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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這是最後一次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馮斯乾一連三天都在湖城,期間殷沛東舊疾復發,險些沒搶救成功,華京集團聚集了一大批《財經時報》的記者,公關部發布聲明,馮董通過正常商業變更獲得華京的執掌權,殷沛東病情加重與此無關。第四天早晨,殷怡殺到董事長辦公室大鬧了一場,據說馮斯乾當天也回江城了,不過他沒現身。

  蔣芸周五辦理離婚手續,周六她一個姐妹兒在南郊的溫都度假村發現了孟綺雲,同行的是幾名年輕姑娘。

  我立刻聯繫程澤,在中心廣場匯合,「你帶泳裝了嗎。」

  他坐上副駕駛,「帶了,我的眼光絕沒問題。」

  我抄近路駛入國道,「泳衣而已,又不是相親,和眼光有個屁關係。」

  我載著程澤在溫都度假村後門下車,直奔更衣室,他眼光真不是吹的,這套泳裝能參加東南亞的選美了,特花哨,特炫,腦子沒毛病的絕對不穿。

  我換完泳裝,站在男部門口喊了半天,程澤沒回應。

  沒多久,一群女孩結伴從女部出來,笑著議論,「那個男的,泳褲比我媽的還鮮艷。」

  我一激靈,往回跑,果然堵住了程澤,我審視他的泳褲和泳帽,相同的波西米亞風,橘色底,螢光綠的花,「你和我穿一模一樣幹什麼。」

  他掏手機,「情侶款,韓卿,咱倆外形特別配。」

  程澤突然按拍攝,我們時隔多年後的合影,我不耐煩翻白眼,他露齒笑,像極了冬日的第一束陽光。

  他的打扮我實在越看越彆扭,「你有把握拿下她嗎?」

  程澤神態瀟灑從容,「拿不下,我認你當奶奶。」

  我們拉開距離,我裹著浴巾從頭包到腳,只露眼珠子,一路踮腳流竄,扎進人堆里,占了一副躺椅。

  我剛坐穩,程澤入場了。

  他身型修長,清清瘦瘦的臉型,精緻的丹鳳眼,鼻骨小而鼓,有幾分韓國男人的味道,穿得又高調,頓時吸睛全場。

  我問旁邊一名女學生,「這個男人蠻亮眼的,是吧?」

  女學生臉蛋微紅,「挺帥的,個子又高。」

  我暗自評估,這回十有八九成了。

  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審美基本一致。

  程澤佇立在岸上,做完一套行雲流水的男士健美操,緊接著姿勢標準跳下池子,剎那濺起一片巨浪,水花四起中,他游向在泳池中央玩水球的孟綺雲,孟綺雲察覺到他有意圍著自己,先是閃開,程澤步步緊逼,她爬上岸了,程澤只顧耍酷,沒留神方向,額頭磕在大理石磚上,他瞬間從水底浮出。

