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小嘴很甜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夜色深重,林宗易的眼睛在這樣寂寞的山野,顯得幽邃而陰暗。
我硬著頭皮直視他,「宗易,我沒想逃,更沒有再次害你身敗名裂的計劃,那晚我後悔了,我讓蔣芸銷毀證據,可是來不及了,我撒了無數謊言,唯獨這次沒有撒謊。和你離婚我又能去哪呢,天涯海角是生活,在江城也一樣生活,女人都渴望嫁一個值得依靠的丈夫,我糊塗一次,還糊塗兩次嗎。」
林宗易的唇似有若無挨著我耳鬢,他氣息滾燙又撩人,「繼續說,再多說一些,興許我就信了。」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了。
他眼神戲謔,「小嘴很甜,多少男人葬送在你的甜言蜜語和虛情假意中。」
我深吸氣,「我對他們說,是意圖不軌,我對你——」
「更加居心叵測。」林宗易打斷我,「那你為什麼在這裡,你以為暗中搞鬼命令他們,我一無所知嗎?那樣輕易被算計,二十年前我就沒命了。」
我仗著膽拉住他衣袖,「宗易,我只是擔憂陳志承的安危。我明白你恨我,我求你不要遷怒他,治一治他的腿。」
「想了解他的近況,是嗎。」林宗易像什麼沒發生過,「陳志承是我的岳父,我作為女婿,怎麼忍心不給他治呢。」
我手無力垂下。
他笑了一聲,「只要你是真話,我也是真話。」
廠樓外站著一群保鏢,為首是振子。
按照劇本,他應該在萬隆城為一個陪酒女郎爭風吃醋打架,胡琳沒牽絆住林宗易我不算太意外,振子竟然也沒留住。
林宗易突然駐足,我當場撞上他脊背,他偏頭看了我一眼,「是你僱傭胡琳,對我使用美人計。」
我腦子瞬間空白,原來她一登台就露餡了,恐怕下場和蔣芸差不多,遭了一通折辱,直接棄在街頭了。
林宗易繫著西裝紐扣,「被林太太狠狠捅過一刀,我還會沾染女人嗎。」
「不是沖你去的。」我脫口而出,「是沖振子。」
一陣風吹亂我髮絲,林宗易伸手拂開,捋到耳後,露出我整張面龐,「承認耍花招了。」他指尖漫不經心掠過我發梢,「蔣芸介紹的。」
我嚇出顫音,「不是她!我的同行。」
林宗易輕笑,「我說過,林太太犯下的孽,會有人替你承擔。」
我握住他手,「我自己打電話僱傭她的,蔣芸不知情!」
「胡琳全招了。」林宗易語氣詭譎莫測,「蔣芸是中間人。」
我腳底發軟,癱倒下去,他一把拖住我,囚在自己胸口,「你這隻小狐狸精,可真擅長害人。」
我渾渾噩噩杵在那。
振子亮起車燈,迎上林宗易,「華哥。」
他面目陰沉坐上車。
振子又迎上我,「嫂子。」
我眼眶微紅,模樣呆滯可憐。
振子十分憐香惜玉,他搓了搓手,「您太不老實了,其實華哥對您不錯,還記得灌您三瓶酒的那個妞兒嗎?在橡山溝子的糞坑裡,臭氣熏天,長了一身的虱子,越撓越癢,皮都撓爛了,簡直生不如死。」
后座降下車窗,「你哪來的廢話。」
振子一噎,湊近試探問,「華哥,不管嫂子了?這荒郊野地萬一出事呢。」
林宗易面色生硬,「上車。」
振子沒轍了,「嫂子,您保重。」
他剛坐好,正要發動引擎,林宗易不耐煩掀眼皮,「讓她上車。」
振子麻溜下來,拉開車門,嘟囔了一句:沒打沒罵她,就跟我脾氣大。
我坐進副駕駛,林宗易揉著太陽穴,一臉寒意,「坐後面。」
我低下頭,「我知道你憎惡我,不願挨近我。」
林宗易目光深沉,望了我背影片刻,「你演得再楚楚動人,也救不了代你受罪的人。」
我情不自禁攥拳。
振子揭過後視鏡詢問,「華哥,開車嗎?」
林宗易按摩眉骨,沒回應。
振子嘬牙花子,「嫂子,您坐過去吧,您不聽華哥的話,有得是法子折磨,何必不痛快呢。」
我下車,默不作聲坐到林宗易身邊,振子這才駛下山。
程澤安排的保鏢被一撥打手摁倒在山路兩旁,林宗易分明閉目養神,卻好像對一切了如指掌,在經過那些戰敗的保鏢時,他嗓音低沉,「認識他們嗎。」
