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鎮河印

  封小鬼放在船頭的，是一塊紅布。

  而那塊紅布裡邊包著什麼東西，沉甸甸的，剛好，放在船頭還比較穩，不會被河風颳走。

  一般情況下，這種紅布里包的東西，就是一塊硃砂石。

  硃砂辟邪，放在船頭自然也是為了祛除晦氣。

  撈屍人行船的時候，只要這塊紅布能安穩地放在那裡不動，就沒什麼問題。

  一旦包著硃砂的紅布，被風吹動了，就要立即返航，不能再繼續前進。

  如果說，包著硃砂的紅布，直接被風吹進了水裡，那就完了，那種情況下，連返航的機會都沒有，只能跪在船上，請求河裡的東西放過。

  這些，都是封小鬼跟我講的。

  封老鬼對此禁忌，也並未再多解釋什麼。

  看來，這就是他們水蔭門的禁忌，從古至今，一直如此。

  撈屍船已經開動。

  封老鬼划船很有技巧，從這邊放掉錨繩由岸上駛出，到進入黃河河水比較湍急的河心附近，封老鬼掌控船槳，都能夠把整個一艘船掌控得非常穩。

  這種手藝，一般人做不到。

  封小鬼繼續跟我說。

  「我跟我師父，這些年一直都在這段跑船撈屍，遇到的怪事，其實很多，有好幾次，硃砂紅布都被吹動了。不過，能把硃砂紅布吹進河裡的風，我們還真沒見過。」

  「所以，林先生您不用擔心，我估計，一個小時之內，咱們准能到九曲黃河古道的入口。」

  我只是微微點頭。

  封小鬼再問他師父。

  「師父，您以前，有沒有遇到過，硃砂紅布，被刮到河裡的情況？」

  被問起這個的時候，封老鬼的手上猛地一動，整個船一陣不穩，不過，也就持續了幾秒鐘，封老鬼便再以他的手法，將整個一艘船給穩定了下來。

  即便是這樣的船隻晃動，前邊船頭上的那塊包著硃砂的紅布，也沒有移動半分。

  「沒有。」

  「除非真碰到了河神，否則，誰能搬得動，鎮河印？」

  封老鬼的這句話，居然點到了鎮河印。

  我下意識地看向前邊，那塊紅布之中所包裹的，看起來有些方方正正的東西。

  不只是我有些意外，連封小鬼好像也不知道這事。

  他立即問。

  「師父，您是說，咱們那塊破紅布裡邊包的，就是傳說中的鎮河印？不是，那要是鎮河印的話，您就每天隨便丟在供桌上，不怕別人把咱們的鎮河印給偷走嗎？」

  「這玩意，可是咱們水蔭門的鎮派至寶啊！」

  封小鬼顯然很是激動。

  封老鬼嘿嘿一笑，道。

  「寶物，法器，都是要吃香火的，誰說我是隨便放在桌案上的？我放在位置，是供桌，上邊供的是咱們水蔭門的祖師爺，放在那兒，可是咱們水蔭門，最高的待遇了！」

  「你怕別人惦記，誰會想到，咱們水蔭門的鎮派至寶，就那麼簡單地放著。再說了，咱們可是水蔭門，你說媳婦都難，咱們那水蔭堂，別人看到了，都是有多遠躲多遠，賊都不惦記咱，懂嗎？」

  其實封老鬼說得不無道理。

  撈屍人和趕屍人是一樣的，這種人在現實社會中有，而一般人都對他們，敬而遠之。

  對於他們的住處，更是有著天然的畏懼。

  我小時候聽過一個故事。

  說是一個賊，在湘西一帶，轉悠了很久，都沒有偷到什麼好東西。後來，他想著，趕屍匠趕屍好像挺賺錢的，他就趁著趕屍匠出門的趕屍的時候，進了趕屍匠的趕屍堂。

  那個賊一進到趕屍堂里，就感覺脊背發冷。

  但他還是在趕屍堂里搜了一圈兒，最後，在趕屍堂的抽屜里，找到了一袋子錢。

  那賊很開心，帶著就走。

  等走遠了，那賊就打開錢袋子，想著有錢了，終於可以出去逍遙幾天，他晃動了一下錢袋子，嘩嘩啦啦作響，那是銅圓相撞的聲音。

  可是等錢袋子打開。

  賊膽都要被嚇破了。

  錢袋子裡的東西，哪是什麼錢，那是一袋子手指骨。

  手指骨曬乾了，因為中空，晃動著嘩嘩啦啦作響。賊也是財迷心竅，根本沒聽出來，剛才他晃動的時候那裡邊發出的聲音，其實根本不是銅圓相撞的聲音。

  這賊當場就嚇尿，連滾帶爬地就跑了。

  據說，這個賊後來連賊都不敢做了，生怕從哪家偷出來的錢，也是一袋子手指頭。

  跟封老鬼和封小鬼，聊了一些撈屍人的事情，接著，我又換了一個話題，詢問關於這段九曲黃河古道的事情。

  只是，封老鬼說，他們其實對這段黃河古道的了解，也並不多。

  他們撈屍，都是在外圍。

  特別是夏季，要麼是有人從船上掉下去，要麼是想不開投河，要麼是下河游泳，上游發大水被颳走，總之，各種情況的屍體都有，但很多屍體，都會被衝進這邊的九曲黃河古道附近。

  有的屍體，外圍就能撈到，有的怎麼找都找不到，而那一部分，大都被刮進了九曲古道之中。

  九曲黃河古道附近的屍體，撈一具，價都已經很高了。

  九曲黃河古道之內的屍體，不管給多少錢，都不會有人出手的，因為，基本上進入黃河古道，那就是死路一條。

  有命賺錢，得有命花才行。

  黃河河神，還有黃河娘娘的事情，雖然有古祭台等這些遺址在，但畢竟年代久遠，我問了封老鬼他們，除了之前他們說的那些之外，知道的並不多。

  我父親的事情，就發生在十八年前。

  我問了封老鬼，他是否見過我木子道人。

  封老鬼直接點頭。

  「見過。」

  「當年，跟你一樣，他贏得古道盛會魁首，就是我們撐船，帶他去的九曲黃河古道。」

  「能不能跟我說說他？」

  我開口詢問。

  關於他，我想知道的更多。

  封老鬼一邊撐船，一邊跟我說。

  「說起來，木子道人跟你，倒是有幾分相像。」

  「他當年進入黃河古道的時候，我曾跟他說過，如果不是必要，這黃河古道，還是不要進為好，可木子道人卻說，黃河古道，他非進不可，粉身碎骨，魂飛魄散，他也不懼！」

  「我知道，木子道人是為了他心中，非常重要的那個人，哪怕丟掉自己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我封老鬼，打心底里佩服，他的那種英雄豪氣！」

  「師父！」

  「鎮河印，動了！」

  封小鬼突然開口，打斷了封老鬼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