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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愛不得,恨不得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林宗易是一個很懂女人心的男人,女人一聲嘆息,一個擰眉,都逃不過他眼睛,我被他逗笑,「難道林董不緊張嗎?」

  他倚著大理石吧檯,右手搖晃一杯紅酒,「瀟灑風流了三十八年,要被困在一段婚姻里,能不緊張嗎。」

  我環抱雙臂側過身,歪著頭端詳他,「你不像三十八歲。」

  他挑眉,喝了一口紅酒,「像三十七嗎。」

  我噗嗤笑,「像三十剛出頭,林董私下保養嗎。」

  他雲淡風輕,「我天生不顯老。」

  林宗易的確不顯老,最難能可貴他身材也不發福,絕大多數女人一生都沒遇到過,一個連眼角皺紋都長出一股極其濃烈的深刻韻味的男人,對異性是致命的吸引力。他這樣類型的男人,要是釣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百分百中上鉤,小女孩頃刻被他迷得神魂顛倒。馮斯乾更陰鷙凌厲一些,涉世未深的姑娘愛他的英朗皮相,卻也畏懼他的消沉氣魄,同樣玩轉情場,林宗易會比他吃得開。

  「十年後,我還沒老。」林宗易嘴角噙著淺笑,「或許會有很多女人羨慕你,有一位英俊的丈夫。」

  我說,「我們的婚姻哪能維持那麼久。」

  他淺笑隨即一收,擱下杯子。

  我走過去,踮起腳,輕輕撫摸林宗易眉眼,我方才的角度以為是一縷浮灰,結果是天花板灑下的暗影。

  他面無表情注視我做出這個動作,我垂下手的同時,林宗易毫無徵兆扼住我手腕,貼在他的唇鼻,我掌心下是他筆直高挺的弧度,像巍峨俊秀的山脈,波瀾壯闊,近乎無瑕。

  他的手乾燥溫熱,像焚著的火爐,細碎的火焰融進我掌紋,「我不會幹涉你。」我小心翼翼往回抽,可抽不出,我索性任由他握住,「私生活隨意,萬一被曝光我也會履行一個妻子的職責為你澄清。假如你帶女人回家,提前通知我,在你回家前我會先找地方迴避。」

  林宗易的笑容有點分辨不出虛實,「你很賢惠。」

  他撂下這句,臉色微不可察地發沉,他走進書房,打開壁燈,我聽到電腦開機的聲音。

  我又站了好半晌,從八點等到八點半,林宗易再也沒出屋,我猶豫著去敲門,「我睡哪。」

  裡頭沒動靜。

  我剛想放棄,隨便先找個空房睡,他在這時開口,「對門是主臥。」

  我隔著門躊躇不決,「那你呢。」

  又陷入沉默。

  我沒再打擾他,伸手推開主臥的房門,入目所及到處都是整齊的深色調,僅有的裝飾物是床頭擺放著一隻酒紅色擴香器,烏木沉香的氣味從香孔滲出,濃得像是化不開。

  我拾起他枕畔的一本書,在157頁做了書籤標記,竟然是《三國》,很少有男人靜得下心讀這麼深奧複雜的書,我終於意識到他身上那股獨特的風度從何而來,這是真正玩權謀的高手,他的格局層次算是我見過男人中最高級的了。

  次日早晨我走出臥室的瞬間,他正好也從隔壁客房走出,我們四目相視,我喊他,「宗易。」

  這是我第一次喊他名字。

  他衣領沒有繫上,袒露精壯的胸膛,在肚臍上半寸戛然而止,他膚色充滿雄渾的男人味,仿佛泛著光澤的蜜臘,又仿佛一板稍微融化褪色的牛奶巧克力,苦中帶甘,苦是他的野蠻,甘是他的溫柔。

