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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後悔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馮斯乾抱著我衝出撞球廳,救護車正好趕到,何江也下車,朝馮斯乾走來,「我調查了林宗易,他消失期間埋伏在暗處收網,鄭寅那邊挖了王家很多黑料。另外他知道韓小姐的處境,是故意撤掉保鏢,讓韓小姐當耙子,分散王晴娜的注意力,以免集中在他身上,他無法行動。他算準您會護著韓小姐,也算準了王晴娜趁他不在動手,他和王家的紛爭,他處於劣勢,他設局把您攪進去,分擔一部分王家的戰火。」

  何江面色凝重,「您為何明知陷阱還要跳,您闖入天台時,林宗易的人其實在後門出手了,您不救,他也要救,林宗易就捨得她送死嗎?現在您的敵人又多了王家。」

  馮斯乾將我交給醫護人員,沒有理會有關林宗易的情報,而是質問何江,「幫王晴娜暗算韓卿,是誰給你的膽子。」

  何江低著頭,「我沒有背叛您。軟肋越多危險越多,何況牽扯了王家,對手又是背景複雜的林宗易,不是簡單的商戰了,輸家的賭注太大,必須拔除女人這個軟肋,我打算通過韓卿激發王家和他的矛盾,借王家的手攻打他,沒想到您摻和了。」

  馮斯乾坐進後面那輛救護車,護士立刻圍住他清理傷口,何江追上去,「商場同僚都畏懼您的殺伐果斷,當初林宗易也忌憚這點,可為什麼沾上韓卿,您總是得不償失。林宗易深知她的價值才死咬不放,您反覆上他的鉤,已經失去華京了,還不止損嗎。」

  馮斯乾默不作聲聽完,他笑了一下,「何江,你明白我的底線,我厭惡別人插手我的事,擅自替我做決定。你大哥去年為我替罪,不代表你能為所欲為。」

  何江說,「您可以懲罰我。」

  馮斯乾命令隨行的保鏢,「按規矩處置。」他撂下這句,護士合住車門。

  為了避嫌壓住流言,兩輛救護車在南北大道分開,一輛駛向人民醫院,一輛駛向中心醫院。

  我並沒受傷,可肺里嗆了不少髒水,高燒發炎,第二天晚上才甦醒過來。

  我恍惚中發現一副男人的輪廓,坐在窗下,氣質英武卻難掩疲倦,我欠身撐住床沿,脫口而出喊,「馮斯乾。」

  男人不回應我,直接拉開窗簾,月色灑入窗戶,林宗易那張冷峻嚴肅的面容在光影里顯露。

  我呆滯著,又重新躺回。

  他聲音更為深沉,「不願見我?」

  我一言不發,如同睡著了。

  「想見他嗎。」

  林宗易誘惑我,也撕碎我,「韓卿,你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卻從不相信你看不到的,這世上的情愛不是只一種方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可奈何。」

  「林宗易。」我喉嚨緊澀,發音也乾巴巴,「我所有的災難都起始於你。」我笑容蒼白,「我上輩子一定欠你的,你也欠了我,我們這輩子遇上了,開始互相折磨。」

  他一動不動,在黑暗中釋放出一股驚心動魄的壓抑。

  「擔心他嗎。」

  我如實說,「擔心。」

  「擔心我嗎。」

  我看著天花板,「以前擔心,後來不了。你運籌帷幄,毫不手軟,任何人都在你的局裡栽了跟頭,遭過殃,只有你平安無虞,大獲全勝。」

  我眼角滑落出一滴淚,「你是天下最厲害的男人。」

  林宗易呼吸越發沉重急促,「我有過不平安的劫數,我不希望你知道。韓卿,我希望在你心裡,我無所不能,像一座高山頂住你的天,你無所顧忌犯錯,張揚,任性,我都可以為你收場,因此我的傷疤永遠不會袒露給你。」

