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派林太太來懲罰我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馮斯乾若無其事整理著西裝廝磨出的褶皺,他朝殷怡走去,握住她手腕,「你怎麼來這種地方。」
江都會所沒有發牌小姐,英雄本色在這方面玩得更開,也更香艷,跟著丈夫一起開開眼倒行,獨身女人來玩,撞上那些輸紅眼的暴發戶,很容易惹是非。
殷怡盯著他,盯了好一會兒,「你對我保證過。」
馮斯乾一言不發看著她。
她甩開他手,「斯乾,能給你的爸爸都給你了,我也一樣。」
馮斯乾原本無波無瀾的面孔在她說完這句皸裂出一絲喜怒不明的笑紋,「你要挾我嗎。」
殷怡否認,「不是要挾。我需要一段踏實安寧的婚姻,基於此賭上殷家的全部,我唯一所求是一個值得我信任和依賴的丈夫。」她耐人尋味凝望他,「不用提心弔膽他的心思拴在其他女人那裡,每每面對他,都充斥著隔閡與算計。」
馮斯乾也凝望她,「你口中這段婚姻,早在三年前我娶你就決定給予。而耗費了三年光陰的人,從不是我。」
話題引向她和紀維鈞的姦情,殷怡頓時喪失了質問的底氣,她抿唇不語。
馮斯乾用方帕捂住肩膀傷口,漫不經心的語氣,「你去墓地了。」
殷怡臉上閃過驚訝,很快恢復正常,她鄭重其事解釋,「他在江城沒有親人,我只是盡最後的義務送葬。」
馮斯乾淡然笑,「我並非怪罪你,而是藉此告訴你,人與人之間一旦生出牽扯,不是那麼輕易能斬斷。」
殷怡明白了,但寸步不讓,「可斯乾,你必須斷掉。」她越過馮斯乾看了我一眼,「包括任何令我不痛快的人。我會為你生兒育女,從此忠貞,彌補我對你的虧欠,我也要求你回饋我同等。」
馮斯乾眯著眼,「是協議嗎。」
殷怡說,「我不需要建立在條條框框中的婚姻,最好是我們情感的共識。」
我恍然發覺殷怡變得冷靜了,充滿占有欲,短短一兩個月脫胎換骨的改變,我不相信沒有高人指點她。紀維鈞的離世讓一場多年的虛情假意浮出水面,殷怡覺醒了,與其沉淪在不得善果的感情里,不如抓緊實際的丈夫,尤其馮斯乾還如此具有魅力,殷怡開始捍衛自己的婚姻扶上正軌,她已經認定我是妨礙她的假想敵。
幸虧我早早嫁給林宗易,不然只殷怡這關,我就不好過了。
馮斯乾雲淡風輕開口,「我和韓卿還存在沒解決的事。」
殷怡半信半疑,「舅舅在場你們不能解決嗎?非要私下見面。」
馮斯乾側過身,他眼神帶點玩味,不緊不慢掃過我,「可韓卿想要單獨解決。」
我錯愕不已,萬萬沒料到他來這一手潑髒的戲碼,我當即激動反駁他,「你埋伏在女廁偷襲我,也是我要你做的?」
殷怡面無表情審視著馮斯乾。
他專注檢查傷口,飄忽不定的餘光實則定格在我身上,「難道不是林太太喊救命,吸引我闖入救你嗎。」
馮斯乾有備而來,早已計劃好被撞破之後的退路。
我深吸氣,女廁沒攝像頭,我和馮斯乾各執一詞,可全然死無對證。
我冷笑,「但願馮先生的虛偽能演一輩子。」
馮斯乾翻轉帕子,將血跡略微少些的那一面重新捂在傷口,不曾回應我什麼。
殷怡沒再追問,她明顯傾向馮斯乾是真話,他比我底細清白,之前從沒出過軌,遇到我才難得失控,一個一貫克制自律的男人,一個身經百戰的狐狸精,換做是我,我也信男人。
斗不贏我躲得起,我正準備回包廂,佇立在走廊盡頭的林宗易忽然喊我名字,「卿卿。」
我聞聲望過去,他逆光而立,看不真切面容,一副輪廓如松竹一般溫雅英挺。