  孟綺雲蹙眉,「你為什麼跟著我?」

  程澤單手支著岸邊,單手摘泳鏡,鏡腿划過一頭濕漉漉的短髮,水珠淌過鼻樑,流入唇齒,他輕輕一抿,低啞動情的嗓音,「我把你當成美人魚了,不由自主跟著你。」

  我差點嗆著,什麼油燜情話。

  孟綺雲一愣,旋即被逗笑,「是嗎?」

  程澤滿眼柔情,「是。你是我見過的笑起來最動人的女孩。」

  孟綺雲坐地屈膝,手托腮,「你在搭訕我嗎?」

  程澤故作神秘否認,「不,我們已經相當熟悉了。」

  孟綺雲不解,「可我不記得你。」

  程澤前傾,孟綺雲下意識後退,他大半副身子籠罩在她頭頂,「夢裡見過那麼多次,還假裝不熟嗎。」

  油死我了。

  幸虧他長得不錯,不然保不齊挨抽了。

  我扯下泳帽砍他,泳帽浸過水,當即飛出三米遠,結結實實拍在他後腦勺,程澤敏捷扭頭,「誰偷襲我?」

  我俯趴在躺椅上,生怕孟綺雲瞧見。

  程澤不露聲色一瞥,泳帽漂浮在水面,波斯米亞風碎花。

  他明白我的提示,恢復正色,「孟小姐,能賞臉吃頓飯嗎?」

  孟綺雲歪著頭看程澤,「你知道我姓孟?」

  程澤一噎,他反應很快,「我會看相。」

  我恍惚,這句話似曾相識。

  林宗易對我說過,我問他看出什麼,他說看出我圖謀不軌,暗藏心機。

  我哀求他井水不犯河水,不要在馮斯乾面前揭穿我。他一臉風流戲謔,「韓助理如何報答我呢。」

  一切還如此清晰,可物是人非。

  我一晃神,程澤很爭氣地開始肢體接觸了,他十分紳士虛扣著孟綺雲的手腕,「你婚姻線顯示,遇到真命天子了。」

  孟綺雲看著他,「在哪。」

  程澤翻轉手掌,掌心托住她手,「正在握著你。」

  孟綺雲眉開眼笑,「你一定是一個花花公子,才會哄女孩子的歡心。」

  程澤再次邀請她,「共進晚餐嗎。」

  孟綺雲笑意收斂,當場拒絕他,「我有男朋友了,他會生氣的。」

  她說完挽著女伴的手,離開浴場。

  我閉上眼,太失策了,程澤最拿手紈絝子弟泡妞的路數,可孟綺雲嗜好馮斯乾那款熟男,她迷戀沉穩莊重型,浪漫張揚型的反而不吃。

  短短數月,馮斯乾把孟綺雲的心算是抓得牢牢地。

  我返回女部,換上自己衣服,程澤一邊系扣子一邊衝出男部,他自知敗下陣,心虛偷瞄我,溫吞吞追上,「奶奶。」

  我恨鐵不成鋼,「你不是誇下海口,程哥上陣,幹掉一個白龍會所嗎?白龍會所的女客戶,四五十歲閱男無數,能迷倒她們的鴨,你程哥都打敗了,還搞不定一個天真的孟綺雲嗎。」

  程澤也臊得慌,「我都叫你奶奶了,願賭服輸了。」

  我摘了墨鏡砸他,「我缺孫子啊,我要結果!」

  他接住墨鏡,小心翼翼架在我耳朵上,「結果——不盡如人意。你等著,我馬上研究孫子兵法,三十六計...」

  我調頭就走,他寸步不離,「韓卿,我輕敵了,但你情報有誤,她不是單純的小姑娘,比你當初還難搞。我們圈裡的二代,根本不費勁,甩二十萬鈔票,天仙的貨色都到手了。」

  我推搡他,「當初是你搞我嗎,你這點道行還妄想搞我?是你媽雇我釣你上鉤的。」

  他狡辯,「對啊,我上鉤了,她不上。」

  我氣笑了,「滾開。」

  我鑽進車裡,程澤死死地扒著半截窗戶,「你讓我上車啊,這什麼狗地方,我沒帶司機,不認識路!」

  我左腳一踹,他一躲,我關車門,故意放出一屁股尾氣,程澤在灰騰騰的煙塵里懊惱叉腰,「韓卿,你他媽過河拆橋的臭毛病沒改!」

  我盯著後視鏡,噗嗤笑。

  回瀾春灣的路上,我接到蔣芸的電話,她問程澤得手了嗎。

  我反問,「你猜呢。」

  蔣芸也在開車,她用力鳴笛,「程大少爺出馬當然旗開得勝了。情場上有句名言,三十以下看程澤,三十以上看宗易,誘惑女人所向披靡。」

  「編得像真的似的。」我泊在路口等燈,「這局你高估他了,程大少爺碰一鼻子灰。」

  「看來小姑娘夠聰明的,拴著一個優質男人不撒手,比騎驢找馬最終一無所得的女人強多了。」

  我腔調意味深長,「有時看似是軟柿子,實際上是軟裡帶硬,你一捏,全是玻璃碴子。」

  蔣芸說,「其實女人鬥來鬥去,結局的輸贏勝負,取決於男人的態度,不是自己多麼高明。」

  我傍晚回到瀾春灣,刷卡進門,玄關整齊擺放著男士皮鞋,咖啡色的拖鞋不見了,我一怔,詢問廚房裡燒菜的保姆,「馮斯乾回來了?」

  保姆將香煎排骨舀在盤子裡,「先生剛回,給馮冬餵了奶,在書房呢。」

  我在原地沉思半晌,上樓進入書房,門虛掩了半扇,有一絲光亮溢出,我踏著光推開,馮斯乾坐在沙發上,鐵灰色的棉質襯衫,黑色的金絲絨長褲,整個人溫和沉靜,夕陽西落,照射在落地窗,他深陷盡頭,鍍了一層虛幻的暖黃,散發著一種極為不真實的俊美。

