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你想不想保何桑?
2024-10-04 17:39:38 作者: 玉堂
老張等了許久,沒回音。
「紀深?」
男人咬緊牙關,鬢角鼓起一個凸節,胸腔堵了濁氣,堵得呼吸悶澀,好半晌,他找回自己的聲音,「植物人。」
「對,一級傷殘,你明白嚴重性嗎?胡大發企圖強姦,沒有目擊證人,而你的小情人防衛過當,有和尚作證,有兇器物證,她面臨刑事責任。」
梁紀深手發顫,他端酒杯,卻碰灑了杯子,灑了一西褲。
「胡大發的妻子告何桑,顧江海全權負責,你不讓他立案,他移交冀省,你又威脅趙凱,趙凱是你的老同學了,他有什麼辦法?乾脆請假了。你以為胡大發的妻子善罷甘休嗎?她背後有高人指點,她馬上告到方京儒那裡,你威脅得了方京儒嗎?」
梁紀深眼前一陣陣天昏地暗,胸腔的氣息往上頂,頂到舌根,他劇烈咳嗽起來。
方太太使眼色,「安意。」
方安意斟了一杯溫水,遞給梁紀深。
「叫人啊。」方太太著急,「你不叫他,他哪裡能喝?」
方安意的手圓圓白白的,像小蓮子,「梁副總,你喝水。」
梁紀深剛要拂開杯子,老張在那頭問,「是方京儒的女兒?紀深,你想不想保何桑?」
他停住。
「方京儒希望女兒嫁進梁家,已經在傳播了。你拒絕方家,他失了顏面,何桑的案子到他手裡,你認為他是從輕,是從嚴?」
梁紀深骨節捏得嘎吱響。
「何桑二十三歲吧?且不論她判多少年,一個花樣年華的姑娘背負了案底,又是演藝工作者,她在冀省怎麼活?你公然和她戀愛結婚,你的前途呢?你去東南亞出生入死熬出頭容易嗎?你以後接管中海,接管梁氏,你服眾嗎?人家老總的太太是賢妻良母,你太太有前科,誰和你合夥做生意?你不如幫她一把。」
梁紀深脊背緊繃,繃到最後,倏而塌陷。
他掛了電話,接過那杯水。
「叫什麼梁副總啊,多生疏,你叫他名字,他也答應你的。」紀席蘭重新拉過方安意,「乖乖巧巧的,哪個男人不稀罕?」
「席蘭,你太稀罕她,會寵壞她的。」方太太開始改口了,不稱呼梁太太了,稱呼席蘭了。
方安意餘光飄向門外,她鼓足勇氣,「媽,梁伯母,我出去洗手。」
她從包廂出來,梁遲徽靠著牆壁抽菸。
在抽第二根了。
不知是愛屋及烏的錯覺還是真實的,他的煙霧不臭,方安意聞不慣煙味,方家沒有人抽菸。但梁遲徽的煙味,她起碼不討厭。
她猶豫一秒,「梁二公子。」
梁遲徽側過身,淡淡看她。
「你臉上,沒有髒東西。」
「我知道。」他語氣也涼涼的,狠吸了一大口,菸蒂扔在地上,皮鞋底軋成碎末。
梁遲徽無視方安意,如同陌生人,門一開一合,掩去了他,也掩去那一股動人心魄的清冷男香。
本來也是陌生的,她絲毫不了解他。
方安意只在零星的社交晚宴見過他,她陪在方太太身邊,和女眷一起,他距離遠,和男士談笑風生。
她沒有刻意去關注,那些太太嘴碎,喜歡八卦,議論。
梁遲徽的酒量好,異性緣佳,個子188,在商場擅長砍利潤,融資和交際,是金融高材生,自學了刑法,工商法。
梁家的男人都是有學問有素質的,梁延章是80年代少有的大學生,否則絕代風華的翁瓊又豈會愛上他呢?
