份代表什麼,你明白嗎。」
程澤雙手交握,一本正經放在桌上,「代表你將成為程氏集團的第四大股東。」
林宗易確認他沒開玩笑,「你交換什麼。」
「和韓卿離婚,從此放過她,當然,我可以再加2%換陳志承。林宗易,持有10%的股份,你就是第三大股東了。」
林宗易望了他良久,忽然悶笑,「程董的痴情程度,比我想像中深。」
程澤拿起醒酒器,倒出半杯,「你應該很了解業內的資產評估,程氏有多少身家。」
林宗易說,「不低於五百億。」
「三年前的數據了。」程澤靠著座椅,「我知道你不缺錢,萬隆城是地下最大的銷金窟,可你缺光明正大的身份,你壓抑,更不甘,你輸給馮斯乾,就輸在他背景白,而你不白。」
林宗易翻到最後一頁的甲方落款,程澤已經簽字蓋公章了,像是這種紈絝子弟能做出的荒誕事,他把合同丟在桌角,「年少輕狂可當不了一所企業的掌門人。」
「我深思熟慮了。」程澤轉動著酒托,「我給出的籌碼你滿意嗎?」
林宗易嘴角浮現一絲笑,「是非常有誘惑力,更是我急需的。」
程澤扔出一支碳素筆,「沒問題就簽。」
林宗易喝了一口酒,「很遺憾,程董,我不接受。」
程澤用力拍桌,「林宗易,我看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打聽二代圈,我程澤的脾氣最差。」
林宗易笑著問,「程威清楚你要割出8%股份給我嗎。」
程澤說,「清楚。」
林宗易挑眉,「答應嗎。」
程澤面色閃躲,「答應了。」
林宗易步步緊逼,「真答應嗎?」
程澤不耐煩,「我是董事長,我轉讓名下的股份,由我說了算。」
林宗易敲擊著杯口,「程威英明一世,可惜兒子實在不成氣候。」
我早猜到林宗易不會簽,他看出這筆交易存在風險,所以不敢冒險要程氏股份。他手上有萬隆城這條巨大的產業鏈,靠山又是蟒叔,蟒叔混了這麼多年,雙手肯定不乾淨,而林宗易當程氏的董事,必須斬斷這部分牽連,蟒叔救了他,他不認帳了,蟒叔翻臉他不死也脫層皮,除非他覆滅蟒叔,將掌握的內幕報上去,借上面把蟒叔的勢力連根拔起,可他真拔了,其他股東再聯手表決,將他趕出程氏,林宗易便真的一無所有,任人宰割了。
程澤手段不足,程威是商場的老油條了,大集團算計一個被孤立的股東很簡單。
我站起,走到門口,對振子說,「我去洗手間。」
振子點了下頭,「嫂子,華哥沒要股份,估計他捨不得您,其實華哥跟我們狠,手也黑,但對您沒說的,繩子裡都是棉花,您自己不掙扎,勒不痛。」
我沒吭聲。
他讓開路,「您去吧。」
我頻頻扭頭,發現振子並沒跟蹤我,趁機拐到別處,我在過道尋覓半天也沒碰上一個侍者,我本來打算再給蔣芸打一次電話。
途經盡頭的411包廂,房門敞開著,裡面沒開燈,只點歌機散出幽藍的光,一股晚香玉與檀木交纏的香味似有若無縈繞在空氣中,我察覺到什麼,立即調頭原路返回。
何江從409出來,截住我去路,「韓小姐。」
我沒來得及推他,緊接著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去哪。」
我頓時一僵。
何江比劃手勢示意我進包廂,我沒動,「宗易在401等我。」
背後的聲音說,「我給你一件東西,就放你回去。」
我轉過身,馮斯乾今夜穿了金絲藍的襯衫,長褲是濃艷的紅棕色,氣質不再清清冷冷,而是恰到好處的風流和野性。
他不適合風流,林宗易才是天生的風流胚子,比風花雪月還風流。馮斯乾的風流帶點刻意為之,否則他的正氣與燈紅酒綠太格格不入。
走廊此刻霓虹搖曳,他在一片紙醉金迷之中,越發風華俊美,顯得不真實。
我和他四目相視,「什麼東西。」
他率先進去,「跟我來。」
我深吸氣,跟上馮斯乾,何江從外面虛掩住門。
馮斯乾坐在正中間的真皮沙發,他打量我,「跳完舞了。」
我一臉冷漠,「你看笑話啊。」
他斟了一杯紅酒,「瀾春灣留不下心高氣傲的林太太,在台上賣弄風情,是你自己選擇的路。」
我立馬走人,他端著酒杯,「站住。」
我沒搭理,拉門的一霎,何江攔下我,「韓小姐。」他逼著我又退回包廂。
我惱羞成怒,「馮斯乾,萬隆城是林宗易的地盤,你羞辱我也長點眼。」
他波瀾不驚飲酒,「你不是陪酒女郎嗎。」
我指著他,「九年義務教育就教會你放屁啊,你瞎嗎?我是領舞!」
馮斯乾笑了一聲,笑意好一會兒還掛在唇邊,見我真急了,他微微正色,眼裡依然含笑,「坐下,有正事。」
我氣勢洶洶衝過去,一屁股壓住沙發墊。
他淡淡嗯,「領舞。」
何江遞上公文包,馮斯乾取出一個銀白色物體,擱在我面前。
我低下頭看,竟然是射擊場的一把專用練習槍。
我一怔,「你什麼意思。」
他後仰,倚在沙發背,「拿它自保。」
我當場震撼住,「怎麼自保。」
他焚上一根雪茄,「他不是教過你射擊嗎。」
我恍然大悟,「偷襲林宗易?」我凝視他側臉,「馮斯乾,你還妄想利用我再給他致命一擊,我一旦失手,他會折騰死我。」
「韓卿!」他皺著眉,平復了一秒,對準天花板緩緩吹出一縷煙霧,「那天騷擾你的男人是王斌,周浦查過,他是花豹的老大,與林宗易的地位平起平坐,他昨晚到萬隆城點名要你,還砸了包廂。林宗易被仇蟒監視,不可能為保你出面鬧大,你那時候真跟王斌嗎。」
我視線定格在他臉上,整個人一動不動,「昨晚你也來了。」
他默不作聲,盯著忽明忽暗的火苗。
「然後呢?我闖禍了呢。」
他腮骨鼓了鼓,似乎咬緊牙,目光深沉晦暗,「我收場。」
「林宗易追問來源呢?」
「讓他找我。」馮斯乾猛吸一大口煙,「我敢給你,就擔得起它帶來的一切後果。」
「周德元的准女婿,確實什麼簍子都捅得起。」我拾起槍,在掌心掂了掂分量,「為什麼蹚渾水?」
他不露情緒撣菸灰,「你是馮冬的母親,他至今還沒有真正記得你。」
我一點點捏緊槍柄,「只為這個。」
馮斯乾目視前方,「只為這個。」
我一言不發起身,長裙沒口袋,只好塞進內衣後面,用鬆緊帶固定住。
我朝門外走,「馮冬很喜歡孟綺雲,對嗎?」
馮斯乾整副輪廓陷在最黑暗的角落,他沒出聲。
我背對他駐足,「你們未來再生下孩子,會繼續善待他,愛護他嗎。」
他仍舊沉默。
我閉上眼,走出411。
這趟耽誤了十五分鐘,雖然不算太久,但我的行蹤振子都會匯報,林宗易的疑心重,萬一調監控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