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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緊張嗎,林太太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早晨馮斯乾前腳出門,殷怡後腳就按了門鈴。

  我沒想到她會過來,我剛要從餐廳回臥室,頓時愣在原地。她直接走進客廳,環顧著四周的陳設,沒什麼表情。

  保姆對於她的陣仗莫名其妙,「您是?」

  我望著殷怡,「馮太太。」

  保姆並不認識殷怡,我脫口而出一句馮太太,她大驚失色,「韓小姐...」

  我示意她退下,「沒事。」

  我倒了一杯溫水遞給殷怡,「我知曉您的來意,我會給您一個交待,不過我需要時間。」

  殷怡打掉那杯水,玻璃杯在她腳下四分五裂,「你勾引我爸爸了。」

  我搖頭,「馮太太,您聽我解釋,是您丈夫準備將我送給——」

  殷怡反手一巴掌剮在我左臉,「韓卿,我信任你,你又做了什麼?算計紀維鈞,折騰殷家雞犬不寧,恬不知恥住在江城最好的別墅里,你的職業操守呢!」

  我捂著臉匍匐在茶几上,口腔里是血腥味。

  殷怡扯著我頭髮,活生生從茶几拽下,拖到地板上,她踩住我鎖骨,用三四厘米的粗跟使勁碾著,保姆在廚房偷偷觀望這一幕,她見狀跑出,情急之下要推搡殷怡救我脫身,我大聲制止她,「馮太太懷孕了!」

  保姆聞言兩手停頓在半空,沒敢碰上她分毫。

  殷怡冷笑,「怕我碰瓷你嗎?」

  我扒著垃圾桶,往裡啐了一口血痰,「您如何鬧都是應該的,我威脅不到您地位,又何必犧牲一個孩子碰瓷我。」

  殷怡問我,「他給了你多少錢。」

  我如實答覆,「我沒拿他錢。」

  殷怡壓根不信,「韓卿,你是什麼段位我一清二楚,男人口袋裡的票子沒有你掏不出的,我警告你,你敢拿一分,我讓你在江城活不下去。」

  原來她堵門收拾我,是擔心我哄騙馮斯乾的財產,以及他蓄謀轉移財產,畢竟憑我們的手段,就算聯手把半個華京挖空,也能做到不留蛛絲馬跡,殷怡追查都無從下手。

  我說,「馮太太,您懷了馮董的孩子,只要打消離婚念頭,他更沒理由終止這段婚姻。」

  殷怡不知在想什麼,她沒理會我,沒多久她接到一通電話,估計是紀維鈞打來的,她當即就衝出去,提醒他,「你在那裡等著別動,我這就趕來。」

  殷怡匆匆離開後,保姆攙扶我起來,摘下座機的聽筒要打給馮斯乾,我說,「放下。」

  她哀求,「韓小姐,咱們請先生回來吧。」

  我揉著被打腫的臉頰,「沒用。」

  我起身上樓,用力摔門,保姆嚇住了,默默把聽筒掛回。

  馮斯乾晚上凌晨兩點回來的,他進入臥房時我醒著,但沒睜開眼,他壓下檯燈的開關,刺眼的白光一霎迸出,我本能用手遮住眼皮,上半身鑽進被子裡,他一把拎住我,手固定在腦後抬起我臉,在燈光里凝望,「挨打了。」

  我眼淚湧出,他擦拭掉,旋即又湧出一行,他耐著性子一次又一次擦乾淨,「不會給我打電話嗎。」

  「然後呢?」我情緒激動反問,「你趕回瀾春灣也打她一巴掌嗎?你會打殷怡嗎,你有什麼資格打她,可她有資格打我,我只能承受。」

  他沒說話,一動不動佇立在床畔,眉頭緊皺。

  「馮斯乾。」我掩面哭喊,「我求你,放過我吧。」

  他一言不發解開領帶,丟在地毯上,朝浴室走去。

  馮斯乾洗完澡掀開被子上床,潮濕的皮膚貼上我,像下了一場躁動的大雨。他唇從耳根到頸後,沿著脊骨下移,輾轉過冰涼肌膚,我哭聲越來越大,炙熱也越來越密,直到抵達腰窩,依然不曾停下,還在持續滑落,我猶如被電流擊中,翻過身驚慌失措盯著他。

