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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懷了我的種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窗外的霧極重,我恍惚半夢半醒,眼前定格著一副男人的輪廓,我做過那麼多場夢,從來是馮斯乾在夢裡,或兇狠,或暴戾,也偶爾似水柔情,唯獨沒有像今夜夢到過林宗易。

  我抬起手,試圖觸碰那道影子,竟然觸碰到一具溫熱鮮活的身軀,我明白不是夢了,「宗易,你還沒睡。」

  他穿著米白色的睡袍,在漆黑中滲出一點光亮,比月色還濃,仿佛從天而降落進我眼中,我從模糊到清明,「你路過嗎。」

  林宗易揉著眉骨,似乎乏極了,他從床下撿起我踢開的被子,蓋在我身上,「在工作,順便過來。」

  他說完起身,要回客房,我拽住他睡袍的束帶,嗓音嘶啞,「我夢到馮斯乾跟你打架。」

  他姿勢頓住,「你希望誰打贏。」

  我脫口而出,「誰也不贏。」

  他坐回床邊,問我為什麼。

  我一直沒撒手,他的絲絨束帶被我擰成一股,「他打贏,你就慘了,你打贏,他會報復你。」

  林宗易看著我。

  我說,「宗易,你其實是個好男人。」

  林宗易仍舊一動不動看著我,良久,他叫我名字,「韓卿。」

  我困怏怏眯著眼,強撐不睡,他的面孔愈加虛無。

  他聲音含笑,「你睡著我再走。」

  沒多久我迷迷糊糊睡沉了,最後殘存的意識是一隻溫暖大手,覆住我涼浸浸的眉眼。馮斯乾的手是滾燙的,像火爐,比林宗易更熱,更乾燥,他撫摸過我的時候,總是驚心動魄,像歇斯底里沸騰的火山,被他一把大火燒化,那種溫度和力量,在我記憶里扎了根。

  林宗易卻是如今的四月天,容納我從陰暗中一路走來的潦倒與無望。

  我緊繃的身體無聲無息變得柔軟。

  早晨我送林宗易出門,他告訴我晚上別等他吃飯,他有應酬,我問他去哪,他說灕江酒樓。

  灕江酒樓的老闆早年開模特公司,後來投資酒樓,那些沒出名的模特就拉來當專座服務生,專座是指服務一個客人的,給倒酒,夾菜,餵飯,把酒樓開得跟夜總會一樣,還比夜總會安全,打著酒樓的旗號不擔心上面嚴查。據說有地下,只招待貴賓,對外不開放,地下一層男人吃飯最爽了,樓上挺正經的。

  我特別好奇,「我沒去過,哪天帶我去行嗎。」

  林宗易目不轉睛注視我,「說不準有女人作陪。」

  「今晚有女人啊。」

  他目光鎖定在我臉上,「有,我也許不能推辭。」

  我系好領帶,「少喝酒,聽你秘書說,你喝多頭痛。」

  林宗易說,「只叮囑我這個嗎。」

  我天真歪著頭,笑也純淨無邪,「不然呢。」

  他從我手中抽回領帶,「我去公司了。」

  我送走林宗易,又回屋補了一個回籠覺,睡到下午起床,親自駕車赴約。王太太組局在江都會所打麻將,就是馮斯乾榨了李文博兩百多萬的那家頂級牌場,入場門檻最高的2號包廂今天也滿員了,並且三天前就預定了,簽單的是林宗易。裡頭布置了兩桌,一桌的玩家是馮斯乾和兩名來頭極大的巨鱷,一桌的玩家是林宗易與外省的老總,玩德州撲克和同花A,五千塊兌一個籌碼,十個籌碼一摞,一摞又一摞進進出出,比燒成灰兒還快。殷怡也陪著馮斯乾現身,不過不在一間包廂內,女人們玩小的解解饞,男人們玩大的,動輒千八兒百萬的排場不適合女人。

