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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滿月宴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李淵壓低聲,「恐怕要出大亂子了。王家那邊本就不滿,要不是您承諾奪下華京會離婚,王家已經對林太下手了,如今王小姐正臉曝光,傳聞滿城風雨,王家是顯赫大戶,能罷休嗎?」

  林宗易站在一束光柱下,沉默不語。

  李淵說,「您最好抽空回王家解釋清楚,以免王家怪罪,尤其是林太要危險了。」

  林宗易推門返回,他停在我面前,我仰頭看著他。

  「照片是你給鄒璐的。」

  我痛快承認了,「對,我花錢雇她陪我演戲。林宗易,你同意離婚,我們好聚好散,你強留,這種戲碼無盡無休。」

  我撿起裙子裹住自己,「你應該無法強留我了,我提前調查過,這幾家媒體公司與索文集團不合,你壓不下他們的報導,你只能明確作出回應,嚴格意義上,我才是無心插足你們的女人,對嗎?你不捨棄我,會背負罵名以及被王家討伐,到時索文動盪不安,殷沛東和馮斯乾必然趁虛而入,出手報復你。」

  林宗易始終隱忍著,脖子的青筋一縷縷凸起,直到他失控,猛地抬起手,我本能閉上眼,可想像中的巴掌遲遲沒落下,他只是勾起我下巴,「卿卿,當初我沒看錯你,你總有手段吸引男人對你又愛又恨,欲罷不能。」

  他指腹摩挲我唇瓣,「一位聰明又美麗的太太,我為什麼放過你。」他俯下身,輕吻我耳朵,「我越來越想要把你據為己有了。」

  我莫名感到恐懼,微微抽搐著。

  「如果你不肯留在我身邊,他不是軟禁你嗎?我比他更狠,我讓你走不出這扇門。你非要到那一天,即便我憐惜你,也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林宗易維持這個姿勢良久,我全身都僵硬了,他才鬆開我,走進房間最裡頭,輪廓陷入一片黑暗,我神情麻木盯著那團漆黑,再也看不清他。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林宗易有點百毒不侵了,不論我怎麼折騰他也縱容,捅了天大的簍子他也收拾,他越妥協,我越心慌,沒有人在無利可圖的情況下還一味打破底線退讓。

  第二天早晨我去書房找林宗易,他吸了一夜煙,濃霧沒散,幾乎吞噬了他身軀,他支著額頭休息,聽見腳步聲睜開眼,我坐在他對面沙發,「我準備給韓冬補辦滿月酒。」

  他看向我,「現在?」

  「我們至今沒舉辦婚禮,我不計較,可孩子的滿月酒必須有一場。」

  林宗易皺眉,「剛結婚我提出過婚禮,你不願意。」

  我反問,「我願意你辦得了嗎?那個女人允許你大張旗鼓另娶嗎。」

  他被我追問得頭疼,用力按摩太陽穴,「你真想辦?」煙盒空了,他拿起菸灰缸里剩下的半支續燃,隔著煙塵同我對視,「還是有什麼計劃。」

  我鄭重其事說,「我不會利用孩子做戲,這點我與你不一樣。」

  我起身,林宗易忽然開口,「我也沒想過利用孩子。」他凝視著閃爍的火苗,一張臉映照得忽明忽暗,「曾經,我動過威脅他的念頭,萬一我輸了,利用你和孩子逼他撤退,後來我得知,你在我死後不顧一切保住索文,與殷沛東為敵,為我報仇,我打消了念頭。」

  我攥著拳,「你不是預料到我會報仇嗎?」

  「預料和親眼見證,是兩碼事。」他嗓音無比嘶啞,「無論你信不信,我只想留下你。我不容韓冬,你一定帶他走,所以我不僅容下他,該給他的也都會給,只要我待他好,我認為你會留。」

