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教訓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馮斯乾皺眉,沒回應。
孟綺雲看著他,「她打你,你都容忍了,你說沒有感情,我不信。」
馮斯乾眉頭皺得更緊,「我也動手了。」
孟綺雲抬手撫摸過他面頰,馮斯乾膚色白,五指印不深,在陽光照射下卻也十分明顯,「她下手比你重多了,倒是你打她不痛不癢的。」
我觀望這一幕,感覺孟綺雲不似外表那樣單純無害,是一個陰毒在內的狠角色,比殷怡更懂得在男人面前扮豬吃虎,一點點得寸進尺,將情敵不聲不響置於死地,這筆帳還算不到她頭上。
「她生了馮冬,念在這點情分,我不能做絕。」馮斯乾握住她手,「別多想。」
孟綺雲低下頭,「斯乾。」她略帶哽咽,「有馮冬在,你和她之間的來往總也斷不掉,你會舊情復燃嗎。」
馮斯乾系上襯衣的袖扣,「我只探望孩子。」
孟綺雲紅著眼眶不語。
馮斯乾看了她一眼,「菸灰缸里昨晚的菸頭,火苗還燒嗎。」
孟綺雲搖頭,「早熄了。」
「那死灰能復燃嗎?」
孟綺雲這才理解他的意思,頓時破涕為笑,「你就會糊弄我。」
馮斯乾撥開她額頭的碎發,動作像當初對我一樣,「我上班了。」
「斯乾。」孟綺雲再次拉住他手,「我們自己帶馮冬行嗎?林太太不放心,可你看在眼裡的,我對馮冬視如己出。」
馮斯乾臉上的淺笑瞬間斂去,「你要留下馮冬。」
他的陰沉嚴肅嚇住了孟綺雲,她小聲回答,「你的兒子,我以為你會捨不得。」
馮斯乾一言未發,目光諱莫如深定格在她身上,孟綺雲侷促攪動著手指。
許久,他不咸不淡的口吻拒絕,「你不了解她,不把孩子還她,她不會罷休。」
孟綺雲偷偷打量他,「可是你能搞定那麼大的工程,搞定不了一個女人嗎。」
「我的確搞不定她。」馮斯乾提起我,喉嚨忽然溢出一聲笑,「見過猛虎下山嗎,韓卿便是最厲害的一隻母老虎,不如她的意,她非報復不可。」
我咬牙切齒攥拳,這個王八蛋,和寇媛裡應外合,專門毀我名譽。
他的形容令孟綺雲也出乎意料,「那林宗易為什麼娶她?」
「說不準被她強迫的。」馮斯乾輕觸她臉蛋,「不是所有女人,都像你這麼溫順。」
孟綺雲似乎沒信,又似乎信了,她沒吭聲。
我緊攥的拳緩緩鬆開,但凡她敢繼續打馮冬的主意,我一定跳下車給她好看。
馮斯乾邁出庭院時,孟綺雲突然激動追上去,沖在前面抱住他,「斯乾,我很愛你,認識你之前,我沒有愛過任何男人,你不要辜負我。」
馮斯乾任由她抱著,也回抱她,將微微顫慄的孟綺雲擁在懷裡。
他們相擁了半分鐘,馮斯乾感應到什麼,偏頭看向我這邊,我們四目相視,我面無表情升起車窗,茶色玻璃徹底隔絕了他面孔。
我駕車開出小區,回味著他剛才的詆毀,沒忍住笑出聲。
我回到蔚藍海岸,推門進客廳,林宗易正坐在U型吧檯等我。
在看見他的一刻,我只覺渾身莫名發冷,從骨子裡往外冒出的冷意。
我越來越看不懂他,他的迷團越來越多,擊不破,也吹不散。
林宗易聽到動靜沒有急於回頭,而是慢條斯理倒了一杯酒,「回來了。」
我駐足,「你下班很早。」
他抬腕看表,「趕回陪你吃午餐。」
我笑了,撂下車鑰匙,「你不嫌麻煩嗎。」我蹲下換鞋,「宗易,你是不相信我,對嗎。」
他背對我,喝了一口酒。
我換好拖鞋,走進吧檯,「你認為我會住在他那裡,掐著點傍晚回來,然後對你撒謊中午就回了,再聯手蘇姐作證。而一整天的時間,足夠我與馮斯乾幽會。」
林宗易神情深不可測,他並沒掩飾和反駁,極為坦蕩,「是有這份疑心。」
我走到他旁邊,對準他耳朵噓氣,柔柔軟軟的語調,「要不我脫了衣服,你檢查一下?」
他漫不經心轉動高腳杯,猩紅的酒水來回顛盪,他不阻止,一副不露聲色的模樣。
我當場解開上衣拉鎖,又抽出A字裙的皮帶,一身衣衫頃刻剝落,林宗易的視線自始至終停留在酒杯,直到他餘光掠過我肌膚,白皙誘人的光澤撩動著他心弦,他終於撩眼皮,面對一個完整的我。
