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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跟不跟我走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我捏著手機癱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大喊,「林宗易!你說話。」

  振哥爬過來,試圖奪回,我死死地捏住,「你要怎樣,把我餵魚,還是安排一堆男人欺負我,怎樣能發泄你的恨,讓你原諒我,放過陳志承,也放過我。林宗易,我求你了,給我一刀痛快,我不等了。」

  始終沉默的林宗易終於開口,「振子。」振哥搶回手機,「華哥,您吩咐。」

  「送她走。」林宗易撂下這句掛斷。

  我撲上去,再次抓住,振子沒蹲穩,被我撲倒,我一連回撥了十五個,林宗易沒接。

  我狠狠摔向牆壁。

  「我手機——草!」振子拍我肩膀,「你真是嫂子啊?」

  我崩潰痛哭。

  「嫂子,對不住啊,其實你屁股不翹,胸也不大,我嘴碎,你和華哥解釋一下,當我放屁了行嗎,手機不用你賠了。」

  這時電梯內湧出一撥黑衣保鏢,有條不紊地開出一條路,走在最後的一名男子氣度深沉,一副極為英挺的輪廓逆著光,他佇立在走廊,眼神晦暗莫測,定格在我身體,「還沒折騰夠是嗎。」

  我聽清是誰,哭聲下意識一頓,隨即站起,和他四目相對。

  我蒼白的一張臉投映在他眼眸,黯淡又空洞,再沒有往日的靈動嬌憨。

  小平頭說,「振哥,來者不善。」

  振子手摸進口袋,正要拔出,匆匆趕來的何江一邊打電話一邊攔住振子,遞上一摞錢,「誤會,我們老闆接韓小姐回家,不是鬧場子的。」

  振子捻了捻錢數,「她是你們老闆什麼人。」

  何江看向馮斯乾,馮斯乾漫撕開煙盒包裝,沒反應。

  「算是我們老闆的女朋友。」

  振子莫名其妙瞥了我一眼,沒吭聲。

  何江返回馮斯乾身後,「王威那艘船上有一個退了的主任,王威咬出他了,栽了。是韓小姐朋友蔣芸的前夫,這個女人很精,臨門一腳離了婚,撇清了自己。」

  馮斯乾淡淡嗯,「咬出林宗易了嗎。」

  何江回答,「王威沒咬,他還指望林宗易養他的女兒和外孫,不可能做絕。倒是主任咬出來了,不過都是索文幫助會所會館走錢的內幕,索文集團被查封相當於結案了,上面不準備再追究。」

  馮斯乾面無表情點燃一支煙,何江說,「白喆在濱城自首了,他說錄音里的易哥是王易,在東南亞干買賣,不是林宗易。濱城追捕不了王易,所以線索斷了。」

  馮斯乾面色陰翳,「差一步就在橡山烏溪扣住他和白喆,只要扣住他根本脫不了身。」

  何江餘光瞟向我,「沒辦法,方向錯了,耽誤了半小時。」

  馮斯乾走到我面前,他此時如同我目睹他陪伴孟綺雲的一幕那麼無力,無處安放的無力感,「知道我為什麼累嗎。我需要一個完整的女人,一段沒有意外的婚姻,而你野性難馴,不相信男人,包括我。如果你相信我,你不會為自己在這件事上留後路。韓卿,你從來沒有真正交付給這段感情,你的謊言永遠比實話多,對我,對感情,總是保留一分。我面對你感覺到壓力,從開始你蓄謀演戲,到過程又千方百計抽身,結局你為了自保選擇掩護他,我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一炬。你沒有堅定過,而我離婚捨命,傾家蕩產,我為你這種女人賭不起第二次了。」

  馮斯乾看著忽明忽暗的火苗,他手輕顫,「我不是林宗易,我沒有遊戲感情的精力,認定一個人,不該再有風波。」

  我攥著拳,「計劃將我送給殷沛東,是你嗎。」

  「是我。」他猛吸了一大口煙,「那時我不愛你。韓卿,我曾經是一個只有利益的男人。」

  「紀維鈞通知你到天台救我,你又通知了林宗易,假如我那天墜樓喪生,你要推到他身上,對不對。」

  「對。」馮斯乾碾滅菸頭,「我原本不打算救你,可你懸空的一刻,我不忍心你出事。那是唯一的一次,我算計你。」

  我噗嗤笑,「那我憑什麼對你堅定呢?我好不容易活到今天,你們卻輪番最極端的方式利用我。你們嫌棄我,我願意在泥潭裡打滾嗎,我也想當純潔的女人,男人不是都喜歡純白無邪嗎?」