  他側臉明亮近乎透明,那樣高挺飽滿的輪廓,卻有一雙深邃略凹的眼睛。

  我也是在這一刻,忽然理解了愛情和風月中的爭奪。

  一個令人心癢、產生強烈欲望的男人,就像一箱錢,無論屬不屬於自己,都渴望侵吞,獨享,甚至毀掉揮霍也好,當另一個女人搶占了先機,擁有了他,渴望會扭曲躁動。

  馮斯乾便是一個吸引女人情不自禁去斗,去爭的男人,為他而意亂情迷,不惜走火入魔。

  他挑起女人心內最隱秘的情感,揭開最赤裸禁忌的人性。

  我深吸氣,迎上他,「何江說你去湖城了。」

  馮斯乾淡淡嗯,「辦點事。」

  我若無其事撩發,「置辦了什麼生日禮物啊。」

  他面無表情望向我,沒出聲。

  我翹起腿,風情十足倚住沙發背,「她不是割腕自殺嗎,這麼快就出院了,蔣芸挖雞眼還治了一周呢。」

  馮斯乾不疾不徐翻閱合同,「傷口割得不深,在雲城時她已經住了兩天。」

  我叼著一根煙,點燃後從唇邊取下,走向他,他看了一眼遞到嘴邊的菸蒂,上面烙印著妖媚至極的唇痕。

  他語氣不咸不淡,「化妝了。」

  「去度假村和朋友游泳了。」

  我出現在溫都度假村,瞞不了馮斯乾,只要他查就能查出,不如我坦誠。反正我沒露面,誰也懷疑不到我頭上。

  馮斯乾啟唇含住煙,猛吸了一口,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你最近很忙。」

  我氣定神閒,「我也辦點事。」

  他吹出一縷青霧,「什麼事。」

  「產後塑形減肥。」

  莫名其妙的答案,馮斯乾抬眼皮,目光晦暗平靜,隱約一股寒意,定格在我臉上,「你胖嗎。」

  「女人對身材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我朝門外走,這時他在我背後沉聲開口,「一些不乾不淨的手段,別用在她身上。」

  我攥著拳,「我聽不懂。」

  「你授意蔣芸安排了什麼。」

  我回過頭。

  「其中一個扮演律師的男人,向何江招供了。」馮斯乾看向我,神色意味不明,「她心性簡單,禁不起污染,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下作的招數,她不了解,惹出禍誰收場。」

  「不三不四的人,下作的招數。」我望著他,「你指誰。」

  馮斯乾合住文件,反手撂在茶几上,他起身,「這是最後一次。」

  他經過我身邊,腳步沒停,徑直走出書房。

  我拳頭越攥越緊,指甲蓋刺入手心,掐出紅痕。

  晚餐我沒下樓,入夜十點,馮斯乾洗了澡回屋,他掀開被子上床,我立馬坐起,抱著被子下床,馮斯乾躺下的動作一停,「去哪。」

  我乾脆回答,「客房。」

  他擰亮檯燈,「韓卿,鬧什麼。」

  我注視著他,「是我鬧嗎?」被子拖地,我捲起,臃腫的一團幾乎遮住我半張蒼白面孔。

  馮斯乾也注視我,「你雇男人不懷好意接近她,你的圈子複雜,她的經歷空白,你自以為小伎倆釀不成大禍,興許就害了她。」

  我情緒激動,「那些人是演員,不是你口中的下三濫,我複雜,她空白是嗎。孟綺雲不是馮冬的母親,她憑什麼每天纏著馮冬的父親,我只是轉移她的注意力,我壓根沒有害她,在你眼裡這樣十惡不赦嗎。」

  「曾經你這份引誘人的伎倆,怎麼迷惑我上套,她抵擋得住嗎。」馮斯乾皺著眉,「然後全身而退,不是害了一個無辜女人嗎。」

  我眼眶一厘厘紅透,我笑了一聲,「是,和她的純潔聽話相比,我真是從頭到尾都污穢,你寧願他纏著你,不願她愛上其他男人放過你。你不打算抽身了。」

  馮斯乾眉頭皺得更深,他揉著太陽穴,「我不是那種意思。」

  我拉門出去,他疾走幾步,一把拽住我,拽進懷裡,我廝打掙扎,他手臂抱緊,箍住我腰肢,「我並不是責怪你,韓卿!」

  我大口喘息著停下,「你不是替她埋怨我嗎。」

  他臉埋在我長發內,「我很累,別賭氣了。」

  我身體緊繃,貼在他胸膛戰慄不止。

  男人對女人說累,是最危險的訊號,而女人面對男人的累,往往都無能為力再補救什麼。

  馮斯乾抱了我許久,「睡吧。」

  他將我抱回床上,熄了燈。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悶沉的雷聲轟隆而過,下一秒電閃雷鳴,我本能從後面摟住馮斯乾,他沒動。

  我摟了一會兒,鬆開他翻了個身,和馮斯乾背對背。

  又是一道刺耳的霹雷,我被震得一抖,床也搖晃了一下,馮斯乾轉過來,沉默攬我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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