  殷怡在3號包廂,我應下的這場局在4號。

  我到達204,她們正等我,門沒關,裡面坐著五位太太,除了那個和范玲玲蛇鼠一窩的程太太,其他四位我全不認識,但我查過資料,儘管不熟,大致也能對號入座,我剛要進去,程太太開啟麻將機,在嘩啦啦的洗牌聲中說,「林宗易那是江城頭號鑽石王老五,從他三十歲開始,大把的豪門權貴主動把獨生女介紹給他,他壓根沒那份心思,花天酒地換女人,浪蕩得很。被名不見經傳的韓卿降服了,真是稀奇。」

  周太太問,「韓卿和華京馮董那事靠譜嗎?」

  程太太提起我就極度不齒,「馮斯乾結婚三年有過緋聞嗎?突然傳出桃色艷聞,十有八九不是空穴來風,長的幼的一起泡,她早晚自作自受。」

  周太太瞧了一眼碼好的麻將,「那也算她本事。」

  我咳嗽了一聲提示她們,她們望向這邊,不約而同站起迎接我,「林太太。」

  周太太把坐北朝南的位子讓出,「您坐。」

  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也水漲船高,坐北朝南在所有應酬局上是名副其實的C位,誰資產厚,誰就坐。我春風滿面同每個人打了招呼,只沒搭理程太太,她有點下不來台,沒好氣翻著白眼,壓低聲和旁邊的薛太太嘀咕,「小人得志的樣子,野雞變鳳凰照樣上不了台面。」

  薛太太捅咕她,「您別惹她了。」

  「程太太。」我開門見山,視線投向整整齊齊的牌池,「江城大劇院的西廂記,好看嗎?」

  她一愣。

  我意味深長審視她,「我當時在第二排,您台下的講解讓我受益匪淺。」

  我說到最末一個字,氣氛非常微妙了,程太太極其不自在迴避我,「林太太,您也看了西廂記啊。」

  我擺弄著左手碩大的婚戒,「是挺巧的。」

  「哎呀!」薛太太兩眼放光,她按住我手,「都說林董有錢,不遜色他姐夫,看來名不虛傳啊,林董這大手筆,鑽石比我的大一圈呢。」

  我本來無意炫耀什麼,我和林宗易結婚背後的水太深,一旦各取所需結束,便分道揚鑣了,比馮斯乾和殷怡的聯姻還不牢靠,林宗易要是提前膩歪了,這段婚姻會更早夭折,但只要當一天的林太太,我總要給自己平反,這幾年的委屈嘗多了,幹著好事卻無端被罵,我的確不平衡。

  我戴著婚戒的手在空中晃了晃,「程太太,我坐您這張桌名正言順嗎?」

  她十分尷尬,「您開玩笑了。林董是什麼人物,在江城沒有您擔不起的局了。」

  我不是得理不饒人的女人,她肯給我個顏面台階,我沒再為難她。不過程太太顧忌著江城大劇院結下的梁子,她沒敢多待,藉口有事先告辭了,角落喝茶的王太太補上了三缺一,我們玩了幾輪,殷怡從隔壁的局撤下,來我們這裡換手氣轉運,薛太太見狀起立,「馮太太,您坐我這,我錢都輸光了,沒得玩。」

  殷怡玩牌的癮也挺大的,「那我就替您贏兩局。」

  薛太太喜不自勝,「我先謝謝您了。」

  她經過我身邊,「韓卿,舅舅在202。」

  我回答,「我知道他在。」

  我們四目相視,我微笑,她也回了一笑,就再無話可說了。

  我和她之間這種氛圍,我比較敏感,像是變質了。

  婚姻是一個相當有意思的關係,當它風平浪靜時,男的女的也相安無事,當它出現裂痕時,被第三者介入,一方逐漸動搖,或者發生背叛的事實,另一方很難再維持風平浪靜,無關愛與不愛,關乎人性,我不要的,別人沾了我也反感,立即產生捍衛主權的想法了,殷怡對我的態度明顯是惡意排斥。反正我及時抽身再正確不過了,我的七情六慾也抗拒不了有魅力的男人,我無法改變人性,我只能死守底線。