我脫得只剩內衣,坐進他懷中,「沒有馮斯乾的氣味,也沒有他的痕跡。」
窗外光影迷離,覆蓋在我和林宗易重疊的身軀,我委屈含著一汪淚,像晶瑩剔透的珍珠,在眼中粉碎。
「我一路闖紅燈,擔心晚了你誤會,連安危都不顧,你果然還是冤枉我。」我別開頭不看他,整張臉梨花帶雨。
林宗易哄著我,哄了半天,我依舊在掉淚,他沉默幾秒,鼻樑挨著我面頰,「差不多行了,戲要演到天黑嗎。也就是林太太,我還縱容著,換第二個女人,我早已耗盡耐性。」
我雙腿翹起,盤在他腰臀,「那你別哄了啊,有得是男人哄我。」
林宗易捏住我兩瓣唇,「張口閉口其他男人,林太太是人妻,再忘記身份,我就整治你。」
我冷哼。
他指腹擦拭我眼角的淚珠,語氣無奈又好笑,「拿你沒轍,怎麼這樣愛哭。」
「女人的眼淚,對男人殺傷力最強了。」
林宗易喜歡我的光明正大的算計他,「故意哭惹我心疼,小傢伙有事求我。」
我歪著頭,淚水淌過下巴,無辜又嬌媚,我很會掌握尺度,讓男人不死只傷,傷得無藥可救。
「宗易,他同意我帶走孩子了。」
林宗易眯了眯眼,「他夠乾脆。」
他心不在焉沉思,我撫弄長發,悄無聲息摘下一枚耳環,冰冰涼涼的觸感,像冰冰涼涼的我,一股勁兒迷魂攝魄,很拿人。
林宗易陷入我的勁兒,他一恍惚,耳環的針尖直刺他,他及時回過神,一把扼住我手腕,垂眸一掃,勾唇笑,「這是什麼。」
我動彈不得,仰在他身下,「是給林先生的教訓。」
他輕笑,「林太太的面目變幻莫測,真是捉摸不透。」他若有所思,「我記得,林太太險些用它刺入馮斯乾的心臟,好像只差兩公分。」
我仿佛一隻迷失的狐狸,柔情動人又楚楚可憐,「我討厭虛偽,人前一套人後一套,反覆暗算我,坑騙我,我很不滿。」我將銀針抵在他胸口位置,「我真想要看一看,剖開你的皮,裡面有多少花花腸子,有多少黑暗的心思。」
我越是咄咄逼人,林宗易越是興濃,他意猶未盡舔吻我的嘴唇,「自從林太太鬧脾氣,我再沒騙過你。」
我一寸寸抽離他掌心,尖銳的銀針重新抵住他經脈,在最脆弱的部位一刮,即便沒發力,也有一縷淡淡的血筋滲出,含在皮肉里。
「見血長記性,宗易,你說呢?」
「林太太的狠辣,與我特別相配。」他眼睛噙著幽深的笑意,「此刻你像一條妖嬈的美女蛇。」他用力摟住我腰肢,「雖然帶劇毒,但男人也心甘情願死在你這張奪人性命的紅唇下。」
我眉目春潮湧動,「哪個男人啊?」
林宗易盯著我白嫩透出艷紅的面容,「比如我這個男人。」
「哦?」我笑容明艷至極,「你捨得將命給我嗎。」
他取下我夾住的耳環,扔在地上,「林太太只要發自內心引誘我一次,我還真捨得。」
我審視他每個表情,沒錯過半點變化波動,「你猜我在馮斯乾手裡看到什麼。」
林宗易平靜得像是完全不知情,「看到什麼。」
何江擅自作主勾結王晴娜迫害我,馮斯乾當時就蒙在鼓裡,也許我同樣錯怪了林宗易。
我猶豫片刻,沒再問下去。
浴室那種私密場所,除了我和他,按道理誰也做不了手腳,他確實嫌疑最大,可戳破這層窗戶紙,現階段不是明智之舉,我還要接馮冬回家,讓林宗易養一個野種,是非常考驗人性的難題,我只能討好他,不可以鬧僵。
我莞爾一笑,「孩子總是尿床,瀾春灣的陽台晾了不止一塊尿布,幾個房間都飄著尿騷味。」
林宗易笑著問,「是嗎?他在你肚子裡,我護了他八個月,這小子終究和我更親,替我折騰馮斯乾。」
我拱起腰,貼著他身體,向他舊事重提,「宗易,我還想接林恆一起生活。」
他沒立刻答覆,手沿著曲線向下探,我感受到他繭子帶來的粗糙廝磨,比馮斯乾的更多更厚,遍布在指縫,「三天了。」
我拉起他手,牙齒似咬不咬下唇,「沒準呢,有時多一天,有時少一天。」
林宗易收回手,「等到日子,我先解了饞,再說林恆的事。」
他拍了拍我屁股,從懷中推開,「騷貨。」
我拾起衣服,胡亂裹住自己,林宗易點上煙,倚著寬大的真皮沙發,「卿卿。」
我扭頭,他眼神意味不明,注視我好半晌,「你是不是有話要問我。」
