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牛眼淚

  因為那根柱子，是頂著牛窩棚的。

  所以，當老青牛不斷地想要衝出來的時候，整個窩棚都在顫抖著，上邊的土和茅草不斷地往下掉，看起來，那窩棚可能用不了幾下，就要垮塌了。

  屋裡的老伯，聽到外邊的聲音，趕緊出來了。

  他看到激動的老青牛，立即走過去，一手在老青牛的腦袋上撫摸了一下。

  「老夥計，這是咋了？」

  老青牛側臉，盯著我們這邊，那隻牛眼瞪得老大了。

  老伯眉頭一皺，看向我們這邊，生氣地問。

  「你們倆怎麼要在？」

  「趕緊走！」

  我感覺，老青牛十有八九有了靈性，是能夠聽懂人說話的，所以，剛才薛無延的那些話，惹怒了它，它才想從那邊的牛窩棚底下衝出來，撞我們。

  把老伯給得罪了，我們再想去從他手上買這隻板角青牛，就更加困難了。

  我們只好從院裡出去。

  老頭盯著我們，我們一直走到，他看不到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從牆後邊看去，我發現，老頭這才回屋了。

  薛無延趕緊跟我道歉。

  「林先生，對不起，都是我，說了不該說的話！」

  我嘆了口氣，也很是無奈。

  「事已至此，只能再想辦法。」

  薛無延低著頭，從袖口之中拿出幾道符籙，掐指訣，掠出，去詢問他那些手下，到底還有沒有別的板角青牛，可這種青牛本就稀少，他手下，實在是找不出來第二隻了。

  到中午的時候，黃婆也循著我們的氣息，找到了這個村子，到了我們這邊。

  她也說，沒找到。

  黃三還在去調動了他們的子子孫孫，一塊散布出去，從更大的範圍去找，但目前還是沒有線索。

  我突然想到，老頭屋裡的陰氣。

  他那屋子裡，肯定是有狀況的，而且，他說他老伴兒在屋裡，病重，我覺得，或許能夠用這個做突破口，就跟黃婆交代說，讓她潛入老伯的屋裡看看具體的情況。

  老房子並不密閉，黃婆是黃皮子之身，進出老伯的房子，是非常容易的。

  黃婆出發，一溜黃煙，就不見了蹤影。

  大約十幾分鐘之後。

  黃婆就回來了。

  她化形變成老太太，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些詭異。

  我問她。

  「情況咋樣？」

  黃婆回答說。

  「主人，老頭那屋，居然養著一個死人。看樣子，應該就是那老頭的老伴兒，我看那樣子，應該已經死去一段時間了，但屍體一直都沒有腐爛。」

  「我過去看的時候，老頭還在給那老太太的屍體餵飯。」

  「本來死人肯定不會吃飯，但那個老太太分明就是個死人，老頭餵飯的時候，它卻能夠緩慢地吞咽。有的時候，老太太的手，也能稍微動動，總之，看起來像死人，也像活人，很詭異！」

  老伯屋裡的陰氣，肯定就是從他老伴兒身上來的。

  我又問黃婆。

  「你怎麼斷定，那老太太，就一定是死人？」

  黃婆回答說。

  「這不，跟著主人你時間長了，您看人死活的時候，就看人眉心的那股氣。那老太太眉心，根本就沒有活人氣息，肯定就是個死人了，陰氣還那麼重！」

  「別的，還有什麼沒有？」

  我再問黃婆，她仔細地想著，又回答。

  「有！老頭給他老伴兒餵飯的時候，還用一個竹筒，往她老伴兒的嘴裡滴什麼東西。他滴那種液體的時候，是用柳葉做導引的，筷子夾著柳葉，一端接著竹筒的邊緣，一端放在她老伴兒的嘴裡。」

  「不過一次給她喝得很少，可能也就四五滴液體。」

  竹筒里的東西，肯定就是關鍵。

  我跟黃婆說，讓她繼續去老伯的院牆旁邊盯著，如果有什麼情況，及時報告。

  我們從中午這會兒，一直等到傍晚，天色都暗了下去，黃婆回來，跟我們說。

  「主人，我知道那竹筒里是什麼東西了，那是牛眼淚！」

  天黑了，就算過去，也不容易被發現。

  我跟薛無延說。

  「老薛，封住身上的氣場，咱們過去看看！」

  薛無延點頭，立即照做，我也封住自己的氣場，跟著黃婆過去了。

  果然。

  到了院牆邊緣，我們就看到，老青牛的腦袋上，掛著兩個竹筒。而竹筒被一條繩子垂下來，剛好垂在老青牛的眼角下邊，左右兩邊各一個竹筒。

  老頭跪在地上，給那老青牛磕頭。

  「老夥計啊，牛眼淚沒了，我老伴兒她，怕是撐不到天亮，你要是能哭出來，就再滴上幾滴……」

  他在求老青牛。

  老青牛發出哞哞的聲音，但就是沒有眼淚。

  牛眼淚，特別是這種有靈性的老牛的眼淚，本身就是非常難得的。這相當於一種通靈的液體，用柳葉插在眼皮上，能夠在短時間內開陰陽眼，見到鬼魂。

  當然，這只是最常見的用途，牛眼淚絕不僅僅只有這麼一個用途。

  通靈就是貫穿陰陽，我現在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老頭的老伴兒死了，但卻還能吃飯，陰差也帶不走她，那就是因為，有著老青牛的牛眼淚幫忙。

  牛眼淚滋潤軀體和魂魄，由陰柳葉引導入口，軀體和魂魄能夠暫時保持一定的聯繫，讓人一直維持在一種死人與活人交界的狀態，陰差見到這種活死人，也只能暫時不把魂魄帶走。

  畢竟，活死人還不能算作是真正的死人，魂魄也沒有離體。

  但牛眼淚不是起死回生的神藥，只能這樣維持而已。

  一旦沒有了牛眼淚，人就會立即死去。

  「老夥計啊，我知道，那個活人陰差還沒有走，他就在村里貓著。」

  「要是沒了牛眼淚，今天晚上，我老伴兒她是你真的過不去了……你也知道，她不能死的！」

  外邊。

  薛無延一愣，我也有些意外。

  那老頭居然能看出來，薛無延就是活人陰差。

  不過仔細想倒也不奇怪，就他老伴兒這種情況，不說活人陰差，估計死人陰差也來過好多次了，見得多了，加上他還有牛眼淚，一眼就能認出陰差，倒也很正常。

  「啊……啊……」

  突然間，屋子裡傳來了慘叫聲。

  而且這聲音一聽就不是正常人喉嚨里發出的聲音，無法形容，總之非常詭異。

  我聽的都有些，頭皮發麻。

  一聽到這聲音，院裡等牛眼淚那老頭擔心了起來。

  他衝著屋裡喊。

  「惠芬兒，你等著，馬上就好了，馬上就好……」

  他又求了老青牛幾句，匆匆忙忙地跑到屋裡去，看他老伴兒的情況了。

  我立即跟黃婆吩咐。

  「去看看，什麼情況！」

  黃婆嗖的一聲，從我這邊跳出去，化成一道黃煙，從老頭的房頂上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