  房門被二度推開,馮斯乾從外面進來,直奔坐我上家的殷怡,他端詳著她碼放的一列牌,輕笑,「你的臭手還玩牌。」

  殷怡反駁,「我手哪臭了,我在203贏了七十多萬呢,把張處的夫人贏得頭昏腦漲,她還吃了一粒降壓藥。」

  她們大笑,「張太太最摳門,馮太太贏了她,她回去要和張處訴苦了。」

  「願賭服輸,我也常輸的。」殷怡得意摸著牌,馮斯乾幫她摸了一張白板,她惱得打他手,「還說我臭,你香啊?我都三張白板了。」

  馮斯乾笑意深濃,「輸了我補給你。」

  殷怡喜滋滋,「補什麼,輸得就是你的錢,我難道還輸自己私房錢?」

  馮斯乾挑眉,「你有私房錢了。」

  殷怡接連盲摸兩張好牌,高興得聲調都輕快了,「女人要留後路,你們男人靠不住。」

  馮斯乾將搭在臂彎內的西裝掛在衣架上,「我也靠不住嗎。」

  殷怡眉開眼笑,「先考察你十年八載再說。」

  一旁站著的薛太太感慨,「馮太太和馮董感情真好,我家老薛一年到頭見不著一面,我都羨慕得眼熱。」

  我一言不發碼牌,眼皮也沒掀。混闊太圈的大部分是替自家男人蹚道,男人真刀真槍拼商場,女人軟刀子拼後院,男人有麻煩了,誰家能援助,聯繫對方的太太吹一吹枕邊風,也管點用。可如何在闊太圈立足拿下一席不可獲取的地位,是一門高深的學問,有眼力,會站隊,嘴皮溜。豪門糟心事多,睜眼說瞎話說到人家心坎里,聽上去還得誠懇舒坦,嘴上的功夫才是最難的功夫。

