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懷孕
2024-10-04 17:47:22 作者: 玉堂
我終於明白馮斯乾是什麼意思,我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不可能!」
我一直沒忘記吃,甚至擔憂一粒勁小,連著吃兩粒,我絕不可能有孕。
馮斯乾眯著眼審視我的反應,「你似乎不樂意。」
我別開頭,從他手心掙脫,地板上烙印著一簇燈火,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現實又刺眼。我一點點攥緊身下的床單,聽到綢布被指甲撕裂的聲響,「我憑什麼樂意。我不會做情人,更不會生下私生子。」
馮斯乾拆開一包煙的同時問,「萬一有了呢。」
我毫不猶豫,「打掉。」
窗外夜色正濃,房間亦昏暗,馮斯乾眼裡的情緒喜怒不明,「夠乾脆。」他抽離床頭,徑直朝對面的沙發走去,「也夠狠心。」
他點燃一支煙,剛吸一口想到什麼,又掐滅,橫在菸灰缸邊緣的凹槽處,「華庭小區那次,吃了嗎。」
華庭小區是我的出租屋,那晚就因為林宗易,馮斯乾特別失控,我語氣冷冰冰,「吃了。」
他默不作聲。
保姆進來收拾砸碎的碗,將瓷片掃出臥室,馮斯乾在她經過自己身旁時,開口說,「去藥店買兩支驗孕棒。」
保姆答應著,退到走廊外,小心翼翼合住門。
馮斯乾起身進浴室,放滿一缸溫熱的水,「洗澡。」
我還跟他較著勁,一動不動。
他從衣櫃內取出一條嶄新的睡裙,「我給你洗嗎。」
我頓時頭皮發麻,接住他手上裙子,他並未立刻鬆開,而是提醒我,「注意傷口。」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馮斯乾折磨人的套路我都吃透了,我沒理會他,直接反鎖了門。等洗完澡出來,我發現床鋪上的舊床單都撤掉了,只剩下軟榻和蠶絲被,我停在原地沒動,馮斯乾走到我面前,抱起我放在床上,「還冷嗎。」
我沒抗拒他的擁抱,也照樣不回應隻言片語。
他撿起搭在菸灰缸上的那支煙,走出臥室焚著,房門此刻虛掩,一縷縷灰藍色的霧靄從門縫飄過,我蘸著藥膏塗抹手腕的傷口,我皮膚太薄嫩,血色在白皙的對比下顯得尤為猙獰。
馮斯乾吸完煙折返回來,我沒忍住問他,「假如最初我沒有選擇逃跑,心安理得跟在你身邊,你是不是早就膩了。」
他握住煙盒又抽了一根,叼在嘴角,用打火機燃燒,他距離我很遠,房內聞不到半點菸味。
似有若無的煙塵從他鼻腔溢出,馮斯乾的嗓音喑啞又低沉,「你也根本得逞不了。」
我把藥膏擱在床頭柜上,「那明天開始我就成為那樣的女人。」
他輕笑,「這麼迫不及待讓我膩。」
我背對他,匍匐在一團柔軟的被子裡,「我不願過沒有光明的生活。」
馮斯乾倚著牆壁,朝房頂吹吐煙霧,側臉線條緊繃,休閒服的衣領敞開著,鎖骨外露,他的一切都英俊而誘惑。
可惜這個男人再迷人,他不屬於我,就註定了故事的結尾,我不會自殺式地沉淪,把自己變成悲劇。
保姆很快買回東西遞到我手裡,告訴我如何使用,我翻身下床,再次走進浴室。
我一共測試了兩次,前後加起來五分鐘,完全確認了才返回主臥。馮斯乾坐在沙發上看著我,等我說結果,我也在等他親口問,我們僵持了半晌,他朝我走過來,他比我高出一頭多,強烈的壓迫感自上而下傾覆,我捏著驗孕棒的手指不由自主一緊。
「有嗎。」
我將驗孕棒藏到背後,仰起臉望著他,「你猜。」
他耐著性子重複一遍,「到底有沒有。」
我食指戳點他心臟,眼尾漾著戲弄的調笑,「中招不是沒可能,你對自己的傢伙什沒信心啊?」
馮斯乾單單從我這張面孔分辨不出絲毫虛實,他眉頭緊皺,攬住我腰肢控制在懷中,手探到我後面去奪,我沒預料他來這手,胳膊掙扎著,強硬制止他,「擠到肚子了。」
