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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第一個女人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我停止和保姆拉扯,扭頭望著馮斯乾,「我回蔚藍海岸。」

  馮斯乾面無表情走下台階,「理由。」

  我別開頭,「孟綺雲也住在瀾春灣,一山不容二虎,不方便。」

  他步伐一頓,「誰告訴你,她在這住。」

  「我上次撞見了,她穿睡裙開門的。」

  保姆壓低聲,「韓小姐,孟小姐一直住客房。」

  我皺著眉,「客房?」

  馮斯乾並沒深入糾結這件事,他在最後一級樓梯駐足,「你可以走,馮冬不行。」

  我賭氣,「我本來也沒打算帶他走,在你身邊更安全。」

  馮斯乾冷笑,「是嗎。我給他找個後媽,安全嗎?」他突然拽住我,臂彎蠻力一收,我瞬間跌進他懷中,「又演戲,演上癮了?」

  我掙扎著,「你陪孟綺雲出國,她正大光明,我一個外面的女人,有什麼臉面留下。」

  「韓卿,當初引誘我的膽量呢?」他一手禁錮住我,一手抬起我下巴,「你心知肚明我無意養情人,照樣使出渾身解數蠱惑我上鉤,你連名正言順的殷怡都不放在眼裡,卻躲一個無名無分的孟綺雲。」

