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林太太猜我要什麼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領隊的男人看清包房內站著林宗易,他一怔,「林董?」
林宗易太陽穴青筋暴起,激盪的怒氣像火焰在瞳孔燃燒著,江源被他禁錮住,在臂彎的壓迫下面容漲得發紫。
我立刻向男人解釋,「是江老闆綁架我們,威脅宗易退出商場,宗易出於自衛才反制了江老闆。」
男人半信半疑,「又是自衛?林董最近自衛的情況很多啊。」
我看向林宗易,「宗易,交給他們處理。」我緊張到呼吸凝滯,生怕他再過激。
林宗易在聽到我祈求之後,他掩去臉上的戾氣,「趙頭兒怎麼過來了。」
男人說,「我收到匿名舉報,這間包廂有人鬧事。」
林宗易將水果刀撂在酒桌,「並沒這回事。」
男人環顧一周,「有沒有,要查驗了才知道。」
他示意下屬收繳現場,林宗易解下頸間松垮的領帶,面色陰沉沒說話。
男人側身,「委屈林董跟我們走一趟。」
我橫在門口,「趙頭兒!不查錄像嗎?是這夥人強制我們來的。」
男人沒理會我,目不斜視從身旁走過,我拉著林宗易,「宗易——」
他反握住我,他手掌充滿安撫人心的力量,「別擔心我。」
「我要做什麼。」我跟出包房,「我能做什麼,宗易。」
他神態溫柔撫摸過我小腹,「在家裡等我。」
林宗易和一名保鏢在他們包圍下從走廊離開,至於我和另外一名保鏢沒有被要求前往,而江源那部分人因為是脅迫方,全軍覆沒被一同帶走。
我站在原地,不多時,又有一撥黑衣保鏢簇擁著為首的男子從隔壁包廂走出,他沒有駐足,甚至沒有一秒的停留,像是這裡什麼沒發生過,直奔電梯。
我認出是他,他竟然出現在這家遠離市中心的會館,顯然是他操縱了這一切,我必須驗證一件事,驗證了才好對症下藥,我拔腿追上去,「馮斯乾!」
他身型有一霎輕晃,步伐仍舊未停,而且越走越快,我沖向他,從後面扯住西服下擺,奮力逼停他,「是不是你!」
保鏢見狀試圖上前拖開我,我惡狠狠盯著他們伸在半空的手,他們被震懾住,一時亂了方寸,沒敢動。
馮斯乾波瀾不驚注視我,「林太太發什麼瘋。」
我揪住他衣領,「江源是你的人,你是他幕後老闆,你是Nightwolf的老闆對嗎?你設局陷害宗易,就為了給索文扣上最大的醜聞,失去和華京爭搶的資格。」
他當即拂開我手,用了幾分力,我哪裡抗衡得了他的力道,被他推到牆根,「娛樂場的生意我從不接觸,更沒聽過你口中的酒吧。」
我匍匐在消防栓上,回過頭,「你的意思不是你指使的。」
馮斯乾氣定神閒,「不是。」
我冷笑,「江源在濱城開場子,他的競爭對手是鄭寅和白喆,他跑到江城跟林宗易過不去,馮斯乾,你當我是傻子嗎?」
他同樣溢出一絲陰惻惻的笑意,「是我又如何,兵不厭詐。林宗易耍詐時,他坑害的人也不少。能爬上高位,誰不是滿手的債呢。」
我咬牙切齒,「你太毒了。」
馮斯乾被逗笑,他俯下身,果斷摁住我肩膀,隨行的保鏢不言不語散開,跟隨我的那名保鏢正要上來解圍,被馮斯乾的人當場攔住。
「他如今在裡面無法壓住外界風波,一切取決於我。」他向下壓得更緊,「林太太想救人嗎。」
我偏頭凝視他。
他眼尾噙著笑,長滿繭子的指腹隔著衣服摩挲我,意味深長的語氣,「你猜我要什麼。」
我大口呼氣,胃裡翻江倒海的作嘔感又劇烈湧出,在我嘔吐的同時,他鬆開我,接住保鏢遞來的帕子,擦拭觸碰過我的手,隨後將帕子遺棄在角落的垃圾桶。
他帶人離去,保鏢上前小聲說,「林太,看來的確是馮董。」
我雙手支著保險栓直起腰,「先回市里。」
我們乘電梯下樓,電梯門外一個酒店員工正在等候,他引領我到大門,「林太,馮董給您留下一輛車。」
我循著他手指的方向張望,是黑色奔馳,馮斯乾不常開這輛,只有應酬才開。
這個男人最擅長打一巴掌餵個甜棗,我沒動彈。
員工說,「雨太大了,計程車又少,馮董特意留下一輛。」
放眼望去,經行的車輛果真寥寥無幾。