他動作驟然一滯。
我也停息,不再廝打。
馮斯乾冷靜了片刻,旋即低下頭,神色陰晴不辨,「有了。」
我不語。
馮斯乾扼住我下巴,這次他發了狠,比以往下手都重,他一字一頓,「誰給你的膽量算計我。」
我不甘示弱辯解,「我從沒用這種事算計過你。」
此時的馮斯乾猶如一隻出籠的困獸,比困獸還危險,他是阿鼻地獄血性的魔,一貫的深沉鎮定被打破,釋放出驚心動魄的戾氣,他又盯了我一會兒,最終收回手,「韓卿,你很喜歡試探我底線。」他目光下移,落在我小腹,「這個用來威脅我的籌碼,是你計劃中,還是意外。」
我反問,「你不是要將我送給殷沛東嗎?」
他面無表情注視我。
我驀地笑了一聲,「馮先生如今還敢送嗎?」
馮斯乾的面容陰鬱到極致。
「我清楚殷沛東對我挺感興趣的。他的眼神騙不了人,我了解男人在面對一個女人所流露的眼神意味著什麼。」我把驗孕棒交給馮斯乾,「你自己看。」
他遲遲未動,我快要舉累了,他才伸手接過,上面只顯示一道槓,兩支都如此。
馮斯乾胸膛劇烈隆起,膨脹到最大,不露聲色呼出一口氣,又重新恢復平靜。從心理學角度分析,這一系列反應代表一個人解決掉棘手麻煩之後的態度。看來他同樣不希望我們之間的捆綁更深,出現解不開的死結,只要我懷孕了,生下是麻煩,就算不生,也是他的致命把柄,林宗易抓住把柄不止能救我脫身,起碼還能將他絆個大跟頭,至少在殷沛東這艘船上,馮斯乾是翻個徹底。所以他沒打算長久養著我,他更傾向於我們是一乾二淨沒瓜葛的,隨時能中斷,並且由他掌控,占據關係里的上風,不被我搞到任何籌碼,利用反殺他。
馮斯乾波瀾不驚把東西丟在桌下的垃圾桶內,抽出紙巾擦手,「沒有最好。」
他打開門吩咐保姆,「通知家庭醫生來一趟。」
臨近十點,保姆帶入主臥一個中年男人,中等個子,戴著黑框眼鏡,他對馮斯乾頗為恭敬打招呼,「馮董,您不舒服嗎?」
馮斯乾朝他示意我,「周醫生,給她檢查。」
男人逆光望向我,「馮太太清瘦了不少。」
我猛地坐起,清清冷冷的眼眸鎖定住他,「你認錯了,我不是馮太太,我是馮董事長金屋藏嬌的女人。」
男人尷尬愣住,他沒料到霽月光風的馮斯乾外面竟然養了一個女人。
馮斯乾面色一沉,「你不用管她。」
男人輕手輕腳挪到床畔,「這位...」他摘下藥箱,「怎樣稱呼。」
我全身上下只穿了睡裙,裙擺翻卷到膝蓋,保姆用被子蓋住我小腿,「是韓小姐。」
男人蹲下為我診脈,我早聽說很多富豪都相信中醫,除非萬不得已,否則輕易不上手術台,他們覺得動刀見血不吉利,會影響祖業風水,漏財招災。另外富豪還信大師,他們不信宗教,旁門左道見效快,有錢人往往都急功近利。
男人開了一張藥方,交到馮斯乾手中,他粗略瀏覽了一番,「是懷孕嗎。」
男人說,「韓小姐精神壓力大,脾胃不調,所以才嘔吐。」
我閉上眼,懸著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
馮斯乾把藥方轉交一側的保姆,「確定沒懷孕是嗎。」
男人看向他,「上次什麼時間。」
馮斯乾說,「三天前。」他沉思了一秒,「以及十天前。」
周醫生說,「那要等一周左右再查了,目前是不確定的。」
馮斯乾揉著太陽穴,保姆送周醫生出去。
當晚主臥的燈亮了一整夜,我斷斷續續發燒,馮斯乾每隔一小時便起床替我換降溫的退燒貼,我燒得糊裡糊塗,他更沒睡好,轉天早晨燒退了,馮斯乾沒有繼續和我耗著,公司的正事他已經耽誤兩天,必須儘快處理,離開之前他命令保鏢全方位把守這棟別墅,不允許其他人靠近。
我趴在床上一覺睡到下午,迷迷糊糊中被一股非常難聞的藥味吸引著下樓,我找了一通,是廚房裡散出的,「你在煮什麼。」
灶台前忙碌的保姆回過頭,「韓小姐,您醒了?」
我進去,看見煤氣爐上熬著一鍋藥膳,味道沖天,我捂住胸口伏在水池上又吐了,「給誰吃的。」