  我別開頭,一滴又一滴眼淚流進枕巾。

  李淵忽然在過道敲門,「林董,王小姐要見您。」

  林宗易閉上眼,「不見。」

  李淵說,「她先去了一趟蔚藍海岸,又去索文堵截您,都沒堵上才來醫院。興許關於林恆,出痘快兩周了,正在關鍵。」

  李淵沒講完,王晴娜從他身後破門而入,徑直走進病房。

  林宗易目光隨即定格在她面孔。

  她不疾不徐走向他,「你躲我,連林恆的死活也不管了嗎?」她指著躺在病床的我,「女人和親骨肉,到底哪個重要。是不是她死了,你才想起你外面有一個家庭。」

  林宗易起身直奔她而去,沒有半分徵兆,一巴掌狠狠抽在王晴娜左臉,他用了力道,絕不是淺嘗輒止,起碼使了一半力,王晴娜整個人飛出,摔在地板,嘴角流出一絲血。

  她匍匐在地上,喘著氣,不知是痛到麻木還是太過錯愕,許久,才顫抖著仰起頭,「宗易——」

  她嘴唇抽搐,緊接著渾身都抽搐,「你打我。」王晴娜捂住腫脹的面頰,從難以置信到怒意猙獰,「她安然無恙!你打我?」

  林宗易拖起她甩到床頭,「砰」地一聲重響,王晴娜膝蓋彎曲,磕在鐵架上,林宗易寬厚的手掌輕而易舉擒住她腦袋,逼迫王晴娜看向我,「這是安然無恙嗎。你拿人命當遊戲,你配做林恆的母親嗎。」

  「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你手上又染過多少血。」她語氣意味深長,「你是如何一步步壟斷濱城的娛樂業,我都一清二楚,需要我提醒你嗎?」

  林宗易的手牢牢禁錮她,俯下身,挨著她漲紅的臉蛋,「提醒我什麼。」

  王晴娜在他掌下,帶著恨意,「提醒你的罪孽。」

  林宗易眼底殺氣凜冽,「原來是威脅我啊。」他將她向下壓,「先算韓卿這筆帳,你我之間的帳,我給你時間清算。」

  「我叔叔也在搶救!馮斯乾用利器捅傷了我叔叔!」王晴娜反手搪開他,「她死了又怎樣!我沒錯,這場三個人的爭奪里,錯的從來不是我。」

  「錯的人是我。」林宗易打斷她,「八年前,我不該和你在一起,五年前,我不該讓林恆有機會出生。」

  王晴娜臉上的激動剎那斂去。

  好一會兒,她淚流滿面,「你後悔了。」

  林宗易說,「和你這段,我自始至終都後悔。」

  她情不自禁發笑,越笑越可笑,「你後悔太晚了,我的付出和等待,你三言兩語就勾銷嗎。你補償我什麼,林宗易。」

  「你要什麼。」林宗易平靜凝視她,「半個索文嗎。王晴娜,你認為自己值不值。」

  她笑中含著淚,「我要你娶我,我要林恆不再是一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

  林宗易走回窗邊,拿沙發上的煙盒,「不可能。」

  王晴娜猜到是這樣冷漠的答案,她平復情緒,整理散亂的鬢角,「陳志承從南區調到北區,是你的手筆吧。」

  我眼珠動了動。

  她輕描淡寫,「我忘了告訴你,我打點了監獄,陳志承會以重病的藉口,保釋出來。」

  我握緊床單,差點驚坐起來。

  林宗易點燃一支煙,「晴娜,看來這八年,你沒白跟著我。你很清楚我的需求是什麼。」

  王晴娜直視他背影,「要留住韓卿,陳志承和林冬,你總要捏住一樣當籌碼,林冬被馮斯乾帶走了,你肯定對陳志承下手,因為她不愛你,你除了強留,沒有其他辦法。」

  林宗易點頭,「不錯,思路清晰。」他坐回沙發,銜著煙冷笑,「不過很遺憾,你算計遲了,我從王威手裡救下韓卿那天,就轉移了陳志承,至於你收買北區,是我的圈套,我本想套住馮斯乾,行賄的罪名對商人而言是重擊,可惜他識破了這一招,王晴娜,你終究有些蠢。」他說到這裡,丟出一份文件,「王威不可告人的底細,我全部掌握了,想死想活,取決於你王家安分不安分。」