保鏢問我,「咱開嗎?」
這節骨眼較勁討不著便宜,當務之急是辦事,不是置氣,我嘶啞嗯了聲。
瓢潑大雨澆在街道,濺起半尺高的水珠,霓虹困在雨中,像鍍了一層蒼涼的霧。霧蒙蒙的盡頭,是狹窄卻唯一還有月光的地方,月光一寸寸淹沒進風雨,只剩零星的微亮,折射一道男人清瘦英挺的身軀,他介於光影和水色中間,半張臉明亮,半張臉晦暗,那雙無盡深沉的眼睛,在這座混沌城市裡發出更勝月色的光。
他佇立傘下,側耳聆聽男助理匯報什麼,視線始終定格在我的位置,無喜也無怒,淡薄至極。
面對馮斯乾,我總是產生錯覺,上一刻痴纏,這一刻狠辣,下一刻又平靜。他有無數張面目,無數種情緒,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假。
或許他根本沒有真過。不僅僅是我們之間,他本身就沒有對任何人真過。
我望了他許久,他也望了我許久,我們的對視比這滂沱的夜晚還長。在助理提醒後,馮斯乾彎腰坐進后座,車門合上,於夜幕之中揚長而去。
保鏢驅車泊在台階下,閃了閃燈,我上車,他發動引擎駛向蔚藍海岸,雨痕流淌過玻璃,我面孔倒映其中,猶如溺在一片海浪浮沉,我看著外面的大雨沉思,「你陪宗易去酒店見過程氏的程總嗎。」
保鏢答覆,「見過。」
我手心烙印在一截窗棱上,「在哪。」
保鏢猶豫不決,「您要去?」
我說,「我和程澤有點交情,馮斯乾既然死咬不放,宗易也不能被動,他在裡面受限制,外頭使不上力,只能我想辦法。」
保鏢說,「我認得路。」
他調頭,晚上十一點,車駛入維港酒店停車場。
我邁下車,保鏢撐傘跟在我身後,突如其來風聲大作,道旁碩大的樹冠猛烈搖晃著,枝杈勾住傘檐刮飛,我隨即被狂風驟雨吞噬。
保鏢艱難護送我進入酒店大堂,我全身都濕透了,環抱住自己哆嗦著,到達12樓,我囑咐他在這層樓用我的身份證再開間房,開完先回去,第二天來接我。
保鏢遲疑著,「您自己行嗎?這位程大公子是出了名的二世祖。」
我說,「沒事。」
程澤和多數富二代不一樣,對女人很尊重,不打不罵更不冷暴力,也稱得上專情,他就拋棄過一任前女友,還不是他主動變心,是前女友給他逼得不行了,他沒轍了,才終止了關係。
我找到1206,按響門鈴,沒反應,我反覆按,按了七八次,「大半夜奔喪啊?」程澤沒好氣拉開門,剛要發脾氣,看到是我頓時愣住,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皮,愣得更厲害了,「韓卿?」
我徑直進屋,「去燒熱水。」
他合住門,扭頭打量我,「小姑奶奶。」他小心試探擰我衣服,一擰滴滴答答流水,「你被掃地出門了?」
我盤腿坐床上,正色開口,「程澤,當年我是挺恨你的,覺得你窩囊懦弱,凡事聽你媽的,不考慮我感受,但其實你不欠我什麼。結婚興許會摻雜利益,戀愛是你情我願,我樂意和你談,不歡而散的結局我也承擔。」
他懵了,「九級風,大暴雨,祖宗你來談心啊?」
我呼出一口氣,「不是,我這邊發生了緊急情況,我需要你幫忙。」
他趕緊燒開一壺水,倒進陶瓷杯,送到我手裡,「緊急情況?」他蹲下,和我平視,「離婚了?」
他滿臉都是高興,「對我舊情難忘?好馬要吃回頭草了。」
我對準他打了個連環噴嚏。
他跳腳退後一步,抹了一把額頭,「你他媽...」
我瞪著他。
他喉結用力滾動兩下,「我正好沒洗臉呢,我洗完你再賞我一臉唾沫星子多好。」
我低頭一邊吸鼻涕一邊喝熱水,「程澤,咱們就用生意人的方式吧,我出錢,你出力。」
他解開睡袍,「行,你如果不想欠我,你說了算。」
他把睡袍披在我身上,「冷不冷?」他裹住我指尖,用他的手溫回暖,「你打個電話我去接你啊,你一堆臭毛病,春天過敏,夏天傷風,冬天肚子疼,你自己沒數嗎,淋雨會感冒。」
喝水燙得嗓子疼,我把杯子給他,「你記性真好,我封你當最佳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