保姆調整好火候,急忙拍打我脊背順氣,「是先生剛送回的。」她用勺子舀了一些到碗裡,「補氣血的,您身子不是虛弱嗎。」
我聞言轉身跑出廚房,朝四周張望,所有屋子都靜悄悄,「他在家?」
保姆說,「先生提前下班了,估計是惦記您。」
我又問,「在書房?」
她點頭,「還要了一杯濃茶,我只顧著煮您的藥膳,都忘了送上樓了。」
我琢磨了一秒,「我送上去吧。」
我端著一杯極品毛尖進入書房時,馮斯乾正好結束來自濱城的視頻會議,他又拾起一份加急文件,向上翻頁的間隙發現我站在門口,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
我主動提要求,「我想出門。」
他置若罔聞,專注閱覽文件。
我把茶杯重重摔在辦公桌,茶水噴灑出,濺濕文件的一角,他簽署名字的地方墨跡頃刻氤氳開,「你連這點自由都剝奪嗎?」
馮斯乾從文件內抬起頭,他端詳我義憤填膺的模樣,倏而悶笑,「去哪。」
我回答,「會館。」
他雲淡風輕駁回,「帶傷不能飲酒。」
我說,「誰規定喝酒才能去會館,我去風花雪月不行嗎。」
馮斯乾耐人尋味挑眉,「城西那家?」
城西有一家太太們經常光顧的會館,蔣芸說,凡是老公常年不歸家的富太太,都有寂寞難耐的時候,她們不一定有膽子真槍實彈給老公戴綠帽,那種場所的男人嘴巴甜,婚姻不幸的女人是渴望甜言蜜語撫慰心靈的,我曾經是城西會所的常客,不過我從不接觸男人,我是去搭訕闊太的,暗中觀察哪個女人借酒澆愁,而且只點一個公關作陪,不動手動腳的,只聊不碰,準是我的潛在客戶,她們的訴求十有八九想和老公維持婚姻,斗退情敵。
馮斯乾對我的調查還挺全面的,四年前的事跡他都摸查了。
「這與你無關。」我俯下身,直勾勾逼視他,「你不是我丈夫,我沒義務為你守身如玉。」
馮斯乾笑容一收,他一把拽住我,從桌角拽到桌後,我壓根來不及反抗,整個人便踉蹌跌坐他腿上。他攏起我長發,往腦後扯,我整張面龐露出,「我慣出你臭脾氣了是嗎。」
我張開嘴,兇狠咬住他虎口,直到咬出血,我才逐漸收住力,馮斯乾沒有生氣,他只掰開我染血的唇瓣,「這口狗牙,真是翻臉不認人。」
我急促喘息,烏黑的眼睛像下了雨,一片濕漉漉的霧。噙著淚卻不落,仿佛含苞的春桃,馮斯乾忽然親吻了一下我輕顫的睫毛,「帶你去吃淮揚菜。」
我不吭聲,他笑得越發有趣,「不是狗,你是一隻犯性的小野貓。」
馮斯乾料理完手頭公務,驅車載著我抵達位於市區的蘇岳樓,我跟著他上二樓雅座,一名穿著制服的男人恰巧從二樓下來,迎面相逢,男人眉開眼笑,「馮董,您來應酬啊。」
馮斯乾站定在樓梯口,「張處,公幹嗎。」
被稱作張處的男人向他拱了拱手,「馮董,恭賀您大喜。」
馮斯乾不解,仍舊笑著問,「我喜從何來。」
張處也詫異,「馮太太在人民醫院婦產科孕檢,您不知情嗎?我內人的侄媳婦在月子中心調養,剛好碰上馮太太了。」
馮斯乾臉上隱約有一絲愕然,但一瞬便斂去,「或許是留在晚上的驚喜。」
張處大笑,「女人嘛,都講究情調,咱們要配合,馮董就當不知道。」
他又道了幾聲恭喜,馮斯乾全程沒什麼表情,只淡淡笑,令人猜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和男人道別後,他帶著我坐進雅間,服務生緊隨其後進門點餐,他脫掉西裝告知對方稍等,服務生離去後,殷怡的電話在這時打入,馮斯乾接通,「你在醫院。」
殷怡很喜悅,「你聽張太太講了?我的確懷孕了。」
馮斯乾叩擊著空空如也的茶碗,「多久。」
殷怡答覆一個月。
馮斯乾陷入沉默,好像在估摸日子。
殷怡問他,「你今晚回家嗎?我有事想要和你談談。」
馮斯乾良久沒出聲,在殷怡第二次詢問時,他才說,「喜事,當然回。」
殷怡鬆了口氣,「那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