我強作鎮定,「我雇的保鏢。」
他平靜看向我,「是你雇的嗎。」
我答覆,「是。」
林宗易嗯了聲,「既然沒主子,振子,告訴你的人,帶去萬隆城教訓。」
「宗易!」
振子打電話的手一頓。
我淚眼朦朧,「是程澤。」
林宗易有一搭無一搭叩擊著真皮座椅,「韓卿,你挺念舊情,還藏著掖著,不希望我找他麻煩,對嗎。」
我哆哆嗦嗦掏出手機,打通一串號碼,對方很快接聽,我嘶啞喊,「程澤。」
「我在109國道,你儘快帶伯父趕來匯合。」
林宗易目視前方,夜太深,他側臉輪廓喜怒難辨。
我說,「不用了。」
他急得砸方向盤,「我親自送伯父出城,你是不是擔心連累我,我有程氏,誰動得了我啊?」
我心慌意亂,「你別等了,回公司吧。」我說完關機。
林宗易指腹捏住我手機,在掌心掂量把玩,吩咐振子,「放了他們,回去給程澤報信。」
我們回到蔚藍海岸,振子也跟上樓,我立馬意識到壞事了,還沒來得及應對,振子甩了兩下繩索,半推半哄將我逼向床鋪。
我大驚失色,「宗易!」
繩索剪斷,振子固定在床頭和床尾拴了個死結,又綁住我的手腕和腳踝,「嫂子,以後老實點吧。」
我沒搭理他,凝望坐在沙發上的林宗易,「宗易,你要囚禁我嗎?」
他的位置正是光亮照射不到的角落,他陷在一片昏暗盡頭。
我泫然欲泣,「我怕疼。」
他無動於衷抽出皮帶,丟在地上,「你連死都不怕,怕什麼疼。」
我當即哭出聲,「宗易,我錯了。」
他走向我,在床畔站定,「你錯太多次了。」
我淚流滿面,「你再原諒我最後一回。」
「上一回的帳都沒清算。」林宗易面無表情盯著我,「這一回原諒什麼。」
他轉過身,我追出,「宗易!」我太情急,皮肉被勒出兩圈紅痕,隱隱滲血珠,我哭腔哀求他,「我好痛。」
林宗易背對我,「自找的。」
他邁步離去,振子從外面關上門。
我只得坐下,來回扭動手腳,完全掙不脫。
林宗易相信我和馮斯乾斷了,否則憑華京董事長的勢力,即使在江城查不出一個人真正的下落,也不至於掉入圈套,林宗易眼中程澤算不上對手,年輕氣盛,城府太嫩,我求他出馬,明顯是無人可求了。
馮斯乾沒幫我,林宗易才稍微手下留情,他最忌諱我們一起暗算他,如果馮斯乾在幕後出手了,我肯定吃更大的苦頭。
林宗易快天亮時推門進入主臥,我聽見腳步聲逼近,裝睡一動不動。
我側躺,他也側身而立,手背沿著我額頭摩挲過鼻尖與下頜,像是對我說,又像是對自己說,「我不可能第二次動心。」
他站了良久,隨即走出房間。
我睜開眼,凝視著一縷穿透窗簾的魚肚白,樓下是江水漲潮翻動的聲響,我重新合上眼眸。
早晨司機送來一名傭人,姓周,四十出頭,她在走廊看到捆綁這一幕一時沒敢進來,「太太,林先生聘用我照顧您。」
我慢條斯理吃一碗麵,「像狗一樣綁著的太太,你第一次見吧。」
周姐膽戰心驚問司機,「吃喝能照顧,拉撒...」
司機指著洗手間,「有便盆。」
周姐說,「是太太精神有問題才綁起來嗎?」
司機沒好氣,「不嫌死得慢,就少打聽。」
司機安頓好周姐便離開了,下午我想小解,勉強忍住了,可過了一會兒憋得更厲害,我讓周姐鬆開我,她為難拒絕,「太太,您用便盆行嗎?林先生交待過,絕不能鬆開繩子。」
我腹脹難耐,又實在接受不了在床上拉尿的場面,我從頭到腳蜷縮進被子裡,「滾出去!」
晚上林宗易回來,我正哭得激烈,已經憋不住了,哭聲斷斷續續,要多慘有多慘,他停在不遠處,就那麼看著,不聞不問。
我哭了好半晌,他毫無動容,我也哭累了,漸漸平息。
他終於開口,「還哭嗎。」
我抓著被角,不吭聲。
他抬起我臉,「還鬧嗎,還自作聰明折騰嗎?」
我咬著嘴唇嗚咽,「我要難受死了。」
林宗易緩緩收了手上的力道,轉而撫摸我眼角的淚痣,將淚痕抹掉。
周姐在門口提醒,「先生,太太一天沒去衛生間。」
林宗易扯下領帶,把脫掉的西服扔向沙發,「打盆水。」
周姐迅速接了一盆溫水,端到林宗易面前,他褪下我的長裙,襪子,內衣,直到我一絲不掛赤裸,「去嗎。」