  馮斯乾望著我,他眼裡一片幽寂。

  「你在孟綺雲那裡,感覺不到壓力。」

  他皺著眉,鬆了松頸口的衣領,「她不會撒謊,也不會為另一個男人動搖。」

  我心口徹底一沉,猶如在烈火炙上焚烤一般,良久,我若無其事拉開包鏈,「你的確累。」

  我掏出口紅塗嘴唇,然後拿起他擱在屏風台的煙盒,焚上一支,「周旋兩個女人之間,你當然累。你想回歸正軌,遵從你克制的本性,孟綺雲占上風,你想放縱一把,嘗一嘗男歡女愛的滋味,我又占上風。家花是你的良配,而你也放不下野花的誘人。」

  我朝他面孔吹出一縷霧,馮斯乾隱忍著,他閉上眼,神色喜怒不辨。

  「孟綺雲多乾淨啊,美好天真的皮囊之下,覬覦著一份屬於別人的感情,我不乾淨,但我不會為一己私慾糾纏一個有孩子的男人,一個承諾過其他女人要結婚的男人。倘若我也像孟小姐一樣乾淨,當初大大方方插足,無視你已婚有家,馮斯乾,憑我對付男人的手段,你會更早身敗名裂。」

  我食指戳著他心臟,「紅顏禍水,沒聽過啊?我的溫柔鄉,多少厲害高明的男人都著了魔,最終誰也逃不出。」

  馮斯乾睜開眼,一言不發。

  我撣菸灰,半截灰燼落在他纖塵不染的白色皮鞋,再用鞋尖輕輕拂掉,「被我污染了這麼久,我還你清白。」我目光沒有溫度,那樣平靜直視他,「我不玩了。」

  「不玩了。」他微眯眼。

  我舔著濃艷的紅唇,「你以為我愛你嗎,職業病而已,吃這碗飯的,沒演技我混什麼啊,我就喜歡耍男人,尤其耍你這樣霽月光風,浩然正氣的男人,毀掉你的成就感很大。」我踮起腳,挨近他下頜,他一動不動,我距離吻上他的嘴唇只差一寸,我戛然而止,「傻子。」