  我把帶來的錢輸光了,給林宗易打電話,他很快就過來了,殷怡正對大門,她先看見林宗易,笑著問,「舅舅,給老婆當救兵啊?」

  林宗易走到我身後,「殷怡,不孝敬你舅媽,還黑你舅媽錢是嗎。」

  殷怡最討厭這句舅媽了,她鐵青著臉不吱聲,馮斯乾握住她手,安撫她心情,隨即對林宗易說,「宗易,殷怡贏得錢,我一文不缺填上。」

  林宗易氣定神閒,「我差你這點錢嗎。」

  馮斯乾唇邊噙著一絲笑,「那讓她們玩一筆大的。」

  林宗易點燃一支煙,漫不經心吹滅打火機躥出的火苗,「殷怡懷孕了,你也捨得出血了。」

  他丟過去一盒煙,馮斯乾接住,用自己打火機焚上,「等韓卿懷孕了,我更捨得割肉。宗易,你說呢。」

  我甩牌的動作一僵,殷怡全神貫注看牌,沒留意他們的內容。

  他們對視著,各自猛吸了一大口煙,相互暗流涌動。

  林宗易的眼睛被煙塵遮掩,「你挺自信的。」

  馮斯乾往前走了兩步,駐足在林宗易面前,他欠身,垂眸看地,一張臉清清冷冷,兩人的距離縮短至半米,林宗易紋絲未動。

  「我不方便給的,借你的名頭,將來有了小的,算是有名分。」

  我死死地攥著牌,攥得骨節嘎吱響。

  林宗易神情無喜無怒,「不管現在還是以後,懷了我的種,當然是我的名頭。」

  馮斯乾盯著林宗易,大約分辨不出他所言真假,面容越來越冷冽。

  這時林宗易接到索文集團的來電,他暫停對話,拉門出去,我們正好打完這局,殷怡抻著懶腰,目送林宗易背影,「舅舅神龍見首不見尾,比以前更神秘了。」

  馮斯乾佇立在原地,不知道沉思什麼,好半晌他抽完這支煙,踩在腳下碾滅,面無表情拾起不遠處茶几上的一瓶純淨水,「索文上市,確實事情多。」

  他喝了一口,殷怡舔著發乾的唇,「我也渴了。」

  馮斯乾又拾起一瓶擰開遞給她,不久王太太胡牌了,殷怡湊到跟前查驗,他拿起僅剩的一瓶,不露聲色擱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我毫不領情把水瓶扒拉到桌角,直接不喝,馮斯乾望見這一幕,神色陰晴難辨。

  林宗易打完電話從過道折返,他一邊脫風衣一邊打量我的牌面,「怎樣了。」

  我向他抱怨,「輸二十多萬了,我快窮瘋了。」

  林宗易手撐在我椅背,俯下身挨著我,「這把呢。」

  「你自己看——」我一指,「連碰個槓都費勁。」

  林宗易被我逗笑,「有槓,就差二筒了。」

  我掰著手指數給他聽,「她們定得規矩,一槓一千塊,雙槓翻番,地胡十萬,王太太贏三次地胡,頂我一千次槓,我從坐下就沒贏錢。」

  我越說越憋屈,眼眶都紅了,周太太打趣,「林太太是跟林董撒嬌呢。」

  林宗易伸手,指腹很是愛憐觸了觸我濕漉漉的睫毛,「小東西,還學會跟我賣慘了,輸多少我掏。」

  我頓時咧嘴笑,狐狸眼明媚勾人,「輸幾百萬呢?」

  他食指沿著我眉心下落,掠過鼻尖,停在我紅艷艷的唇瓣,「都由你。」

  王太太咂吧嘴,「幾百萬毛毛雨,您都嫁給林董了,連他身家還蒙在鼓裡呢。這可是林董的過錯,娶了嬌妻卻不上交財政大權,難怪林太太怕輸。」

  林宗易笑出聲,「是我的錯。」

  他打開皮夾,從夾層內抽出黑卡,我也不客氣,捏著卡來回晃悠,審問他,「有幾個億啊。」

  林宗易說,「林太太可以查個試試。」

  我面紅耳赤,屋裡都是笑聲。

  馮斯乾情緒淡漠,把玩著一張紅中。

  殷怡興奮扯著馮斯乾袖子,「斯乾,我要贏舅舅家的錢,我要玩十萬一局。」

  林宗易在沙發上落座,睥睨著殷怡,「你沒完沒了了,宰到我頭上。」

  殷怡說,「就當我肚裡孩子的見面禮。」

  和殷怡交好的薛太太起鬨,「那林董可要放血了。」

  馮斯乾立馬摁下一枚紅色按鈕,保鏢抵達這間包房,「馮董。」

  「提兩箱現金。」

  保鏢退下片刻帶著錢回來,林宗易的秘書指揮著會所里的服務員也將現取的票子擺在牆根處,同樣是整整兩大皮箱。

  這陣仗把王太太看直眼了,「嚯,大場面啊。」她丟了牌,匆匆往外跑,「我喊她們來開開眼!」

  我和殷怡一連殺了十幾局,從天亮殺到天黑,從麻將殺到骰子,王太太和周太太贏到手軟,旁觀的太太們甚至懷疑我倆故意坑自己男人,明明牌不錯,死活贏不了,錢流水花,而馮斯乾和林宗易眼都不眨,面不改色又通知手下拎了兩箱錢。