我點頭,他解開繩索,我光著身子跑進洗手間,等解決完出來,我整個人極為虛弱,橫臥在他膝上,「宗易,放過我。」
「放過你什麼。」他俯下身,「放你離開嗎。」
我甚至沒有力氣抱住他,他動一下,我在他腿上便像浮萍一般顛盪著,「別再捆著我。」
他浸濕毛巾,「習慣就好,一天不適應,一年呢,總會適應了。」
我心口猛地一沉。
林宗易將毛巾擰到半干半濕,一寸寸擦拭我身體,年輕飽滿的肌膚散發著幽幽的玫瑰香,他特意為我買的那盞歐式落地燈,此刻透出無比溫暖的光,光影深處,一明一暗,一柔一剛。
我明亮乾淨,他陰翳沉重,而我的乾淨是真,他的黑暗也是真。
我安靜趴在床上,任由他清洗,我看不到林宗易的眼底有沒有火熱的欲望,我想像中他是深不見底的烏黑。
他狠不下心,又似乎不允許我靠近。
林宗易給我清洗了一遍,然後穿上睡裙,從床邊起身,我叫住他,「你不睡主臥嗎?」
他鬆了松襯衣領口,「不睡。」
司機在這時走到林宗易身旁,「林先生,殷沛東死了。」
林宗易並不詫異這個消息,殷沛東這段日子本來就吊著一口氣了,撒手人寰是早晚而已,「死因。」
「腎臟衰竭,搶救無效。明天在殷家舉行追悼會。」
林宗易淡淡嗯,「馮斯乾去嗎。」
我翻了個身,沒翻完,頓時一僵。
司機壓低聲回答,「據說不去,他哪有臉面,畢竟不擇手段吞下了華京,就算洗白了,業內對他忘恩負義的行為也心知肚明,不過章徽榮代表馮斯乾出席追悼會。」
林宗易一言不發沉思。
司機說,「殷沛東是您的姐夫,您於情於理必須出席,不然外界會惡意揣測,認為您還在調查中,您借著葬禮在明處冒個頭,宣告自己脫身,也震懾馮斯乾,讓他知道擊不垮您。」
林宗易點燃一支煙,用力吸了幾口,去而復返,「明天老張帶你去一趟殷家,替我出面。」
我心裡高興瘋了,能出門最重要,被關押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永遠沒有良機可尋。
「那我——」我打量自己身上的四根繩子,「這樣出門嗎。」
林宗易沒說話,他熄滅了煙,回隔壁書房。
轉天我換上一套肅穆的黑色連衣褲,跟隨司機前往殷沛東的別墅,四名保鏢坐在另外一輛車隨行。
我的手機在林宗易那兒,他切斷了我和所有人的聯繫,這麼耗著不是辦法,我急需找到程澤,再布下一盤新局,他背靠程氏,哪怕惹毛了林宗易,起碼顧慮背景,林宗易不會貿然下死手。
我目前能接觸的只有保姆和司機,全是林宗易的人,我沒把握收買他們,一旦反被揭發,我的處境更難了。
我一路都心不在焉,琢磨著怎麼鑽空子。
車泊在老宅門外,司機和保鏢在車裡等,我獨自拿著一束菊花走進客廳,自從林宗易倒台,我再未露面,索文又查封了,如今林太太頭銜的含金量大打折扣,曾經巴結跪舔我的太太圈,看我現身了,壓根不當回事,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了,一個個愛答不理。
我二十多年泥里打滾,在高處只待了一年半,眾星捧月到黯然失色,這份落差也窩火得不行,林宗易差點蹲大獄,他怨恨我,報復我,我確實該受。
殷怡還完周太太的鞠躬禮,她發現我在客廳,立刻衝過來,情緒激動揪住我衣領,「你出現幹什麼,幸災樂禍嗎?」
我波瀾不驚望著她,「我替宗易來弔唁,你不認舅媽,宗易總是你舅舅。」
「舅舅?」她不屑冷笑,「我沒有舅舅,他只是林家的繼子,當初他掠奪華京,現在又失掉了體面的身份,我憑什麼認他。」
「商場風雲變幻,大起大落很正常。假如你舅舅真是罪大惡極,他也逃不過這一劫。」我不卑不亢,將花束擱在花台上,「你不認,是你不懂事,我不來,是我不大度。」
她推趕我,「野雞變鳳凰,也改不了野雞的下賤本性,哪個男人娶了你,接連倒霉,你這種晦氣的女人,不要髒了殷家的靈堂!」
我敷衍鞠了三個躬,無視眾人的指指點點,扭頭朝大門走,剛到達玄關,迎面碰上同樣來弔唁的馮斯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