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憶苦思甜

  那時候的石橋村所有的道路都是泥巴路，一到下雨天，就濘泥不堪。但是每次下過雨後，水溝里就會有很多魚翻湧，村里半大的孩子們就會在水溝的淺水處抓魚。

  石橋村的村口有一座石板橋，但是那座石板橋非常狹窄，石板橋下面是一個比較深的回水沱。石板橋因為太過狹窄，有時候雨天打滑，還會有人不小心掉下去。大人掉下去還好，能快速爬起來，但是小孩子掉下去就不好說了。

  所以劉德興時常叮囑劉俊芽過橋的時候要千萬小心。

  那年剛上小學的她們，放學後站在石板橋上看下面的人抓魚。然後就聽到身後有哐哐的聲音。

  村長騎了個破舊的三輪，手閘哐哐的撞擊在手閘周圍的鐵桿上。這三輪車的鈴鐺早就壞了，村長只能用手閘撞擊車身發出聲響來當車鈴。

  石板橋很狹窄，劉蓉梅和劉俊芽站在上面，三輪車就過不去。

  劉蓉梅拉著劉俊芽快步穿過石板橋，走到路邊，給村長的三輪車讓了路。

  村長蹬著三輪越過兩人，還衝兩人喊道：「俊丫，蓉丫，你們還不回去？別站這橋上，一會掉下去了沒得人，看你們咋辦。」

  村長說完，也沒等兩人回應，蹬著三輪車遠去了。

  走到村口的時候，劉俊芽和劉蓉梅看到劉傑拖著一根樹枝正在往她們兩跑來。這根樹枝明顯是才被折下來的，上面掛著很多小橘子，有些橘子紅了，有些還是青皮的。

  劉傑比劉俊芽和劉蓉梅小了一歲，所以還沒到上學的年紀，他是村子裡最讓大人頭疼的孩子。調皮，霸道，不聽大人的話。

  他看到劉俊芽和劉蓉梅，就朝兩人招手：「吃橘子不？」

  劉蓉梅道：「不吃，又酸又苦。」其實她是想吃的，但是她媽叮囑過她很多次，不要和劉傑玩，不要吃劉傑的東西。不然，到時候劉傑他媽會找麻煩。

  劉俊芽看了看劉傑手裡的枝頭上的那些小橘子，好容易才將眼神移開，也說道：「不吃，酸的，還苦。」

  她其實也很想吃，但是她知道不能隨便吃別人的東西，所以也拒絕了。

  「不吃算了。」劉傑拖著他的橘子樹枝跑開了。

  兩人手牽手往回走，沒走兩步，劉蓉梅眼尖的發現地上有一顆小小的紅色的橘子，上面甚至還帶有兩片綠葉。

  劉蓉梅放開劉俊芽的手，指著地上的橘子道：「俊芽，你看！」

  劉俊芽在這個時候也看到了地上的新鮮橘子。

  兩人立刻猜到，這肯定是剛才劉傑拖著樹枝經過這裡掉下來的。

  劉蓉梅蹲下來把小橘子撿了起來，然後剝開，和劉俊芽一人一半，塞在了嘴裡。

  酸澀的味道在舌尖瀰漫開來。

  兩人酸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小臉也皺成了一團。

  但是兩人都開心的笑了起來。

  半晌，劉俊芽才覺得嘴巴里的酸澀味道淡了一些，她低聲道：「蓉梅，你說這橘子要是能變得又紅又甜又大該多好。現在這個真小啊，我們一口兩個都吃得下。」

  劉蓉梅砸吧了下嘴巴，吞了吞口水，努力把嘴裡的酸味消化一些後，才道：「是啊，那樣多好啊。」

  兩個人都只是說說她們此刻心中最為期盼的事，也知道這只是個美夢而已。

  但她們倆當時誰也沒有想到，這樣幾乎不可能實現的美夢，最後實現了，而且將會由她們親手來實現。

  「俊芽，蓉梅，你們在幹啥？」忽然，一個聲音打斷了劉俊芽和劉蓉梅的思緒。

  「文娟嬸，你家還種了這個橘子樹啊？」劉俊芽指了指劉文娟院子裡的那棵樹。

  「是啊，留了一棵。憶苦思甜嘛。以前我們誰能想到這橘子也可以嫁接變得又大又甜呢？」劉文娟笑著說道，說著她還伸手摘了兩個，遞給了劉俊芽和劉蓉梅，「你們嘗嘗。」

  憶苦思甜……

  劉俊芽接過劉文娟遞過來的小橘子，心裡重複著這幾個字。

  劉俊芽和劉蓉梅接過小橘子，掰開嘗了嘗，兩人都被酸得眯起了眼睛。但是兩人並未將嘴裡的橘子吐出來，而是咽下去後，劉俊芽笑著道：「文娟嬸，你說的對，憶苦思甜……」

  「是啊，憶苦思甜。我們不能忘記過去的苦日子，但是也不能一直念叨過去的苦日子，要珍惜現在的好日子。現在這好日子都是你給大家帶來的好日子。」劉文娟語氣真摯的說道，眼中都是感激。

  劉俊芽卻笑著搖頭，道：「不，這樣的好日子，是政府的幫扶才有的。椪柑和果凍橙都是農業局引進的，縣上也給了我們很大的幫助。」

  劉文娟也笑了起來：「都有，都有。要不是你帶領我們種水果，又開公司幫我們賣水果，我們哪能過上現在的好日子啊？」

  劉蓉梅在旁邊點頭：「可不是，你們當初還說俊芽的閒話呢。現在知道我們俊芽好了吧？」

  劉文娟聽到劉蓉梅這話，尷尬的笑了笑，然後語氣真摯的說道：「俊芽，你大學畢業回來那會兒，那麼多人不理解你，在你背後說你閒話。還是你大度，都不和我們計較，還帶著我們種植水果帶領我們賺錢。俊芽，對不住啊，以前我嘴巴碎，都是我的錯。」

  劉俊芽笑著擺了擺手：「沒事，都過去了。現在大家的日子越來越好就行。對了，文娟嬸，這個橘子樹，我也想種在我家院子裡。你說的對，憶苦思甜，不能忘記以前的苦日子，珍惜現在的好日子。」

  「你想種有的有的，我家後院還有幾顆小樹苗，等年前你記得來挖回去。」劉文娟聽到劉俊芽這話急忙說道。

  「我也要一棵。」劉蓉梅說道。

  「行行，你們到時候都來挖一棵回去。」劉文娟說完，又轉頭去屋裡，邊走邊說，「俊芽，蓉梅，你們等下，我給你們拿個東西。」

  很快，劉文娟又從屋子裡出來，手上拎著兩個袋子：「這是我兒子昨天回來買的椒鹽酥，你們拿回去吃。」

  劉俊芽剛要拒絕，劉文娟就佯裝生氣道：「怎麼，嫌棄嬸子這點東西不值錢嗎？再不值錢也是嬸子的心意啊。」

  劉俊芽見狀只好道謝接了過來，劉文娟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