  我仰面注視馮斯乾,「我不躲她,她能容得下我嗎?」

  「她容不容你,不是你考慮的問題。」他撣了撣襯衫廝磨出的褶痕,「你考慮的問題是,怎樣軟硬兼施令我再進一步,給你名分。」

  馮斯乾面色喜怒不定,「安安分分在家帶馮冬。你敢擅自回去,這輩子別見他了。」

  他警告完我,重新返回書房,命令保姆,「不用管她。」

  保姆小心翼翼清理著廚房和客廳,時不時瞟我一眼,我杵在原地好一會兒,也老實上樓了。

  我回房不久,何江過來送合同,保姆緊接著也上二樓,向馮斯乾匯報,「韓小姐到底舍不下孩子。」

  馮斯乾意料之中的結果,他笑意深邃,「小野貓犯性,我還治不了她嗎。」

  保姆欲言又止,「韓小姐不一定能忍受委屈。」

  馮斯乾專注批示文件,「什麼委屈。」

  「孟小姐那裡——」

  我重重摔門,阻絕了隔壁的對話。

  九點多,樓下傳來汽車熄火的聲響,我趴在窗戶看,一輛銀色捷豹開進庭院,孟綺雲從后座下車。

  我笑了,說曹操,曹操還真到了。

  我在臥室聽著動靜,直到孟綺雲進入書房,我才跟出去。

  何江正好出來,我一拉他衣袖,他沒來得及關上門,被我直接拉開了。

  「韓小姐?」

  我朝書房使了個眼色,「我看戲,何秘書能通融一下嗎。」

  何江負手而立,沒吭聲。

  我越過他,直奔半敞的房門,馮斯乾坐在沙發上,背對走廊,孟綺雲挽著他手,正面朝門口,我微微閃身,以一堵牆遮擋自己。

  孟綺雲似乎感覺到他比往日冷淡了許多,「斯乾,你不高興嗎。」

  馮斯乾鬆了松領口,「我和你父親的合作結束了。」

  「很順利嗎。」孟綺雲笑得眉眼彎彎。

  馮斯乾嗯了聲,「順利。」

  她低下頭,臉頰蹭著他手背,撒嬌的語氣,「他不同意我跟著你,不過我說服他了,他答應周六見一見你,商量我們結婚的事情。」

  「綺雲,你誤會了。」馮斯乾打斷她,「合作結束,一切都結束了。」

  孟綺雲不明所以,「結束了?」

  馮斯乾起身,將蓋章的支票撂在她面前茶几上,「數字你加。」

  孟綺雲打量那張支票,「斯乾,你什麼意思。」

  馮斯乾走到窗台,外面的桃花在一夜大雨後盛開,「到此為止的意思。」

  孟綺雲笑容漸漸斂去,「你要分手?」

  馮斯乾脊背挺拔,沒有出聲。

  孟綺雲衝上去,從後面擁住他,「斯乾,我做錯什麼了嗎?你對我那麼好,男人厭倦一個女人會對她好嗎,男人不愛不是很冷漠嗎?」

  馮斯乾偏頭,「我愛殷怡嗎。」

  孟綺雲一愣。

  他用帕子擦拭著她的眼淚,「男人對一個女人的態度,除了感情,還取決於女人的價值,愛不是唯一的考量。」

  孟綺雲如夢初醒,「你選擇我,是因為看中我父親是周德元。」

  「不。」馮斯乾凝視她絕望痛苦的面孔,「我與你父親的交易里,沒有談過聯姻這一項。我不信任他,這種合作對商人而言從來不保險。」

  「那我是什麼——」孟綺雲踉蹌後退,發了瘋一樣哭喊,「所以你不碰我,連我吻你也迴避,你根本沒想過和我在一起,自始至終是一場純粹的利用,我只是你要挾他的人質!」

  「綺雲,你很單純,我不願欺騙你,消耗你。」馮斯乾正要從她臉上收回手,孟綺雲又驚慌失措握住他,「斯乾,我不鬧了,你繼續欺騙我吧,我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我不介意的,我真的很迷戀你。」

  馮斯乾無波無瀾,亦沒有回應她,孟綺雲此刻尋覓不到任何他的情意與溫度。

  她哭著將支票撕個粉碎,「我不接受!馮斯乾,是你招惹我的。」

  馮斯乾佇立在那,「補償條件,你隨意開。」

  孟綺雲捂著耳朵尖叫,「我不要補償!」

  她崩潰轉身,看到我在場,慘白的臉色更加白了一度。

  何江擔心我們爆發衝突,他橫在我前面,「孟小姐,林太太是探望馮冬。」

  我任由孟綺雲刀子般的眼神凌遲著我,沒說話。

  她同樣沒說話,飛快跑出書房,馮斯乾示意何江,「送她回家,路上不准出事。」

  何江緊隨其後下樓,我倚著門框幸災樂禍,「看來馮先生要背上負心漢的罵名了,得罪了周德元,這筆帳可不好算。」

  馮斯乾繞過桌沿,「沒良心的女人,我還不是為你嗎。」

  「你為你自己啊。」我戳著他心臟位置,「周德元那個圈子的鬥爭,你已經懶得摻和了,他挑起內訌,同僚識破他的為人,會聯合打壓他,你跟他結親是自找麻煩。周德元是公交車,你乘一站,走個捷徑,儘快下車才保平安。」

  馮斯乾嘴角噙著淺笑,「韓卿,我說過,你聰明過頭了。」他攥緊我抵住他心口的手,「就沒有一點是為你嗎。」

  我食指豎在他唇間,一臉惡趣味,搖了搖頭。

  他一把抱住我,翻轉著倒在辦公桌上,「我看你是故意氣我,不折騰得雞飛狗跳,你日子過不舒服,對嗎。」

  我湊近他耳畔噓聲說,「對,你女人太多,我分不清真假。」

  馮斯乾火熱硬實的胸肌脹開,崩開了幾顆紐扣,「韓小姐的男人不多嗎。」

  「你娶過殷怡,我嫁了林宗易,扯平。你有紅顏知己孟綺雲,我可沒有藍顏。」

  馮斯乾俯視著我,「程澤不是你的前男友嗎。」

  我長發鋪散開來,纏綿瀉過他手腕,「陳年舊事了,馮先生難道沒有初戀啊?」

  「有過。」他斬釘截鐵,「不過第一個女人,在去年。」

  我愣住。

  馮斯乾眼底含笑,「韓小姐還想知道什麼。」

  「你——」我一霎講不出半個字了。

  他摩挲我紅唇,「第一個女人,我不是她第一個男人,我是不是太虧了。」

  我反駁他,「我後來才結婚的。」

  馮斯乾悶笑。

  落地窗開了一扇,一朵染著露水的桃花飄飄忽忽落在我眉間,我只覺癢,癢得難耐,本能要擇掉,馮斯乾按住我手,「我來。」

  他舔著花瓣,空氣中瀰漫一股暗香,有他的煙味,有桃花的清香,馮斯乾嘴唇很薄,卻有十足的狂野的力量,他勾動花瓣,沿著眉骨滑到鼻樑,吻上我闔動的唇,他如此柔軟,交纏時又仿佛驚濤駭浪,動人心弦的張力。

