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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您希望她生下嗎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我下床的動作戛然而止。

  林宗易從背後抱住我,「是我的錯。」

  我閉上眼深吸氣,「你沒錯。」

  「卿卿。」他濕熱的唇瓣流連在我耳朵四周,「不痛快你可以發泄,別自己生氣。」

  我在他懷裡扭頭,「坦誠不欺瞞,是你答應我的。」

  林宗易沒說話。

  「你承諾過保護我不騙我,你早知馮斯乾設局,也決定要上套,江源的保鏢當時圍剿我們,你何必做那麼危險的事,就為了逼真,讓馮斯乾完全相信嗎?不惜拿妻子和孩子,甚至你自己的性命安危做賭注?你在演戲,江源沒有演,他動真格了,你無法掌控他,萬一現場失控,會車毀人亡的!」

  他依然沒說話。

  我氣得全身發抖,「宗易,我們還是各自冷靜下。」

  我推開他,他一把攬過我,控制在胸膛,他肌肉異常堅硬,我下巴磕痛,掙扎得更厲害,「你放開。」

  他扼住我手腕,「打我一巴掌?能撒氣嗎。」他說完將我手心扣在自己臉上,他發了力,清脆的聲響震麻我胳膊,我猛地往回縮,「林宗易!」

  「還氣嗎?」他又打第二下,我慌慌張張用另一隻手捂在他左臉,他感覺到我擋住,及時停下,我也沒再動。

  他額頭抵著我額頭,「我既然敢賭,便不會讓它失控,真到失控的地步,我也讓你安然無恙。」

  他摁住我手背,使我掌心更緊密貼著他,我別開頭,「這種哄人的方式,你總用不靈了,我免疫了。」

  林宗易悶笑,「我以前用過嗎?」

  我說,「下一回不靈了。」

  他淡淡嗯,「卿卿,沒有下一回了。我保證,任何情況不再牽扯你。」

  蔣芸曾經說,愛上僱主的老公是不道德的行為,可醜話說前頭,將來不幹這生意了,我們的優質資源十有八九也是從他們當中產生,離異的,喪偶的,或者通過某一任僱主結識的交叉圈子的男性,總之接觸的上流男人越多,眼光也越高,跟老公一起還房貸的日子是過不下去的。有失必有得,上流男人給你富貴,你給他們面子和台階,他們肯服個軟相當不簡單了,一定見好就收,兩性中最大的智慧是把握分寸。

  我和林宗易情感基礎欠缺,利益為先,這樣形式的夫妻禁不起過度的冷戰,我把他折騰累了煩了,我照樣也憋屈。

  他吻著我臉頰,濃密粗糲的胡茬黏在皮膚,輕輕細細的疼癢,他一路纏綿向下,吻到汗涔涔的胸口,剛才的情潮未退,仍是一片嫵媚艷麗的緋紅,他滾燙氣息噴薄在我心臟位置,我情不自禁戰慄了一下。