他膝下的三個兒子基因一個賽一個。
方安意很沮喪,梁遲徽對她沒感覺,梁紀深明顯也沒有。
方家最愛面子了,她丟了面子,方太太是會訓斥的。
生在權貴家族,婚姻大事身不由己,她享受了前半生的風光優越,並不牴觸父母之命,只不過沒多大的期待罷了。
梁遲徽燃燒了她的漣漪。
他和任何男人都不同,大約他壞,壞得赤裸又直白,她從未經歷過,所以他是發光的,不可抗拒的光芒。
梁遲徽回到包廂,方安意洗完手也回去。
「老三。」紀席蘭推了推梁紀深,「安意的生日快到了。」
梁紀深嗯了聲,「喜歡什麼禮物。」
方京儒夫婦很驚喜,「禮物不重要,貴在心意。」
「你不是在西郊馬場養了一匹進口的小馬駒嗎?」紀席蘭趁熱打鐵,「安意騎不騎馬?老三的馬術很棒。」
方安意魂不守舍的,方太太又喊她,她才回過神,「我都可以。」
方太太拍手笑,「年輕人共同語言多,有勞梁副總帶著安意開開眼界了。」
梁紀深沒什麼表情,「馬摔過人,不一定能騎。」他視線掠過手機,老張言猶在耳,他手一緊,「我儘量控制,不會摔了她。」
何桑大腦一片空白,死死地摳住座椅,摳出呲呲喇喇的聲響。
梁遲徽察覺她渾身戰慄,忽然握住她手,一點點掰開她手指,摩挲著痛到麻木的指尖。
厚重溫暖的觸感,燙得她一僵。
男人表面漫不經心的,誰也猜不出他在桌下幹什麼,「和自己過不去?不痛嗎。」
何桑摳得太用力了,指甲劈了一條小刺,火辣辣的。
梁遲徽摩挲得恰到好處,她不疼了,他也停了。
一個嫻熟掌控女人感受的男人,必定是從女人堆里磨練出的。
她本能要抽離,幾乎完全抽出時,他再次握住。
何桑僵硬得更厲害,「梁總...」
「還抓嗎。」
她沒出聲。
「再抓指甲蓋掀了,感染髮炎,手截肢。」
「手截肢?」
梁遲徽波瀾不驚,又鄭重其事,「沒手了,你是第一個殘疾的話劇演員。」
何桑鼻酸得要命,「不抓了。」
他喉嚨似是笑了一聲,撒手放開她。
梁紀深眼角一掃,掃過桌底,垂墜的桌布被風颳起,兩隻手正好分開。
他面孔陰沉如墨。
何桑強忍情緒,匆匆離開包廂。
紀席蘭沒好氣撇嘴,「招呼都不打,戲子就是沒規矩。」
她笑盈盈端詳方安意,「方太太,我太喜歡安意了,知書達理,模樣也秀氣。」
方太太點頭,「京儒去年也牽線過一次相親,是葉家的小公子,他回國探親順便處理房產,在桃園約了一頓飯,他說安意長得像翁美玲。」
「香港的女明星?」
方太太笑,「安意的骨架嬌小圓潤,她也減肥,可是瘦不下來。」
紀席蘭愈發愛不釋手了,「天賜的福相呢!減什麼肥啊,這身材最漂亮了...葉家的小公子?四大家族的葉家?」
「是啊,安意不合眼緣,葉家的小公子太白淨了,沒有陽剛氣。」
方安意莫名覺得打臉。
梁遲徽比葉家的小公子更白淨,她不是不喜歡白淨的,是喜歡梁遲徽有陽剛氣的白淨。
她耳尖又紅了。
梁紀深這時收到程洵發來的簡訊,只一眼,他撐住桌沿的手驟然扼緊,手背是縷縷纏繞的青筋,凸脹得似乎要衝破皮肉。
「行了嗎?」他壓抑到極點。
「行什麼?」紀席蘭暫停和方太太閒聊,一頭霧水質問他。
「您的手段使到親兒子身上了?」梁紀深嘶啞得不成樣子,眼裡是血紅的狂躁和戾氣,那密密麻麻滋長的血絲,在白光下瘮得慌,「顛倒黑白毀掉一個姑娘的後半輩子,您也做得出?」
紀席蘭沒有大智慧,到底是聰明女人,她心知肚明他鬧什麼。
「回家說。」
「為什麼回家說?」梁紀深猛地站起,氣勢驚得方安意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