我若無其事否認,「沒有啊。」
林宗易噴出一團青灰色的霧,「我給你機會問。」
我滿臉茫然無辜,「你要我問什麼?」
他揭過那團霧靄,英氣俊朗的面孔朦朧不清,「馮斯乾應該給你看過照片了。」
我本來不打算提,他主動提了,我面色驟然變得難看,「真的是你。」
「不錯,是我。」他叼著煙,猛吸了一大口,「我希望你斬斷糾纏。」
我十指蜷縮,死死地抓住裙擺,「我斬斷了。那次我跑去見他,是最後一面。」
「我不信他。」林宗易周圍煙氣繚繞,我看不真切他的輪廓,「有些男人,對女人的吸引力不亞於毒品,當吸食他的人決意戒掉他,他會用盡手段,使對方再度沾上他的癮。」
我整個人搖晃不穩,後退了一步,「所以你暗中出手,誤導他一怒之下也斬斷。」
林宗易說,「那些照片保證不會落入我和他之外的第三人手上。」
「林宗易。」我情不自禁顫抖,「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刺激他的武器嗎?」
「我只想自己的太太獨屬於我,從此乾乾淨淨。」
他銜著煙,手臂搭在沙發邊緣,「我照顧陳志承,撫養馮冬,一旦你離開我,王家和殷沛東,甚至馮斯乾的新歡,都會對你們窮追不捨,趕盡殺絕。卿卿,你永遠無法離開我。」
我望著他,「你不想征服我了。」
林宗易也望著我,「男人征服一個女人有無數種方式,征服她的心再得到她的人,與強占她的人再征服她的心,結果並無區別。我不強求前者了,我選擇後者。」
他眼底的氣勢,篤定又炙熱,就像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罩住我無處遁逃。
我噗嗤笑,「宗易,我何德何能,你如此不計成本也要留住我。」
他凝視著菸頭閃爍的火光,「我曾經也想過,我未來的妻子可以沒有家世,不夠賢惠,容貌也平庸,但她一定單純忠貞,我一眼能看穿,一手能控制,然而林太太的出現,傾覆了我的計劃。你不單純,不忠貞,你不知天高地厚找我談交易,又明目張胆背叛我。」他撕開襯衣,抹掉胸口一絲鮮血,「還妄圖教訓我。」
林宗易碾滅煙,擱在吧檯桌上,「林太太這種女人,處處犯我的忌諱,又處處令我覺得可愛,充滿挑戰性。」他似笑非笑,「卿卿,男女相處,來日方長,我依然是那句話,你最終會愛上我。」
我逐漸冷靜下來,轉過身走向臥室。
林宗易在我背後說,「明天接回孩子,他仍舊姓林。」
姓馮會引起外界的風言風語,姓林才適合養在林宗易身邊。
我沒再說什麼,合住房門。
我一夜失眠,生怕林宗易找藉口反悔,天快亮才睡著,迷迷糊糊中他掀開被子走出主臥,進入對面的書房。我拿起枕畔的手機,顯示六點鐘。我又睡了一會兒,七點鐘走廊響起一陣腳步聲,我下床出去。
蘇姐正好從書房出來,我趁她反手關門,拽住她拖到自己跟前,她猝不及防,「太太——」
我捂住她嘴,壓低聲問,「宗易有客人?」
「是李秘書。」
我點頭,「你煮粥了嗎,我好不容易早起,我親自端給他。」
蘇姐恍然大悟,「煮了的,我馬上送過來。」
我說,「宗易答應養林冬,我很感激他大度。」
蘇姐知道孩子來歷不正,笑了笑沒接茬。
她匆忙去廚房,忘了門還沒關嚴,我湊上前,站在牆角的陰影下。
林宗易不喜過於濃烈的燈光,書房不分晝夜都是晦暗的,他佇立在落地窗前,玻璃敞開,墨色江水拍打堤岸,發出激盪的聲響,在嘈雜中他問李淵,「你看馮斯乾有幾分真假。」
「這有什麼可假。」李淵不解,「孩子是他的種,由您養著,是您制衡他的籌碼,對您有利,對他不利,即使馮斯乾有天大的籌謀,不至於拿親生兒子做賭。」
「倘若是萬無一失的局呢。」林宗易撣了撣菸灰,「我不懷疑他和孟綺雲有關係,我懷疑他送回孩子有問題。」
李淵神色凝重,「那您的懷疑是——」
林宗易嗓音是煙燻後的低沉和性感,「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