  林宗易醇厚磁性的嗓音傳出,「痛快了?」

  我默不作聲,臉色緩和不少。

  他眼裡滿是溫柔縱容,「看來林太太降服男人果真有一套,哪有女人敢打我,林太太敢打。」

  我躺回床上,鑽進被子裡背對他,「是我打得嗎,你自己打的。」

  他俯下身,「不管我了。」

  我睜開眼看窗戶,「管你什麼。」

  他手探進被子裡,在絲滑的睡裙上反覆撫摸著,「我難受,怎麼辦林太太。」

  我小聲說,「懷孕不行。」

  臥房始終沒開燈,適應了黑暗,竟莫名顯得曖昧多情,他在我耳畔說了一句什麼,我蒙住頭不理會他,「睡覺了。」

  他輕笑,沒強迫我,焚上一支煙從床邊起身,往客廳走去,這時撂在床頭櫃的手機響了,來顯是一串沒備註的號碼。

  他接聽,那頭的男人匯報,「易哥,江源的酒吧查封了。」

  林宗易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夜幕下翻滾的墨綠江水,「幕後老闆是誰。」

  男人回答,「是江源。從明到暗和馮斯乾沒半點關係,他確實沒碰娛樂場的生意。」

  林宗易神色陰晴不定,「江源被他算計了。」

  男人說,「估計是馮斯乾搗鬼,讓江源誤會您要吞他的場子,他才急了。」

  林宗易用力揉著鼻樑,「這次李忠倫配合我演戲,他目的是立功升一級,我必須儘快捏住華京的把柄送到他手上,否則單方失信得罪他,李忠倫會找我的麻煩。」

  男人不可思議,「原來您沒搞到把柄,是誆上面幫了咱一次?」

  林宗易的手脫離鼻骨,窗外深不見底的江水倒映在他瞳孔,他比江水更加幽深難測,「馮斯乾做事滴水不漏,比我想像中狡猾。」

  他仰起頭,天花板折射激盪的水浪,他目光凜冽掃過,拇指掐斷了通話。

  轉天早晨,林宗易陪我在餐廳用餐,他的秘書到蔚藍海岸送請帖,落款是程威的手寫簽名。

  他看了一會兒,合上擱在一旁,「程威有什麼喜好,你清楚嗎。」

  程威不戀色,他就一個嗜好玩牌,只玩撲克牌,各種撲克,傳統的,德州的,美國的,骰子和麻將一概不玩。他在澳門博彩輸過一架私人飛機,是一種新玩法,專門針對頂級客戶的,別墅,飛機,豪車,公司股票,只輸物,不玩錢的,後來程威不甘心又去了,輸了第二架私人飛機,兩次教訓沒長記性,更沒戒掉癮頭,不過不買飛機了,他覺得晦氣。

  林宗易若有所思摩挲著請帖的燙金花紋,「他來江城了。」

  我一怔,「抓程澤嗎?」

  林宗易單手繫著領帶,「談判,興許有機會合作。」

  他吃完早餐沒去索文,在書房裡安排和程威的會面事宜,原本林宗易定在自己旗下的江都會所,可程威拒絕了,因為他不止接見林宗易,還要與馮斯乾見面,同地點不同時間,他只有一天檔期,隔天就得飛回昌城。

  我蹙眉,「我問問程澤,能不能想辦法通融,把工程只給索文。」

  林宗易在我走進書房後,立馬熄滅菸頭,他靠著椅背,「程威是老油條,他深諳平衡風險的道理,只與索文合作,哪天華京贏了內鬥,索文傾塌,程氏也遭殃了,反過來一樣。」

  我問他,「在共同合作的過程,華京會掌握索文一部分內幕吧。」

  林宗易不置可否,「當然會。」他隨即耐人尋味笑,「索文同樣會掌握華京的部分底細,對我們雙方都是有利也有弊的突破口,就看誰更勝一籌了。」

  他從桌後站起,摘下衣架上的酒紅色西裝,「我穿這套好看嗎。」

  林宗易身板寬闊,長相溫潤,尤其那一股風流的味道,很適合濃郁色系的西裝,他穿酒紅或深藍特別魅力性感,馮斯乾更適合黑白灰,中和過於白皙斯文的皮囊,釋放眉目間的英氣。

  我整理著他領結和紐扣,嗯了聲。

  他調情的口吻,「哪好看。」

  我聽出他故意戲弄我,我沒理,退後一米,「我還沒原諒。」

  林宗易笑了一聲。

  中午他再次接到秘書的電話,說程威選擇了「英雄本色」這家場子。在航海道29號,是07年開辦的,娛樂會所類型的牌場,以打牌為主,場裡的發牌女郎看對眼了也能帶上樓。

  我問林宗易,「是你的產業嗎?」

  他坐上車,「不是我的,和朋友有些關係。」

  我也坐上車,我們沒乘坐同一輛,他有急事要處理,我先到英雄本色等他。

  我到達門口,一眼看見馮斯乾的車,林宗易的秘書說,程威分別約在下午兩點半和四點,先見林宗易,談得順利五點鐘三方再湊上打一輪牌。馮斯乾顯然收到風聲了,後到場的肯定吃虧,他恐怕在盤算著提前出現。畢竟合作也存在油水多和油水少的,自然都想要拿下工程中最核心最肥實的一環,不單是賺錢,核心環節意味著能操縱全盤。