  殷怡好歹有賠有賺,我完全被下了詛咒,十有九輸,薛太太眼紅得要命,「我如果像林太太這樣敗家,我男人早就和我離婚了。」

  林宗易悶聲笑。

  我渾身冒汗,衣服貼著脊背,像水洗過似的,輸得上頭,林宗易皮箱裡的錢一沓沓往池子裡扔,我清楚自己技術差,萬萬沒料想差到這份上,我偷瞄他,他一臉縱容,眼尾還漾著寵溺的笑紋。

  他吻了我耳朵一下,順勢說,「真爛,一般男人養不起你。」

  我火氣旺,旺得後槽牙疼,「我收手吧,別給你輸傾家蕩產了。」

  林宗易掐了掐我臉蛋,「你想多了。」

  坐在右側的王太太說,「我的林太太呀,您只管玩下去,玩二十年也輸不了林董的一半身家啊。」

  我詫異,「你這麼有錢?」

  他望了我好一會兒,笑得止不住,「你像只小餓狼。」

  我被她們架著不放,一直玩到夜裡九點,末了一清算,殷怡雷聲大雨點小,只輸掉八十多萬,而我輸了她的三倍。

  我頭昏腦漲被林宗易摟著帶出江都會所,我坐上車枕著他肩膀,整個人有氣無力,「宗易。」

  他淡淡嗯。

  我莫名沒忍住笑,「怪不得一早給你系領帶,感覺你印堂發黑。」

  林宗易也笑了,「要破財,是該發黑。」他旋即低下頭凝視我,半點沒生氣,「很開心?」

  我說,「玩肯定開心啊。」

  他手輕輕梳理著我鬢角散亂的長髮,「輸那麼多,是值得開心。」

  我越想越有趣,「殷怡輸得也不少。」

  他還是那副風流調笑的模樣,「比你差遠了。」

  我惱羞成怒拍打他胳膊,「你煩不煩。」

  車始終在會所門口沒有駛離,我問林宗易有什麼事嗎,他看了一眼時間,「馬上。」

  約摸過了五六分鐘,一名經理裝扮的男人從大堂出來,走向這輛車,他朝我點了下頭,「林太太。」然後越過我頭頂看林宗易,「馮董一共輸了四百多萬,他那桌談得是市里合作的項目。」

  林宗易目視前方,沒回應,男人接著匯報,「桌上戴眼鏡的是副手,說索文簽合同了,另外一個男人職位高一些,他說有辦法扭轉。」

  林宗易默不作聲摩挲著腕錶,男人頷首離開,「林老闆,您慢走。」

  我愕然,「你認得江都的經理?」

  林宗易說,「我是老闆。」

  我看著他,一時不知說什麼。

  他吩咐司機,「先送太太回蔚藍海岸。」

  我許久沒再開口,林宗易竟是江都會所的幕後老闆,實在出乎我意料,江都可不是小場所,最紙醉金迷的銷金窟了,原來是林宗易手裡的產業。馮斯乾在江城手眼通天,能摸到林宗易開在司機名下的秘密會館,對於江都他好像從未提及。

  我總覺得馮斯乾是了如指掌的,因為他這個人一向很陰,玩陰招,看破什麼內幕也沉得住氣,而且豁得出損失,餵對手甜頭,以此迷惑對手,再出其不意搞大風浪。

  司機在蔚藍公館A棟泊住,我下車,伏在窗口,「你要去灕江酒樓了?」

  林宗易說,「和昌市來的老總談船舶項目,他選了幾名模特。」

  我擇掉他肩頭的一根長發,是我剛才遺落的,「悠著點啊,一名就差不多了,你三十八又不是二十八。」

  林宗易沉默望著我,笑容淡了幾分,「你早休息。」

  我沒懂自己哪得罪他了,我飛快琢磨名堂,「宗易,我沒說你老——」

  他氣笑,「我老不老我知道。」他停頓數秒,「還有想說的嗎。」

  我沒吭聲。

  他笑容徹底斂去,「確定沒了。」

  我想了想,還沒想到,林宗易臉色有些陰沉,對司機說,「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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