  花瓣細細磨碎,我恍惚吞咽掉。

  我睜開迷離的眼眸,「我記得馮先生的吻沒有這麼撩人,最近跟誰學的。」

  他笑著說,「男人還需要學嗎。興致到了,什麼都會。」

  他目光掠過我,一顆顆繫上了扣子,掩住春光。

  我絞著他領帶發笑,「正人君子了?」

  馮斯乾挑眉,「談不上。」他指腹摁在我胸口,此時劇烈跳動著,像昨晚那場疾風驟雨,「看你什麼時候把他清除得一乾二淨了。」

  我歪著頭,「清除得干不乾淨,你怎麼知道?」

  馮斯乾手撐在我身側,「至少現在沒清除,這點瞞不過我。」

  我表情隱晦凝望他。

  保姆忽然敲了兩下書房門,「馮董,趙隊的電話。」

  馮斯乾看向那扇門,「什麼事。」

  「趙隊聯繫蔚藍海岸,找不到韓小姐,猜測在您這裡。索文集團今天貼封條,趙隊詢問有沒有私人物品要收。」

  我猛地鑽出馮斯乾身下,「今天就封?」

  保姆回答,「不止索文,江都會館也封了。」

  我慌裡慌張整理好衣服,馮斯乾攔住我,「我安排司機送你過去。」

  我說,「李淵會接我。」

  我之前留下了不少外套,隨便挑了一件穿上便匆匆離開,半小時後在南北大道和李淵匯合。

  南北大道距離索文集團只有三公里的路程,車駛入辦公大樓的公用廣場,正門被一大批記者圍堵,李淵不得不減速,「太太,趙隊下來接一趟行嗎,實在闖不了,這幫記者太玩命了。」

  我吩咐他,「你靠邊停吧,趙隊不可能親自下來接我。」

  車停穩後,我推門下去,無數攝像機對準我瘋狂拍攝,李淵舉手抵禦他們的衝擊,招呼保安疏通出一條路,可現場太混亂了,我作為眾矢之的,壓根脫不開身。

  「林太太,索文被查封,林董下落不明,江城發布了通緝令,如果他面臨刑罰,會影響你們的婚姻嗎?」

  「通緝?」我看著那名記者,「通緝誰。」

  她將最新一期《財經人物》雜誌攤開在我眼前,「林董名下有巨額財產被凍結,索文經手的也終止,傳言他是濱城娛樂業的幕後老闆,您不知情嗎?」

  我伸手接過雜誌,新聞上的確寫到這些。

  我緊緊地抓住,「消息不實,宗易在配合調查階段,沒有定案。」

  記者窮追不捨,「那為何發布了呢?」

  我瞥了她一眼,「他很快會出現,他目前在處理緊急事務,江城誤以為他消失了。」

  我越是解釋,他們越是不罷休,我試圖擠出他們的包圍圈,可完全沒有突破口,反而被纏死在人群中,一個男記者趁亂摘下我的墨鏡,挨著我拍特寫,我倉皇捂住,他又生生打掉我手,令我整張面容曝光在他的鏡頭裡。