  王晴娜眼中的崩潰一寸寸皸裂,爆發,最後淪為一片空白,像一攤死灰,「你不念絲毫的舊情嗎。」

  林宗易壓下打火機,火苗燎紅他一雙幽深的眼睛,「你既然了解我如何在濱城混出頭,就該了解威脅我的下場。迄今為止,只有一個人脅迫我,還全身而退,就是韓卿。」

  王晴娜徹底僵硬。

  林宗易不催,只吸菸,吸完一根,又焚上一根。

  當他吸完第四根,王晴娜神情淡漠,像什麼沒發生過,站起拂落衣服上的灰塵,極少有女人在面對男人和情感的雙重打擊下還能如此鎮定。

  即便是我,把情場做戲當飯吃,什麼德行的男人都研究透了,在得知林宗易欺騙,馮斯乾隱瞞,我同樣做不到冷靜。

  王晴娜走到門口,她停住望向我,「韓卿。」她笑出聲,「你覺得自己贏了嗎。」

  我不吭聲,雲淡風輕的姿態刺激了王晴娜,「我沒得到我想要的,你照樣會步我的後塵,你以為他們可靠嗎。」

  我看了她一眼,她說,「你最終也許比我還失敗。」

  王晴娜走出病房後,李淵示意林宗易,他掐滅了煙也走出,在過道站定,李淵說,「王赫五分鐘前搶救無效死亡。」

  我瞳孔驟然一漲。

  王赫應該是王晴娜的叔叔。

  林宗易淡淡嗯,「馮斯乾收到消息了嗎。」

  「沒有。咱們是第一手消息。」

  林宗易笑著說,「王家不會放過他。」

  李淵也笑,「您贏了他一次,他還沒緩口氣,這一次,王家要壓死他了。」

  林宗易返回病房,站在床尾,面無表情俯視我,「你聽見了。」

  我舔了舔乾裂的唇瓣,答非所問,「我渴。」

  他倒了一杯水,調好溫度,餵到我嘴邊,我沒接受他喂,接過自己喝。走廊突如其來響起一陣腳步聲,打破了午夜的寂靜,下一秒房門被推開,一道高高瘦瘦的人影進入,英氣佇立著。

  我見到馮斯乾的一霎,眼眸不自覺湧出亮光,林宗易察覺到,臉色微沉,他走過去不露聲色擋住,馮斯乾沒有再強闖,緩緩止步。

  他們沉默對峙,誰也不曾先開口。

  良久,馮斯乾問,「她怎樣。」

  林宗易反問,「你以什麼身份。」

  他話音未落,馮斯乾一把揪住林宗易的衣領,抵向自己面前,「你算個男人嗎。」

  林宗易波瀾不驚,「你救她一時,我顧忌是她長久。」

  「她一時都活不了,談什麼長久。」馮斯乾的力氣幾乎扼死林宗易咽喉,「護不住女人,就乾脆離婚,林宗易,你我撕破臉就沒意思了。」

  「你未必和我撕得起。」林宗易耐人尋味笑,「你等著接手嗎。斯乾,嗜好人妻,毀掉的是你自己。」

  馮斯乾一拳擊中他胸口,他回擊,各自鉗制住,「你自以為能護住她,可你連華京都沒本事保住,斯乾,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我在這時說,「出去。」

  他們同時一頓。

  我再次重複,「我累了。」

  僵持片刻後,馮斯乾先放了手,林宗易漫不經心撣了撣襯衣的褶痕,「斯乾,說不準你即將會來求我。」

  馮斯乾停在那,他深深望了我一眼,轉身離開病房。

  林宗易靜止住,望著那扇劇烈搖晃的門扉,好半晌沒反應。

  李淵在馮斯乾離開不久進門,「林董,安排保鏢嗎。」

  林宗易收回視線,他皺著眉按摩額頭,「你掂量辦。」

  我翻身下床,朝洗手間走去,擦肩而過時,林宗易拽住我,一張臉寒意十足。他這一刻的眼神充滿濃烈偏執的占有欲,強勢到令人窒息,「我說過,心甘情願留下,或者我囚住你,你自己選擇。」

  我無動於衷。

  他伸手撫摸我臉,「韓卿,就算互相折磨,也折磨下去。」

  他用力把我困在他胸膛,臂彎勒住我,我緊貼林宗易火熱跳動的心臟,他胸腔仿佛海浪翻湧,狂放又激盪。

  我懷孕時,正經歷一生中最陰暗的時刻。

  林宗易的呵護與深情,像一個溫柔的魔咒,一點點植入我的世界,成為那段糾葛故事的救贖和港口。我不僅僅依賴他,感激他,我也真真切切動搖過。

  我豁出命要為他留一條根,是我的報答,亦是我的動心。

  但此時,我只是毫無感情陷在他懷裡。

  林宗易注視我,我眼裡空空蕩蕩,分明有他的影子,可他的影子又好像再也入不了我的眼。

  他克制著,摘下掛在衣架的灰色大衣,從病房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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