我揮手示意,「宗易,我馬上回去。」
我剛邁開步,馮斯乾像是刻意,又像是不經意,他擋住我去路,隨手掏出煙盒,撕掉包裝的塑料膜,他直奔牆角下的垃圾桶,順勢和殷怡拉開距離,不著痕跡靠近我,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清的聲音重複了一遍,「卿卿。」
我情不自禁一抖。
記憶捲土重來,一句馮先生的卿卿。
這是我當初勾引他,無數次曖昧撩人的開場白,他一度淪陷於不負如來不負卿的謊言裡。
直到我揭開他的面具,從頭至尾是我自以為他淪陷,馮斯乾從未真正淪陷。
「很有情趣。」他仰起頭,面容陰晴不辨,昏昏淡淡的燈光灑落,馮斯乾迎著光柱嗑出一支香菸,銜在指尖,「我有個習慣。凡是與我有關的人和事,即便我不要了,別人也不許。」
我咬緊牙關,「丈夫稱呼妻子是天經地義。」
他叼著煙點燃,在吐出第一口煙霧時,他轉身避開了我。
林宗易並未理會馮斯乾,各自沉默擦肩而過,他朝我走來,停在我面前,伸手撫摸我汗涔涔的面頰,「你出來太久,我擔心你不舒服。」
我窺伺著站在窗下的男人,雪白衣袖被鮮血浸潤,再次滲出止血的帕子,粘連住肩胛的皮膚,他心不在焉朝地面撣落一截菸灰,他感應到什麼,目光在這時掠過我,林宗易背對他,我卻是直面他,四目相視間,他一雙深沉至極的眼睛極度危險,也極度凌厲。
我強作鎮定說,「在洗手間碰上魏太太了,魏總也在場子打牌,她邀請我一起,就聊了幾句。」
林宗易牽著我手,我跟隨他原路返回包廂,經過殷怡身邊,她猶豫了一秒,小聲打招呼,「舅舅。」
雖然殷怡經常刁難我,但對於林宗易,特別是他一臉嚴肅不理睬她,殷怡非常畏懼。
林宗易停下腳步,打量她片刻,終究作出長輩的樣子,給了殷怡顏面,「還在吃藥。」
殷怡點頭,「今天出結果,斯乾的手機打不通,我等不及了,想起他在這裡應酬,就來找他。」
「是嗎。」林宗易眉間含笑,偏頭問馮斯乾,「什麼結果。」
馮斯乾挑眉,「宗易很關心嗎。」
林宗易把玩掌心內我的手,「我的外甥女,我自然關切。」
殷怡心驚膽戰注視馮斯乾,「我還能懷孕嗎?」
「為何不能?」他指節輕輕敲了她額頭一下,「你總是胡思亂想,結果還不錯。」
殷怡剎那間如釋重負,「斯乾,我真的怕。」她眼眶泛紅,掩住唇全身抽搐著喜極而泣,「你理解不了女人,這些天我的壓力很大,除了爸爸,還有我自己,我無時無刻在焦慮恐慌。」
馮斯乾默不作聲抹掉她眼角一顆淚珠。
她拽住他手,無比期待問,「還等多久。」
馮斯乾看向她。
「斯乾,我多久可以懷孕。」她搖晃他胳膊,「我們不等了,萬一過段日子我又不行了呢。」
馮斯乾神情平靜,良久沒出聲。
林宗易在一旁意味深長笑,「斯乾想必很希望做父親,對嗎。」
馮斯乾扭過頭,同樣深意十足回他一笑,「當然。」
他走近兩步,他們身高旗鼓相當,氣場也勢均力敵,一股剛硬濃烈的雄性氣息,一股殺氣四射的硬漢味道,一明一暗糾纏博弈著。
他上半身前傾,對準林宗易耳畔壓低聲,「其實誰是孩子的母親,我倒並不在乎。」
林宗易嘴角的笑詭譎莫測,「那你或許要失望了。」他拍了拍馮斯乾臂膀,「斯乾,以後儘量不要自作孽,你說呢?」
馮斯乾不露聲色拂開他手,帶著殷怡先行一步。
昌城的一樁重點工程臨時發生紕漏急需處理,程威匆匆趕回,順便帶走程澤,程澤要死要活不肯離開,杵在池塘的大理石磚邊緣,大聲嚷嚷跳水自盡,程威一氣之下飛出一隻皮鞋,程澤抱頭只顧著躲暗器,沒站穩失足落水,然而一陣撲騰後發現池塘的水位線才到小腿位置,他又一躍而起扯下遮陽的紗簾,圍繞在頸間,「誰過來我勒死自己,這叫橫死,最晦氣。」