  我背對他,凝望天花板發笑,「蔣芸說愛屋及烏,林宗易,你愛過女人嗎?」

  他並不逃避我的質問,「我沒愛過。」

  「那你明白什麼是愛嗎。」

  林宗易呼吸越發沉重,「我可以為你學。」

  我輕嗤,「不必了。」我走出幾步,鼻子發酸,「我是真的打算跟你好好過日子,下定決心與馮斯乾斬斷來往,我努力接納依賴你,用我的一生報答你。」

  「我不需要報答。」林宗易突然站起,「韓卿,我需要的從不是報答。」

  「宗易,是你親手殺了它的情真。」

  他低下頭,「假設沒有發生這件事,你會——」

  「沒有假設。」我打斷他,「破碎的鏡子,粘住也有裂紋。」

  我和林宗易之後一連五天沒見面,周六李秘書轉達我,明晚在望海樓舉辦滿月宴。

  我怔住,「他沒告訴我。」

  李淵說,「林董一手操辦的,與您交好的夫人們都收到請柬了。」

  林宗易是防備我作妖,於是大包大攬了,我插不進手,就惹不了禍。

  可惜他考慮錯了方向,我不會在自己兒子的滿月宴上鬧事,但我會藉機給那個女人難堪,我改策略了,我要激怒她,等待她出招,再接她的招。

  轉天傍晚我挽著林宗易在宴廳迎客,一輛吉普泊在停車場,一個中年男人走下,林宗易立馬向我介紹,「顧老。」

  男人抵達跟前,我們互相微笑頷首,他拍打林宗易肩膀,「林董,不愧是幹大事的人啊,不聲不響娶妻生子了。」

  林宗易和男人握手,「從外省趕回的?」

  男人說,「你的大喜,我哪能錯過。」他四下張望,「有王老的人嗎?」

  林宗易示意男人先行,「王家有什麼消息。」

  男人說,「我和王家最近不聯絡,王家快退了,目前急於部署自己的人脈,估計騰出空了,會幹預你的婚事。」

  林宗易給男人斟酒,「我之前的委託,您別忘了。」

  男人接過酒,「王家退下來,你的委託就好辦,不過也要看他安排了什麼人頂替什麼位置,王家這些年可是桃李滿天下。」

  林宗易帶著男人進包廂落座,宴場入口此刻爆發一陣騷動,一群黑衣保鏢簇擁著一名男子從外面進來,今夜全場男賓都西裝革履,唯獨他,穿著一身艷麗的酒紅色,緞面的襯衫,水波紋的金絲絨長褲,扎著紅白相間的領帶,他站在燈光最明亮的地方,眉眼英氣,身型俊挺,整個人氣度風華奪目。

