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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你逃吧

2024-10-04 17:39:38 作者: 玉堂
  他一夜未歸。

  雲海樓的火也燒了一夜。

  清早,天色蒙蒙亮。

  賓利駛入碧璽公館大門。

  距離數米,14號院的庭院站著一個女人。

  范助理提醒梁遲徽,「是方京儒的女兒。」

  后座的男人在打盹兒,聞言睜開眼。

  方安意雪白的長裙,黑長直,挎著托特包,一瞧便知是養尊處優未經風霜世故的大小姐。

  梁遲徽是真不喜歡這種姑娘。

  他在男權世界裡摸爬滾打,習慣了和人情世故、爾虞我詐打交道,太單純,保護得太好的姑娘,對他是折磨。

  知世故,而不世故。

  純淨又歷經滄桑劫數的女孩,無與倫比的觸動他。

  梁遲徽渴望親手打敗她的悲劇,將自己遺憾錯失的東西彌補在她身上,成為她人生中最重要最強大的依靠。

  梁家的男人是一樣的。

  有獨特的需求。

  他叼著煙,下車。

  方安意注視著他朝自己走來,有恍若隔世之感。

  上星期在宴會上剛見過他,短短數日而已,他好像變了。

  愈發風姿綽約,氣度翩翩了。

  她失著神。

  直到梁遲徽佇立在她面前,那輛車悄無聲息地泊在車庫,她怔怔地,「我是不是來得太早了?」

  「沒敲門嗎。」

  「我摁門鈴了...沒有人。」

  保姆去買菜了,梁遲徽叮囑過保鏢,除了林太太、鄭太太,即使梁璟登門,他不在家,照樣不接待。

  保鏢懶得和方安意溝通,索性不搭理她。

  「有事嗎?」

  方安意牢牢地攥緊背包鏈條,「我有大事找你。」

  梁遲徽打量她,片刻進門,她跟在後面。

  上樓途經主臥,他放輕了步子,示意方安意也輕點。

  她瞥那扇門,「何小姐住在裡面嗎?」

  「嗯。」

  方安意猜到了。

  不甘心罷了。

  僥倖罷了。

  他有同居的未婚妻了,她一丁點機會都沒有了。

  梁遲徽拉開窗簾,晨霧和陽光一併灑入。

  「我爸爸凌晨在書房打電話,省里馬上動梁家了。」

  男人側過身,靜靜看著她。

  「你父親和誰打電話?」

  方安意捏緊了手中的紙袋,「和辦公廳的上級。」

  長久的沉默。

  「動梁家...」她謹慎,「是動你和梁伯父嗎?」

  梁遲徽夾著煙,若無其事吸了一口,「為什麼不是動梁璟和梁紀深?」

  方安意無話可說。

  男人悶笑,「因為他們是好人,我是壞人?」

  「我不認為你是壞人。」

  「可你先排除他們了。」梁遲徽的臉淹沒在濃霧的深處,「你懷疑對了,是動我和我父親。」

  方安意的手驀地一松,牛皮袋掉在地板上,封口滑出一張長方形的票。

  梁遲徽目光也定格那張票上。

  「我...買了船票,去外省的,港口的工作人員不檢查這艘船的乘客,直接放行。」

  他皺眉,「什麼船。」

  「市里考察團的船,七天六晚。」方安意蹲下撿起票,遞給他,「經停四個省,十五座城市,總有安全的地方。」

  梁遲徽目光移向她面孔,「你怎麼買的。」

  她支支吾吾,「我爸爸在考察團名單,我媽媽陪同...」

  「你盜取了你父母的名額,是嗎。」

  方安意一言不發。

  「哪天?」

  「明天。」

  梁遲徽笑了一聲,「方小姐,我沒想到你會這樣。」

  方安意慌極了,「我自作聰明惹你不高興了嗎?」

  「不。」他站姿筆挺,逆著一束灼白清亮的光,「多謝你。」

  她長吁口氣,「你逃吧。」

  「我逃什麼?」梁遲徽笑聲加重,「我頂替了你父母的名額出省,東窗事發的後果是什麼,你清楚嗎?」

  方安意搖頭,「票是丟了...」

  「恰好丟在我手裡,你父親的上級會相信嗎?」

  她仰起頭。

  四目相對,梁遲徽把那張票塞回方安意的包里,「我讓助理送你回方家。」

  范助理在走廊聽到召喚,推門而入,「方小姐,我送您。」

  方安意望了一眼他,又望了一眼船票,「你不要嗎?」

  他仍舊含笑拒絕,「不需要。」

  梁遲徽使了個眼色,范助理催促,「方小姐,請吧。」

  「我之前問過你,那時你不了解我,你現在應該了解我的真心了。」方安意鼓足勇氣,「我再問你一次,假如沒有何小姐,你會選擇我嗎?」

  梁遲徽沒任何猶豫,「不會。」

  儘管方安意有心理準備了,可是「不會」兩個字湧入耳朵,她心尖還是揪了揪。

  「理由呢。」

  男人撣了撣菸灰,心思似乎飄遠了,只敷衍她,「道不同不相為謀。」

  「何小姐和你是同道嗎?」

  「不是。」

  方安意眼底的疑惑和希冀,全部黯了,「並沒有所謂的道不同,只有沒眼緣,不喜歡,對嗎?」

  梁遲徽徹底掐滅了那支煙,「對。」

  方安意噙著淚苦笑,「我懂了。」

  書房門掩住。

  梁遲徽坐下深思。

  凌晨秘密開會,動梁家。

  二房在泰國的資金流水勢必是瞞不住了,十有八九,梁延章、倪紅、佟二之中的一個人招供了,甚至是三個人一起招了。

  梁遲徽面無表情,在晨光里續燃了第二根煙。

  ......

  何桑醒來時,牆角的椅子上籠罩著一抹暗影。

  她凝神,仔細辨認,頎長英挺的輪廓倚著扶手,窗紗縫隙透進的光掠過,輪廓終於動了動。

  「睡飽了?」

  何桑一顫,「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六點。」

  她拿起床頭的手機,錯愕不已,「十一點了,你待多久了?」

  「一上午。」

  何桑撐著床沿起來,「我睡了一上午嗎。」

  她頭暈,起得猛了,又栽倒在床上。

  梁遲徽走過去,抱住她,枕在自己胸口,一寸寸梳理她凌亂的長髮,「肚子還疼嗎?」

  何桑略微收腹,感受了一下,「不疼了。」

  「昨晚難受嗎?」雖然梁遲徽厭棄孩子,但確實盡職盡責了,起碼在明面,承擔了名義上的丈夫和父親應有的義務,衣食補品、生活環境一律是無可挑剔的優渥。

  幾百塊一斤的水果,幾萬塊一斤的燕窩,剩下吃不了的,統統給保姆吃了,她一定食用當天特供的,現煮的。

  「好多了。」

  梁遲徽一手攬住她,一手在她頭頂摸索,「如果這是我的孩子,你會珍視嗎?」

  何桑一僵。

  男人耐著性子挽起她長發,仿佛雲淡風輕,又仿佛格外執著,「會嗎?」

  她吞咽唾沫,壓一壓心頭的不詳,「會。」

  「我一向深惡痛絕背叛我,欺騙我。」梁遲徽停頓了一秒,「不過你欺騙我,講一句美好的甜言蜜語,我很享受,很樂於聽。」

  何桑一動不動,任由他擺弄自己的頭髮。

  他梳完,滿意欣賞著成果,「我新學的盤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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