程威氣得太陽穴青筋暴起,我想到什麼,指著他腳下,「皮皮蝦!」
他臉煞白,男高音的調門,「啊——踩死踩死!」
四名保鏢趁他分神亂竄之際,齊刷刷上前,當場控制住一米九的程澤,直接拖出包廂。
程澤怕皮皮蝦,蜈蚣,毛毛蟲,他有爪子恐懼症,膈應爪多的動物,他某一任女友是六指兒,左手有六根手指,女孩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願意做手術割掉,於是他二十四小時讓她戴手套。
「韓卿!」程澤在過道掙扎著,聲嘶力竭大吼,「山無棱,天地合,你是風兒我是沙,你結婚我爬牆!」
置身事外欣賞這場鬧劇的林宗易突然笑了一聲。
我問他笑什麼,他走進電梯,按下1樓,「原來林太太曾經喜歡這樣的男人。」
我挑男人的眼光真不差,程澤和99%的富二代不一樣,他不嗜好打遊戲,泡吧嗑藥,他嗜好陪女友看肥皂劇,不是一邊敷衍一邊開小差,是真心實意陪著。客觀來說,如果不是撕破臉的分手,程澤是一個令女人意難忘的前任。可遺憾是我們由於各種誤會撕破臉了,不過就算沒撕破,我也不是舊情復燃的女人。
我若有所思端詳兩扇合攏的金屬門,「他有偽裝的成分。」
林宗易凝視不斷跳躍下降的數字,「我察覺了。」
我不解,「可是為什麼。」
林宗易松著頸口勒緊的領帶,「人盡皆知弱肉強食,可事實上很多人會忽略弱勢,認為弱者不配花精力對付。程威有四個私生子養在昌城,每個城府都十分厲害,程澤扮演一個沉迷女人不成氣候的形象,反而能在戰亂中存活,爭取大把時間韜光養晦。」
我沒有說話。
都說娛樂圈是一個大染缸,商場又何嘗不是,再單純的人,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中浸泡一遭,骨子裡的純真仁慈也都化為烏有了。利益是貪吃的毒蟲,把胃口撐大,把真性情蠶食不剩。
回蔚藍海岸的路上,馮斯乾那輛賓利始終和我們保持並駕齊驅,司機快,對方的司機也快,司機慢,對方也緊隨其後減速,司機請示林宗易的意見,是否改道,林宗易閉目養神,「回家而已,不必管他。」
我下意識望向窗外,殷怡在車裡幫馮斯乾清理傷口,他正好也望向我這邊,而且似乎望了許久,我們隔空對視,我心虛迅速移開。
林宗易手掌覆在我手背,他並未強求問我什麼,只是用手溫柔安撫我緊張的情緒。
我忍了又忍,「宗易,我惹禍了。」
他緩緩睜開眼,目視前方,「沒事,不是你的錯。」
我問,「那他會報復到你頭上嗎。」
林宗易一點點焐熱我冰涼的手指,「隨他,只要他有這份道行。」
馮斯乾的車在不久後率先駛離,我瞬間鬆了口氣,整個人癱軟著趴在林宗易胸膛,車窗上是搖曳的霓虹,遠處樓廈一片紙醉金迷,時濃時淡的光影映照在林宗易側臉,無法形容的深刻與俊美。
他把我擁進懷中,我耳朵重疊在他心臟,感受著來自於他精壯的身軀和恰到好處的體溫,無聲無息吞噬掉我,他的心跳在長夜裡又穩又沉。
司機從後視鏡內望了一眼后座,「程威也帶上阿平回昌城了。」
仿佛是林宗易意料之中的結局,「看來阿平很合他口味。」
司機打閃,調頭拐出路口,「您親自挑選的人,怎會入不了程威的眼呢。有阿平監視著,馮斯乾在背後試圖和程威有什麼動作,我們一清二楚了。」
我伏在林宗易胸口,一動不動。
第二天我睡得迷迷糊糊,被突如其來的鈴聲吵醒,我閉著眼接聽,蔣芸在那端問,「你捅的?」
