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逼急
2024-10-04 17:39:38 作者: 玉堂
何桑夾起那隻剝好的蝦肉,慢慢咀嚼,不再開口。
方京儒夫婦是七點十分入場的,比梁遲徽更晚。
方安意最近和鄭家的公子吃過幾頓飯,培養感情,鄭公子的父親是交管局的,母親是教育局的,書香官宦子弟,本人資質平庸,無功無過,方京儒談不上滿意,也談不上不滿。
梁家和葉家的公子當然是姻緣良配,只是可遇不可求。
一棵樹上吊死,誤了終身,總不是個辦法。
方安意挽著方太太一進宴場,一眼發現了梁遲徽。
他穿得簡潔低調,就是一股難以形容的耀眼。
斯文儒雅,風度翩翩。
姿勢既不端正,亦不散漫,那麼隨意而坐,右手扶著酒杯,左臂搭在何桑的椅背,對外人,紳士疏離,進退得宜,對他的女人,親昵溫柔,霸氣呵護。
方安意心頭酸澀,她一個多月沒見過梁遲徽了,原本沉寂的情意又捲土重來,比之前還要猛烈,「媽媽,去3號桌行嗎。」
「3號桌啊——」方太太翻開邀請函,「可你父親的位置是4號桌。」
她失落,「我喜歡挨窗,酒味太大了...媽媽,挨窗透氣。」
方太太疼女兒,主動向中源的管理層提出調換座位,方京儒在冀省政界頗有頭臉,「三中集團」的企業老總是半隻腳踩在政圈,半隻腳踩在商界,和方家交集多,肯定不得罪。
3號桌的賓客恰好是中源集團的常務副總,自家高管調換方便,很快安排妥了。
......
與此同時,梁紀深載著佟大抵達南隍廟門口,兩旁的石獅子雕塑拴著一個手機,通訊錄只輸入了一串號碼,是外省的號。
佟大撥通,一個男人在電話里指揮,「上山。」
「我在寺廟,咋又上山?」
「少廢話。」對方不耐煩,「北邊有土壩,從土壩上山。」
不等佟大詳細問,電話掛斷了。
「狗仗人勢。」佟大憤懣,重新坐上三輪車,「師傅,我上山,多付你工錢。」
梁紀深發動,直奔土壩。
北山頭是瓜農的西瓜地,鑿了水井,搭了一處草棚。
草棚的正中央,六名保鏢護衛倪紅,她舉著望遠鏡,在觀察這輛電三輪。
片刻,她丟瞭望遠鏡,戴上墨鏡,「準備武器了嗎。」
「準備了。」
「司機不對勁。」倪紅一錘定音,「打扮像民工,氣質不像。」
「佟大怕咱們下黑手,雇了保鏢?」
「興許不是保鏢。」她眯眼,「是便衣警察呢。」
「佟大砸死了何晉平,他自投羅網蹲大獄嗎?」
倪紅視線一動不動追蹤著梁紀深,「廣和集團的幕後是梁延章和梁遲徽,現在梁紀深掌握了線索,他在省里有威勢,各部門一定配合他調查,大開綠燈。佟大沒有自首,不排除梁紀深利用他,釣我們。」
保鏢抱有一線希望,「佟二蠢,佟大辦事有腦子。」
「他的腦子在梁紀深面前,不夠撐一回合的。」倪紅有數,梁遲徽從不擔心梁璟,擔心梁紀深。
梁璟循規蹈矩,沒有亂七八糟的花招,很容易應付。
梁紀深這個人行事風格毫無規律,表面成熟沉穩,實際上思維有逆鱗,反骨。
他認為有意義的,不服從命令也要大幹一場。
老張不止一次罷免他,架空他的權力,磨一磨他脾氣,結果他沒服軟,老張服了,索性任由他了。
梁遲徽和他,於公圈子不同,於私更避嫌,沒正式博弈過,因為何晉平一案,去年剛交手。
他輸多,贏少。
但輸了不久,他又絕處逢生,反戈一擊。
偵察不是講運氣,是講真本事,真眼力。
他時不時地翻盤,梁遲徽完全琢磨不透他這潭水的深淺了。
梁紀深駕駛電三輪停在土壩口,佟大跳下去,跑向草棚,齜牙咧嘴埋怨,「倪總,咋約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保鏢二話不說先搜身,「在哪兒雇的三輪車?」
「東區,老鋪街。」
倪紅瞥梁紀深。
底層工人的身材大多精瘦黝黑,指甲長,掌紋和縫隙有泥,這位的身板魁梧寬闊,頭髮烏黑濃密,指甲蓋修剪得短而整齊,手雖然糙,不是幹活兒的糙,是訓練、持兵器,日積月累的那種糙。
象徵的不是風霜疾苦,是履歷身份。
「多少車費啊。」
「三十一塊五毛。」
倪紅嗤笑,「四十公里,三十塊錢,電費,磨損,人工,他賺什麼呀?」
佟大一愣。
的確是賠本兒的買賣。
「你是什麼人!」保鏢呵斥,「摘下帽子!」
「男模的胚子,當官的架子,在冀省,要貌有貌,要地位有地位,只有梁家的大公子和三公子了。」
梁紀深掀開車蓋,取出一條嶄新的毛巾,倒礦泉水浸濕,清潔臉和脖子,露出完整清晰的真容。
倪紅冷言冷語,「果然是梁三公子。」
六名保鏢面色皆變,紛紛往後退。
「梁檢...」為首的保鏢戰戰兢兢掏出口袋內的匕首和射擊場的專用仿製槍,雙手扣頭,蹲了一排,「我投降,我們不反抗...」
這夥人是倪紅在黑市雇的,不如雲海樓的保鏢膽子大,功夫好,而且凡是「黑、灰」邊緣的混子,無論大混子,小混子,一律發怵梁紀深。
她聯手段志國綁架何桑,深諳惹惱了梁遲徽,一直藏在郊區,拉黑了雲海樓所有員工的聯繫方式,唯恐梁遲徽順藤摸瓜,摸到她的下落。
萬不得已才僱傭了他們,沒想到如此窩囊。
「廢物!」倪紅一腳踢在保鏢的胸口,「他沒有武器,你們慫什麼!」
「紅姐,我們朝他開槍不是找死嗎...」
梁紀深看著他們,勾了笑,笑意越來越深,又看著倪紅,動作利索下車。
「你站住。」倪紅見識過大風大浪,鎮靜得多,「三公子,荒郊野嶺人煙罕至,你何必逼急了我呢?」
梁紀深仍舊一步步靠近。
「你應該了解我的底細。」
「了解。」他點燃一支煙,夜色初籠罩,曠野颳起一陣風,自西向東塵土飛揚,吹得菸頭火光亮了亮,「女子格鬥專業級。」
倪紅也笑,「連你二哥都不知道呢。」
「你猜我怎麼知道的?」梁紀深嘴唇微張,叼著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