  林宗易攏起襯衣,「睡得好嗎。」

  我回答,「很好。」

  他直視我許久,「你眼下有烏青。」

  我一怔,立馬返回房間照鏡子,他在背後叫住我,「騙你的。」

  我步伐滯住,「什麼?」

  林宗易含笑不語,徑直走向玄關,「我去公司簽一份合同,中午在民政局見。」

  我跟上他,「你會後悔嗎。」

  他換一雙白色的皮鞋,「男人不吃虧,我後悔什麼。」他站直,取下門後掛著的公文包,「我可不是正人君子。」

  我低下頭笑,「其實你是。」

  林宗易逆著一束照進客廳的陽光,他目光流連過我清清淨淨的素顏,「好奇我不是君子時候的樣子嗎。」

  我問,「是什麼樣子?」

  他笑著,「韓卿,我不止外表不像三十八歲,某些方面體力更不像。」

  我聽得懂成年男女之間的潛台詞,我正色清了清嗓子,「索文有公務,你別遲到。」

  林宗易沒有繼續戲弄我,他轉身按電梯,我送他一起下樓,轎車在台階下等候,司機拉開后座車門,他彎腰坐入,降下三分之一車窗,「十一點半,我準時等你。」

  他吩咐司機開車,引擎發動時,我再次喊他,「宗易。」

  他偏頭望向我,我說,「謝謝。」

  林宗易望了我好一會兒,不疾不徐升起玻璃,隔絕了里外,車緩緩從我面前駛離。

  我回到三樓,正要開啟密碼鎖,角落突然跨出一個男人,他一步停在我身後,我尚且沒來得及看清他面容,太陽穴就被一柄冷颼颼的槍抵住。

  我認得這支槍,是馮斯乾在射擊場打靶的那支仿真機械槍,雖然沒有實彈,但近距離刺穿大腦,也非死即殘。

  我身軀一瞬僵住。

  馮斯乾整個人都陷在一團晦暗中,沒有現身,牆角虛掩住他半副輪廓,餘下的半副在光照的盲區,避開了攝像頭。

  我全身是汗,不得不故作冷靜,「你要怎樣。」

  他嗓音無比低啞,「你記得我槍法准嗎。」

  我氣息斷斷續續,沒吭聲。

  「兩個選擇。第一,你試一試我的槍法,第二,學會安分,馬上跟我走。」

  我好不容易掙逃了,不可能再妥協。

  我說,「你動手了,你也要付出代價。」

  「是嗎?」他明白我的答案了,「這世上的事,沒你想像那樣簡單,我從不了解代價是什麼滋味。」

  我戰慄著,「我決不陷落在不該陷落的感情中,我不能取代殷怡,也不甘心活在黑暗裡。」

  「她是她,你是你。」馮斯乾的袖口敞開著,纏在手骨處的腕錶傳出輕微響動,如同他的心跳。

  「我最後問你,跟不跟我走。」

  我依舊沒回應他。

  我聽見馮斯乾溢出一聲極低的笑,「你是唯一一個惹怒我,還毫髮無損的女人。」

  「毫髮無損。」我咬著牙重複了一遍,「你強迫我還少嗎!」

  磚石倒映出馮斯乾舉起手臂的影子,挺拔又威懾,「如果我真的了結你,可以製造一萬種意外。」

  我抹了一把淌下的淚,「那你為什麼沒有做。」

  馮斯乾扣動扳機,「吧嗒」聲炸得我頭皮發麻,我強撐著,腳底卻不由自主發軟,幾乎站不穩。

  他語氣陰鬱到極點,「你說呢?」

  我眼眶通紅,大片迷茫的霧氣遮蔽了我視線內的一切,包括他那張臉也模糊不堪。

  「我不知道。」

  槍口朝皮肉里一頂,深入半厘,我條件反射般閉上眼。

  「韓卿。」馮斯乾一字一頓,「你越是逃,我越不會放了你。」

  我握著拳。

  他忽然逼近我,「留不得,棄不得,愛不得,恨不得。」

  馮斯乾發了狠,「吧嗒」二度炸響,我失聲尖叫,緊接著一陣勁風從身側一閃而過,我猶如被剝離全部力氣,剎那癱倒在地,大口喘息著。

  馮斯乾不知何時消失在空空蕩蕩的樓梯,只有一扇瘋狂晃動的柵欄門,而不遠處的牆壁上,赫然是一枚穿透牆體的圓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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