  除了他,將近三百人的宴席上,只有作為孩子父母的我與林宗易穿了紅色。

  馮斯乾的出現讓場面一下子就變味了。

  也許霓虹太灼烈,刺了我的眼,無關他,我移開視線,平復自己的情緒。

  清冷禁慾的男人偶爾風流一把,那種極致的張力和撩人的欲感,簡直要了人的命。

  馮斯乾邁步朝林宗易走來,更像是朝我走來,他眼神含著一絲笑,又深沉冷峻。

  林宗易面無表情佇立,「你通知他了。」

  我否認,「我根本沒聯繫他。」

  「你故意自毀,其實他是最適合的人選,與他糾纏不清,足夠在江城臭名昭著,你反而捨近求遠。」他喝了一口酒,「保全他名聲,不扯他下水是嗎。」

  我偏頭看他,「林宗易,今晚我不想跟你吵。」

  他眯著眼一臉冷意。

  馮斯乾緩緩靠近,身上散發出一股烏木與晚香玉混合的味道,分明溫柔至極,被他染上卻又烈性十足,我記憶里他極少用如此濃郁溫和的香水。

  他從托盤內取了一杯白蘭地,對林宗易舉杯,「宗易,一直沒機會道賀你喜得貴子,正好補上。」

  林宗易選了桌上低度數的香檳,和馮斯乾輕碰,「多謝。」

  他們注視對方,悄無聲息地交鋒,眼底寒光凜冽,各自幹了這杯酒。

  馮斯乾撂下杯,用方巾擦拭嘴角,漫不經心的口吻,「取名字了嗎。」

  林宗易回答,「林冬。」

  「林冬——」他重複了一遍,「不如馮冬順口。」

  我十指握緊,「馮斯乾,你是來攪場嗎。」

  「別人的場子,我說不準一時興起會攪,林太太的場子,我可不會。」他笑意高深,看著林宗易,「已經委屈宗易養兒子了,還能掃他顏面嗎。」

  林宗易搖晃著杯底,一言不發。

  「林太太的身材恢復不錯。」馮斯乾毫無徵兆一句,帶點調侃意味。

  我沒理會。

  他上下打量我,「餵母乳嗎?」

  我頓時蹙眉。

  「我記得林太太生育前沒有這麼傲人。」他拾起果盤裡擺放的橘子,隨即放下,又拾起一顆蜜桃。

  林宗易面色陰鷙,捏著高腳杯的手驟然發力,「砰」地一聲巨響,玻璃碴頃刻粉碎飛濺,驚動了周圍賓客,不約而同看過來。

  馮斯乾無視他們,慢條斯理削掉桃子皮,「宗易,喜怒不形於色,才能無懈可擊。」

  林宗易重新端起一杯酒,波瀾不驚的面目,「你既然知道怎樣無懈可擊,為何還敗下陣。」

  馮斯乾用刀尖扎住一塊蜜桃,送進口中,「你篤定我站不起來嗎。」

  林宗易似笑非笑,「那就等到你徹底站起來那天,再來探討,你覺得呢?」

  馮斯乾目光越過我們,定格在蘇姐懷中的襁褓,他走近,我攔住他,「你幹什麼。」

  他透出一點脅迫之意,「你說呢?是林太太主動讓我抱,還是我自己過去抱。」

  抱孩子不過分,倘若拒絕他,倒顯得關係不對勁了,我吩咐蘇姐,「把孩子給馮總。」

  韓冬很愛哭,每天都哭七八次,林宗易抱他,他照哭不誤,我抱他倒還好點,這一刻卻仿佛撞了邪,在馮斯乾的臂彎內不哭不鬧,只瞧著他。

  馮斯乾指尖撫摸他臉蛋,語氣耐人尋味,「一個多月便懂得認人了。」他刻意露出孩子整張面龐,暴露在眾目睽睽下,「像誰呢。」

  他若有所思端詳,「似乎不像宗易你,神韻像他母親。至於五官——」他悶笑,「是不是有些像我。」

  林宗易臉色又沉了幾分。

  人群內這時傳出竊竊私語,「林董的兒子,的確像馮總。」

  女眷說,「你才發現啊,我看他們三口的合影就發現了,壓根不像林董,眼睛和皮膚倒是特別像馮總,林董和林太太都不是深眼窩。」

  一個肥胖的老總附和,「他們之間謠言很多,去年冀城的拍賣會,馮總豪擲千萬拍下一款項鍊,我夫人見到林太太戴過。」

  挑起話題的男人擠眉弄眼,「看來是共同折服在林太太的風情之下了。」

  他們小聲笑。

  我手不由自主顫抖,「馮斯乾,你任由他們議論我們母子嗎?」

  他望了我一眼,我面容鐵青,他看出我急了,將孩子歸還蘇姐,跟隨服務生入席。

  我確定他進入包間了,垂下肩深吸氣,「宗易,我去洗把臉。」

  他淡淡嗯,我轉身離開大堂。

  我剛出宴場,望海樓的經理找到我,「韓小姐,您隨我來。」

  他是蔣芸的人,而且認識我,我問他什麼事,他說來了就清楚了,我雖然納悶,也跟他走了。

  他帶我穿過U形迴廊,走到另一端,同樣是一座宴廳,只不過是中式的,而我這邊是西式。

  經理一指牌子,「老闆娘說,您看到就知道了。」

  我循著看去,碩大的牌子上是一家三口的合照,最荒唐是,男主角也是林宗易,他和女人共同抱住一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祝詞是林恆五歲生日快樂,連拍照的動作角度都和我們三口一模一樣。

  林宗易兒子的生日宴,竟然也在這裡。

  巧合嗎?不可能是巧合。絕對有意為之,跟我打擂台搶爹了。

  我不禁失笑,這個女人果真難斗,她的段位是我歷來接觸過的女人中最出色的,玩心機不遜色我。

  我問他,「幾點開席?」

  經理答覆,「和您是同一時間,七點準時開宴。王小姐邀請濱城的達官顯貴比較多,據說她家族勢力在濱城。」

  我笑得更開心,看來她沉不住氣了,逼著林宗易對外公開她,給個名分。她越是還擊我,林宗易越是窮途末路,夾在兩個女人,兩個家庭中間,男人早晚要舍掉一邊。

  我說,「她的牌子立得不夠顯眼,你讓保安立到大門口,確保所有賓客進酒樓第一眼先看見她。」

  我交待完重返禮堂,她手裡是林宗易的真兒子,我手裡是假的,她自然有底氣鬧大,我索性幫她先暖暖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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