我還未徹底清醒,翻了個身繼續睡,「捅什麼。」
蔣芸說,「馮斯乾昨晚去醫院了,到現在還沒露面,一直在醫院裡。」
我一霎困意全無,猛地從床上坐起,「這麼嚴重?」
她嗑著瓜子,咬字含糊不清,「險些扎脖子動脈了,你說嚴不嚴重。」
我分明記得我是刺入他肩膀,也許當時慌了神,手又嚇得哆嗦,銀針在皮肉下動了動,觸碰進頸側了。
「我繼子早上來家裡,他聽朋友說的,馮斯乾被人用利器捅傷,看力道是一個女人捅的,對外全面隱瞞消息,我一琢磨,百分百是你乾的,在江城誰敢動他啊,也沒機會近他的身。」蔣芸幸災樂禍笑,「行啊韓卿,你個小浪蹄子有水平啊,不愧是我帶出的台柱子,這位狠角色搭進半條命都捨不得收拾你。」
我攥緊手機,「既然封鎖了消息,那是誰泄密的。」
蔣芸說,「不知道。馮斯乾的助理包下了整層樓,醫護人員也都打點了,按道理不會走漏,憑馮斯乾的勢力,他要壓消息絕對壓得住,除非爆料的人勢力不遜色他,否則抖落不出內幕。」
我望著床沿上林宗易脫下的睡袍,一聲不吭掛斷電話。
好半晌,浴室內的水聲終止,林宗易洗漱完走出,「誰來的電話。」
我猝然回過神,面不改色回答他,「是蔣芸,約我做美容。」
林宗易臂彎內搭著一條皮帶,「孕婦少沾染那些東西。」他將襯衫下擺扎進腰帶內,「林太太已經很迷人了。」
我一頭長髮披散,睡裙的吊帶欲墜不墜,欲遮又不遮,香檳色的絲滑綢緞纏著腰肢,萬種風情皆掩映在他眼底,林宗易隨即走到床邊,挑起我下巴,「還嫌不夠美,想勾走我的魂嗎?」
我抻平他領帶的尾端,「那麼多女人等著勾你的魂,我不湊熱鬧了。」
「是有不少。」他笑著挨近我,「可惜手段差了點火候,和林太太一比,不堪一擊。」
他食指流連過我肌膚,「林太太懷孕後怎麼韻味更濃了。」
我低頭,「有嗎。」
林宗易彎下腰,親吻著我眼尾的淚痣,「韓卿,好好生下來,我會疼他。」我鬢角垂下一縷烏黑髮絲,林宗易撥開,「當然,我更疼他媽媽。」
他悶笑,濡濕的唇瓣包裹住我鼻尖,我嗅到他口腔清冽的薄荷牙膏味,「林太太是不是一個妖精。」
我不聲不響。
他嘴唇來回摩擦著,「我這一生為所欲為猖獗自負,所以派林太太來懲罰我。」
林宗易用力吮我舌尖,一厘厘加深,我雙手不知所措揪著他衣領,他完全主導了這個激吻,我動彈不得,被迫迎合他的狂野。
他吮得我喘不了氣,艱難別開頭,語調斷斷續續,「誰懲罰你。」
林宗易說,「老天。」
我一怔,旋即噗嗤笑,「你還信鬼神。」
他的吻沿著我唇齒又落回淚痣,「從前不信,如今信。」
我滿臉紅潮,「信什麼。」
「一物降一物。」林宗易摟緊我,他身體的溫度滾燙,「林太太是老天安排註定要降服我的女人。」
灼人的陽光透入窗簾,過於明亮讓我也心浮氣躁,眼皮半闔半開著,林宗易俯身的姿勢,我腦袋與他腰腹呈平行角度,恍惚中我發現他起了反應,越來越強烈,早晨是男人最禁不起刺激的時候,我立馬推搡他,「我沒刷牙呢。」
他呼吸噴薄在肩窩,我面龐細小的絨毛伴隨他一呼一吸而顫動。
「等到滿三個月是不是可以了。」他急促喘著,眼裡隱匿了一分情難自抑,「你將我的自制力都消磨掉了。」
我看著林宗易,「你有過自制力嗎。」
他一字一頓,「我從來沒有對女人失去過自制力。」
林宗易臉埋在我胸脯,漸漸平復,「我說他自作孽。」他拉住我手,扣在身下,「我比他更自作自受。」
我頃刻被逗笑,「你自己折騰的,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