  馮斯乾眼眸深處是零零星星的迷離,像四月海港的春風,急切捲起漩渦,卻輕柔拂過,不燥不涼,恰好的沉醉。

  他自上而下俯視我,「以後殷怡不會再出現這裡。」

  我啜泣著,「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她永遠有資本出現。」

  馮斯乾的呼吸噴在我額頭,「這棟莊園過戶給你。」

  我不領情別開頭,「補償嗎,我不想要。」

  他瞳孔內是越燒越猛的火,「你想要什麼。」

  「昨天聽戲,保鏢寸步不離監視著,裘太太問起我出什麼事了,你知道我多難堪嗎。」我語調哽咽,「周末她約我買珠寶,我想自己去。」

  馮斯乾沒答應,也未拒絕,他沉默著。

  我才止住的淚意又捲土重來,「我不是你的寵物狗,我逃過,失敗了,我長記性了,我只求一點自由,難道你一輩子軟禁我嗎?」

  他眼裡的欲望斂去,恢復清明,伸手熄了燈。

  我清楚他是默許了。

  周末這天馮斯乾果然撤了保鏢,不過他親自送我去約定的珠寶店,我在衣帽間精心打扮了一番,出來時馮斯乾看了我一眼,「興致不錯。」

  他牽住我,臂彎攬進懷裡,親吻我眼尾的淚痣,「綠色很適合你。」

  我跟著他乘車直達國貿商場,車泊住後,馮斯乾沒動,我扶住門把手下車,關車門的一刻,他探出胳膊,猝不及防攥住我手。

  我怔住。

  「今晚我在瀾春灣。」

  我看著他。

  馮斯乾說,「我帶你去蘇岳樓,你很愛吃糯米排骨。」

  我捏著拳頭,止不住發抖,沒由來地喉嚨一緊,又酸又澀,「好。」

  他鬆開手。

  我走到商場門口,一樓就是珠寶店,裘太太正在門口等我,我笑著迎上去,「您先挑,我接個電話,隨後給您參謀。」

  裘太太進去後,我回過頭。

  馮斯乾坐在車裡,我特意讓他目睹我和裘太太碰面的場景,他此刻凝視我的目光像是一根針扎在我心頭,不輕不重卻難以忽視,它扎著最隱秘的筋脈,最脆弱的血管,扎出疤痕,揭開舊疤再扎新疤,我甚至不能平靜面對他了,倉皇衝進珠寶店。

  裘太太在櫃檯前選購著一款新品七葉鑽的項鍊,她看到我進來,在我胸口試戴著,我心不在焉瞧鏡子,「挺華貴的,不便宜吧。」

  裘太太喜滋滋說,「多花點錢不是問題,關鍵要好看。」

  櫃姐一聽是大主顧,立刻熱情向她推薦更昂貴的款式,我餘光始終緊盯外面街口,馮斯乾的車占據了主幹道,很快開到別處了。

  我確定自己已經擺脫了他的監控,藉口去洗手間跟裘太太打了招呼,從後門飛奔向大廈拐角的咖啡廳。

  我身上穿的這款旗袍是我二十四歲生日時專門定製的改良版,腰肢部位曼妙飽滿,尤其肩頸線條在方型領凸顯下無可形容的知性優雅,我收斂了過度張揚的嫵媚和明艷,百合茉莉的洗髮香在空氣中浮蕩,發梢蓬鬆微卷,從肩膀鋪散開,唇間一抹水紅映在林宗易眼底,透出一絲又純又欲的風情。