  我們隔著一重煙霧,咫尺之遙,馮斯乾仍舊波瀾不驚,半副身軀陷入大半黑暗,他眼睛激盪起一絲意味不明的漩渦,注視著我,「韓卿,你真的假的。」

  我也注視他,沒回應。

  他指尖鉗住我臉,「真的假的。」

  我在他掌中吃力笑著,「堂堂華京集團的董事長,玩不起啊。」

  馮斯乾盯著我,盯了好半晌,他緩緩鬆開手,垂下眼瞼恢復沉靜,「不跟我走,對嗎。」

  我坐回牌桌,「與小白花共享一個男人,我不干。」

  「韓卿。」他雙手微不可察緊握,「我再問你一遍,跟不跟我走。」

  我把玩撲克牌,指腹掠過大鬼的圖案,「跟你走之後呢?容忍一個女人繼續陰魂不散嗎。」

  馮斯乾胸膛劇烈起伏了兩下,「你的答案是不走。」

  我撅斷那張牌,「她一通電話,能在最情濃之際叫走我的男人,未來一通電話,也能輕而易舉掠走我的丈夫。」

  馮斯乾停在那,他看了我一會兒,轉過身,「他回來了,你也有下家了。」

  「馮斯乾。」我對準他背影,「記住,是韓卿不要你的。」

  他背對我,許久,帶著保鏢離開。

  電梯門合上的剎那,我整個人仿佛被一隻巨大的針管抽乾,我捂住臉,不敢發出聲音,悶在手心哭著。

  振子恍然,「嫂子好像外面有人了。」

  小平頭咧嘴,「女中豪傑啊,給華哥戴帽子了。」

  他倆對視一眼。

  這工夫蔣芸闖進包廂,「韓卿!你沒走啊。」

  我抹掉眼淚,深吸氣,「我在萬隆城是你告訴他的。」

  蔣芸蹙眉,「我怕你出事,這不是好地方,而且我聽說華子在這邊,你撞上他就麻煩了。」

  「我們沒離婚,陳志承也被他藏起來了,他恨我,這些不解決,我安寧不了。」我起身穿外套,「我是特意來找他。」

  蔣芸仗義拍胸脯,「我給你掃墓。」

  我說,「留著紙錢燒給你前夫吧。」

  「你知道了?」她拾起我熄滅的半支煙,又續燃,「老東西,離婚我都沒敢分錢,萬一追查來源,我也遭殃。幸好我有積蓄,三五年內,日子挺滋潤。」

  我走向振子,他和小平頭正色看著我。

  「華哥在哪,我有急事。」

  振子沉思了一秒,「應該在洗浴中心,也是華哥的生意。」

  「你帶我去一趟。」

  我越過他們,直奔電梯,按下數字1,他們面面相覷,也跟上。

  鳳凰洗浴中心在萬隆城的西區,開車五分鐘,我透過車窗張望這片華麗卻不光明的禁區,凌晨三點燈紅酒綠,像一座糜爛狂歡的不夜城。

  這是林宗易的世界。

  隱晦和張揚,溫柔與毒辣,在他的身上同時存在。

  他是一個壞人。

  壞人有壞人的激情和懲罰。

  我擁有過他的激情,我踩踏了它,而這類男人的激情僅僅一回,很難再喚醒他的激情,那剩下的只有懲罰了。

  我下車跟著振子進入洗浴中心,一二樓是桑拿按摩室,三樓是演藝包廂。他推開盡頭的一扇門,濃烈的菸酒味撲面而來,霓虹曖昧,罩住沙發上的男男女女,在半明半昧的光影深處,露出林宗易英氣逼人的側臉。

  他在這樣的紙醉金迷歌舞昇平之中,反而越發陰暗,沉重。

  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緊挨他坐著,其餘幾名更年輕的女人在大廳內跳舞,女人發現林宗易一直在看手機,她問,「華哥不高興嗎?」

  林宗易沒出聲,他扯開深藍色襯衫的衣扣,胸肌的溝壑間流淌著一行汗漬。

  女人手指沿著他喉結打轉兒,「華哥是不是想著別的女人呢。」

  林宗易輕笑,他抬起女人下巴,「是嗎。」

  他眼神極其撩人,情場多浪子,女人淪陷得無可自拔,「華哥,上樓吧,有房間。」

  林宗易打量著女人的媚態,「想和我去房間。」

  女人緊密貼著他,「我要領教華哥。」

  振子咳嗽了一聲,他繞過酒桌,在林宗易面前俯下身,「哥,嫂子來找您了。」

  林宗易始終沒看向門口,但我心知肚明,他清楚我在這裡,我走進去。

  女人一聽嫂子,從上到下端詳我,主動挪出位置,她剛要坐到別處,林宗易摁住她手,帶一股戲謔,「哪個嫂子。」

  振子糊塗了,「您有幾個嫂子啊。」

  林宗易眉目冷冽,像覆了一層冰霜,嘴角卻噙著笑,「不認識。」

  振子一愣,「她不是嫂子?」

  林宗易笑不達眼底,只在表面,他仰脖一口喝下一杯酒,反手棄在桌上,完全敞開襯衣,「你替我娶的嗎。」

  振子一捶額頭,「哥,我冒失了。」

  他走回我跟前,蠻力揪住我頭髮,「臭娘們兒,敢纏著我哥,你唬老子啊?」

  他連拖帶拽,把我拖出包廂,我扒住門框,扭過頭大吼,「林宗易!我知道你恨透了我,我已經送上門了,你是要報復嗎!」

  「振哥,等一等。」女人忽然制止振子,她偎在林宗易胸口,「華哥,多一個姐妹更有意思。」

  林宗易低眸看她,陰晴不定,「你想怎麼。」

  女人指著新開箱的洋酒,「剛才麗麗喝得不過癮,掃華哥的興致了。」她示意我,「你把這箱酒全喝了,就留下你一起。」

  林宗易漫不經心解袖扣,沒同意,也沒阻止。

  我說,「我不會喝洋酒。」

  女人使眼色,振子立馬動手推我,我躲開,走過去憋氣灌下一瓶,酒勁頓時瘋狂上涌,撞得我腦袋發暈,女人緊接著啟開第二瓶,晃了晃,晃出沫子,她笑容玩味,「你別喝太猛了啊,後面兜不住。」

  我接過她手裡的酒瓶,她騰出手給林宗易點菸,他傾身嘬著,揭過霧氣凝視她,「你挺聰明。」

  女人笑了,「華哥厭煩的,我也厭煩,華哥不能沖一個女人動手,我自然要出面收拾她。」

  林宗易舌尖抵出一枚菸絲,他噴向女人,「自作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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