  一條男人的手臂在這時摟住我腰,往懷裡一帶,乾燥溫暖的手掌下一秒裹住我臉,牢牢地護在胸膛。

  我嗅到他西裝熟悉的廣藿香與晚香玉,清清淡淡,剎那淹沒了我。

  男人掌心扣住鏡頭,記者一怔,破口大罵,「你拍你的,我拍我的,你擋鏡頭有病啊?」

  那隻手紋絲不動,扣得嚴嚴實實。

  記者直起腰,當他看清擋住自己的是馮斯乾,他更怔住。

  馮斯乾修長白皙的手指捏住記者工作牌,「迅達傳媒公司。」他漫不經心把玩,「你老闆讓你這麼拍嗎?」他腕力一抻,奪過攝像機交給隨行保鏢,保鏢摳出膠片銷毀。

  男記者不甘心,「所有人都在拍!」

  「可你最不懂規矩。」馮斯乾扼住他用力一掰,保鏢當場拖住他,「我們馮董的眼皮底下你竟然敢碰韓小姐,回去問問你老闆,迅達算個什麼東西。」

  其他記者發現馮斯乾摟著我,紛紛將話筒遞給他,「馮董,您和林太太是什麼關係。」

  馮斯乾反問那名記者,「你們覺得是什麼關係。」

  他們面面相覷,沒敢捅破。

  馮斯乾推開其中一個砸到我額頭的話筒,「很多隱情即將真相大白。」

  我抬頭,馮斯乾那張英俊清冷的臉在指縫間若隱若現。

  對於華京董事長疑似橫刀奪愛的新聞,他們顯然更感興趣,「林太太和您存在情感糾纏嗎?」

  馮斯乾始終沒鬆開我,他面不改色,「宗易這段婚姻,起始於我和他之間的恩怨,包括林冬,也是我的兒子,宗易從未承認他,因此至今沒有正式戶口。宗易控制了韓卿,威脅我退出華京,甚至退出江城的商界,他們的婚姻有名無實。」

  我在他懷中一顫,下意識攥住他胳膊,馮斯乾察覺到,覆在我臉蛋的左手輕輕移開一寸,我同他對視,他眼睛漾著笑,我小聲提醒,「我和他還沒結束。」

  他撫摸我有些凌亂的髮絲,「會結束的。」

  「結束了再說,流言四起我難堪。」

  馮斯乾笑意更濃,「誰敢。」

  保鏢左右兩列開路,迅速護送我們進入大門。

  趙隊在電梯外打電話,我們出來,他立馬掛斷,「林太太,我們中午必須查封這棟樓。」

  辦公大廳內的員工基本都撤離了,我蹙眉,「會館的法人是鄭寅,棋牌廳的老闆是白喆,沒有人證能夠指控林宗易在幕後,你們直接查封他的公司嗎?」

  馮斯乾點燃一支煙,又將煙盒扔給趙隊,趙隊接住,叼了一根,「林太太,我們手中有匿名物證,鄭寅在錄音里反覆提到,由林宗易過目,並且鄭寅會館的盈利,收據顯示打入了索文的帳戶。」

  匿名舉報是我委託蔣芸乾的,林宗易這次栽跟頭,果然我扎他的那一刀最致命。

  我整個人說不出的窒息壓抑,我走進盡頭林宗易的辦公室,四周一片死寂。

  曾經的高不可攀,如今的物是人非。

  我不是禍根。貪慾,不幸,野心,是林宗易覆滅的禍根。

  但我的背後一擊,卻也推他墜下深淵。

  我失魂落魄閉上眼,蹲在牆角。

  許久,一陣濃烈至極的煙霧從過道湧入,馮斯乾站在我身後,「後悔了。」

  我回過神,他指尖銜著煙,煙塵籠罩住他陰晴不辨的眉眼,馮斯乾碾滅火苗,「我和殷怡還未離婚時,你說自己抗拒三個人的感情,現在你在我身邊可憐同情另一個男人,即使他還是你丈夫,他的下場註定了滿盤皆輸,你們和離婚沒區別。」他棄掉菸頭,沉默走向書房裡間。

  我一言不發收拾東西,林宗易的辦公室非常簡潔,幾乎沒有私人物品,文件帳本全部移交調查,我梭巡了一圈,最後只拿了一個他常用的和田玉筆筒。

  馮斯乾在辦公椅的後方,翻閱一本西方經濟學,我靠近他,搶過他手上的書,「你為什麼在記者面前說那些恩怨糾葛。」

  「既然是糾葛,早晚要解開。」馮斯乾又抽出一本棋譜,「馮冬在外界眼裡不能永遠姓林,你要自保,也該撇清抽身。」

  「可我現在不想公布。」

  馮斯乾平靜的神色之下涌動著寒意,他眯眼看我。

  我也看他,「你想通過媒體的報導,在緊要關頭再給他沉重一擊,逼他現身。」

  馮斯乾原本欲蓋彌彰的那一絲寒意,在我說完這句,徹底不再掩飾,「你這樣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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