  林宗易手肘支住櫥窗,靠在那打量我。

  他今天也不同往日,一身純黑的西裝西褲非常正式,利落剛毅的短髮梳理得亮滑整潔,我見過林宗易許多次,他總是對一切漫不經心的模樣,偶爾與世無爭,偶爾又野心勃勃,完全捉摸不透。我此時才發現他的風度如此溫潤沉穩,使人產生很大的安全感,林宗易一本正經時根本不浪蕩,並且相當慎重和果斷。

  我靠近他,嗅到來自他衣裳的木質香調,烏木沉香與清新的海鹽氣息混合纏繞,沉重而濃郁,形成一種深沉的直逼肺腑的性感。

  我落座對林宗易說,「看來我和林董心有靈犀。」

  他眼神一直鎖定住我,「怎麼,要公開。」

  我臉上是沒有血色的蒼白,「馮太太懷孕了,我以一個情人的身份橫在他們中間,成為一個不道德的存在,我寢食難安。」

  林宗易有一搭無一搭叩擊著桌角,「你打算藉助我未婚妻的名義,洗一洗名聲,從馮斯乾手心逃出。」

  我琢磨了幾秒,「林董既然救過我,不如救到底。我上得了台面,搞得定男人,文能應酬,武能制敵。」

  林宗易笑出聲,「挺全能。」

  我在桌下焦躁不安絞著十根手指,面上強作鎮定,「林董還有什麼要求嗎。」

  他眯著眼沉思片刻,「這麼厲害的女人,只做未婚妻是不是暴殄天物。」他朝前傾身,鄭重其事問我,「玩一筆大的,結婚敢嗎。」

  我驚愕到渾身一哆嗦,手上端著的咖啡濺出多半杯,「結婚?」

  對比我的激烈反應,林宗易異常淡定,他神色慵懶審視我,「你沒聽錯,如果嫁給我,作為殷怡舅舅的妻子,馮斯乾有膽量囚禁任何一個女人做玩物,唯獨不會冒險得罪我。另外,作為殷沛東的弟媳,他即使有興趣,也不會失分寸。

  林宗易抽出紙巾鋪在我手邊一灘咖啡漬上,「權貴比普通百姓更注重家族倫常,這種醜聞一旦曝光,華京會面臨前所未有的動亂,身為董事長名下的所有財富和聲譽都將迅速崩塌,馮斯乾絕對要三思。」

  我有些不解,他指出的局勢似乎全部對我有利,而他本人更像一個救世主,在我現階段無法回饋他什麼,仍舊出手援助。馮斯乾曾經告訴我,林宗易最喜歡設局,再置之度外看戲,不願沾染半分污穢,只在暗處攪弄風雲坐收漁利,可這筆買賣,顯然他要賠本。

  我試探問,「我們結婚,您能得到什麼。」

  林宗易笑得高深莫測,「自然有我能攝取的價值,我的底線不會傷害出賣你,至於利用在所難免。韓卿,你可以考慮。」

  我默不作聲望著林宗易。

  不管他在盤算什麼,我目前無路可走了,做一粒棋子也好過當一隻暗無天日的金絲雀。自從被馮斯乾圈養在瀾春灣,我所遭受的不僅是身體折磨,更是無盡無休的精神譴責,尊嚴羞辱,每個夜晚我都恐懼天亮,我不敢想像第二天會發生什麼,快要把我逼瘋了。

  我深吸氣,「我暫時沒什麼能給你的。」

  他招手叫侍者買單,「交易謀長久,不急於一時。」

  我當晚沒有再回瀾春灣,而是吃過晚餐後跟隨林宗易去了他的住處。

  林宗易的房子在市中心的蔚藍海岸,一套二百多平米的大平層,拉開客廳的窗簾,能望見像峰巒一樣此起彼伏的高樓與大霧瀰漫的江景,江水在夜幕下無聲無息翻滾,像極了深不可測卻從來不露聲色的林宗易。

  我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玻璃上投射的兩具重疊身影。

  林宗易從紅酒架上取出一瓶紅酒,他隨口問,「緊張嗎,未來林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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