  電梯停在四樓,一名三十多歲的男人迎接我,一米七出頭的身量,足有二百斤,渾身長滿腱子肉,他鎖骨下方紋了一顆骷髏頭,藏青底色,血紅的五官,很是驚悚。

  雖然外表震懾人,態度卻十分客氣,還恭恭敬敬鞠了一躬,「林太太,我是會所的經理,林先生通知我了。」

  我想起我們這行識人的套路,穿西裝的一律稱呼老闆,帶痞氣的一律稱呼大哥,其他人統一稱老師,可林宗易的身份擺在這,大哥是萬萬不行,我猶豫了一秒,「小哥。」

  男人面色一變,「擔不起,您叫我大雷就行,我當初是跟林先生混飯吃的。」

  我好奇問,「現在不跟了?」

  他說,「干點別的買賣。」

  林宗易在場面上吃得開,主要是會做人而且夠大度,即使不跟他了也不虧待,如此牛叉的會所要是沒有他打點,不容易當上經理,他的勢力就是這麼鋪開的。

  大雷一直引領我穿梭過走廊,抵達盡頭的包廂,他帶著我進去,我前腳坐下,他後腳打開牆上鑿開的單面玻璃窗,當我看清隔壁的兩名男子,我一愣。

  他壓低聲向我介紹布局,「外間是休息室,林先生這間是牌室。」

  我也輕聲問他,「休息室里的男人知道嗎?」

  大雷搖頭,「除非是常客,不然不知道。」

  他退下,從外面關住門,我全神貫注盯著近在咫尺的這扇窗。

  穿了一身純白西裝的馮斯乾此刻佇立在朝南的窗下,面前一潭池塘泛著粼粼波光,面積不大,四四方方十米長寬,幾條金色燕尾魚在水面浮蕩,而他身後站著那個我見過無數次的男人。

  就沖這潭養魚的池水,英雄本色比江都會所更內行。

  水源流動,魚是有餘,象徵給玩家帶財,守財,是好意頭。來拼手氣的男人有頭臉,講究風水迷信,越有錢的越五花八門,有的一邊賭一邊拜財神,有的特意去國外請一個帶財的小鬼,擺在牌桌的正南方。他們不缺錢,可錢太多了,普通的刺激就不解渴了,要大起大落的刺激才爽。

  我示意隨行的保鏢千萬別出聲,開窗後似乎隔音很差。

  男人將一份資料遞給馮斯乾,「這是馮太太的體檢報告。」

  馮斯乾沒接,他餵魚餵得興致正濃,男人繼續講,「醫生說她體質本就受孕困難,能懷上一胎已經走運了,流產手術之後,徹底不孕了。」

  馮斯乾左手托著食盅,右手接住化驗單,在陽光下瀏覽數據,我目不轉睛窺伺他,他說不上平靜還是失望,反正很淡漠,情緒絲毫不明朗,反而像是籠罩著一層無可捉摸的霧。

  「沒必要告訴殷怡,另外封住大夫的嘴,再偽造一份假報告,送去打發殷沛東。」

  男人不解,「馮太太每天喝中藥調理,倘若不告知她,不是白受罪嗎?」

  馮斯乾放下食盅,漫不經心掃視他一眼,「她的無用功,你倒是替我憐香惜玉。」

  男人大驚,他低下頭,「馮董!」

  馮斯乾掏出西褲口袋內的打火機,壓下按鈕,面無表情望著火焰吞噬了化驗單的一角,直至全部銷毀,當僅剩一縷灰燼時,馮斯乾鬆開手,用帕子擦拭指尖,「明白為什麼隱瞞嗎。」

  男人不敢吭聲了。

  他重新拾起窗台上的食盅,又向池塘撒進一抔魚食,「殷沛東急於殷怡懷孕,無論是男是女,一旦平安降生,這個孩子將是華京唯一的繼承人,他會用多份遺囑作為保障,防備我獨吞後拋棄殷怡。在他眼中連孩子父親是誰都不重要,只要是殷怡生出。」

  男人偷偷打量他。

  「只是殷沛東逐漸看透我心狠手辣,不是我的種,他畏懼會活不長。殷怡不能懷孕,他會另謀出路來制衡我,保全殷家人長久的利益,我沒有那份耐心應付他。」

  男人試探問,「假如馮太太可以有孕,您希望她生下您的孩子嗎?」

  馮斯乾嘴角含著一絲笑,「你認為呢。」

  男人說,「我認為虎毒不食子。」

  「是嗎。」馮斯乾臉上的笑意斂去,再沒回應他。

  過了好半晌,他轉過身,「至於韓卿——」

  我頓時緊張到僵硬,以為馮斯乾察覺了我在隔壁偷窺他,所幸他並未逼近這間包廂,僅僅在喊出我名字後,從魚池旁返回牌桌,是我太心虛了,我懸著的一口氣這才鬆懈下來。

  片刻沉默後,馮斯乾忽然開口,「她腹中孩子確定是林宗易的嗎。」

  男人皺眉,「您的意思是?」

  馮斯乾抬頭,他視線飄忽不定,仿佛在估摸什麼,「時間對得上嗎。」

  男人沉思,「據說不足一個月,她和林宗易結婚正好一個月,是婚內懷上的。」

  馮斯乾心不在焉叩擊菸灰缸邊緣,眼眸內閃爍著謎一般的波瀾。

  許久,他吩咐,「你回去吧。」

  男人走出幾步,馮斯乾又叫住他,「周浦。」

  他當即駐足,「馮董,您還有什麼交待。」

  馮斯乾笑著說,「藏起你的心思,我只留用絕對忠誠我的下屬,你的憐憫之心幫不了任何人,還會害你自己。」

  男人身型猝然一晃,他身側的雙手攥緊,又微顫著垂落,「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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