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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06:04 作者: 西鹿丸
    一片歡聲笑語中,葉述安兩手空空。

    陸愈希當夜驚覺葉述安收不到護身符,跟著婢女仔仔細細學了半夜,終在天亮之際,將一枚丑得驚人的醬色錦囊裝滿藍茄花種,掛上了葉述安的脖頸。

    十歲的這枚錦囊,針腳歪歪斜斜,顏色選得難看,蛇也繡成了蟲。

    年月划過,葉述安身體抽長,錦囊時不時脫一段線、破一個洞,他縫縫補補得沒個頭。

    但他幼年無數個流離的日日夜夜,卻早已終結於藍茄花種的祈福。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在昨晚加了兩千字左右的劇情,如果接不上的話請翻到上一章看一下哦

    第78章 空落

    葉述安的脾氣秉性溫軟,此前被隨意欺侮也有這部分原因,可後來他是城主養子,有礫城長子為他撐腰,地位不可同日而語,溫軟脾性反倒讓人覺得他是個好相與的貴人,再加上他天資聰穎,刻苦勤奮,少年時期便資質初顯,是以礫城人都逐漸認可接納了他。

    可養子終究是養子,沒有親族血脈,再能力卓絕,眾人也不過當他是陸愈希的附屬。

    談及礫城的重大實權,自然從來都與他無關。

    然而世事難料,五年前的一場烈虹,將礫城的實權強行摁到了他頭上。因為礫城走投無路,只能這樣做。

    那場烈虹里,礫城親族盡數罹患烈虹,盡數死亡,只礫城長子一人僥倖存活。

    五年前的藍茄花宴,各勢力於暮水群島齊聚,卻爆發烈虹疫病,而暮水群島位於礫城屬地,距礫城主城不遠,致使烈虹將整座城席捲得迅速又精彩。

    礫城親族無一倖免,只礫城長子陸愈希一人挺過烈虹,而他本就是要接任下一任城主的。那時親族凋敝,養子便順理成章地臨危受命,這便成了葉述安現在的模樣——礫城的葉二城主。

    「這樣看來,葉公子的運氣非常人可比,」星臨道,「從街頭乞兒到礫城掌權的二城主,次次轉折都是意外之喜。」

    「那枚藍茄錦囊對他意義非凡,他沒理由將其中調換為霜晶花種。」雲灼道。

    可那枚錦囊里確實是霜晶花種。星臨心想道。

    他知道自己的成分分析絕對不會出錯,他曾與雲灼耗費一夜時間,用腳步丈量了整個雲歸谷,遍地都是霜晶花,他隨手一撈便是滿腦子霜晶花的成分信息。

    他非常確定,囊內種子的物質成分與霜晶花的契合,那枚葉述安始終貼身攜帶的寶貝錦囊,裡面裝的是雲歸谷的霜晶,而不是對他來說意義重大的藍茄。

    星臨堅定相信自己手中所握有的物理信息,卻也與雲灼一樣,想不通葉述安這樣做的情感上的緣由。

    花種安靜地在白皙的掌心,將雲灼的生命線掩住,那道掌紋本就崎嶇輕淺,被一顆褐色截得更加短促。

    雲灼五指收緊,後將花種收起,向前走去,「我明日去向他問個清楚。」

    「別去。」星臨緊跟上他,「他不會說出實情,你若是問了,反倒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雲灼道,「他不是敵人,何來打草驚蛇一說?」

    他不是敵人。

    簡短的一句話猶如一盆冷水,將星臨澆得清醒。

    他在心裡嘲笑自己,笑自己忘記雲灼與葉述安之間的信任堅不可摧。

    他滿眼的物質信息,從來信奉數據,冰冷推算里,忘記雲灼與葉述安之間經歷過太多他不知道的往事,雲灼又憑什麼因他的三言兩語去懷疑葉述安。

    所以他暗自吞下寒涼的敵意,模擬成很理解的樣子,「興許是我弄錯了,花種一事,也不必去打擾葉公子了,錦囊丟失,便夠他傷懷了。」

    「只是還有最後一事,困惑我許久。」他面上是惟妙惟肖的尷尬,「同為五年前暮水群島倖存者,公子擁有雷電之力,那葉公子的烈虹是什麼呢?我為何從未見他使用過?」

    雲灼道:「他沒有烈虹能力。」

    星臨一愣,覺得葉述安不對勁得過了頭,「可葉公子也患過烈虹不是嗎?」

    「是,但凡患上烈虹而未亡者,偃人與虹使,必成其中之一。」雲灼皺眉,「他是個例外,不知為何。」

    星臨把一句話吞進了自己肚裡:因為他說謊唄。

    他想著自己認識葉述安也有一段時間了,這人體內分明流轉著與雲灼天冬一樣的輻射性元素,他卻只見葉述安用著普通人可用的劍術,從未見他使用過烈虹能力。

    概率上的告密嫌疑者暫且不提。藍茄錦囊中的霜晶花種,刻意掩藏的烈虹能力,葉述安身上有太多疑點。一副溫和面孔下謎團重重,他究竟在掩藏什麼?

    星臨心中猜測幾多,卻不再說出口。

    一來缺少因果聯結,邏輯不順,二來口說無憑,成分分析除他之外,無人知曉其可信程度,三來人類情感摻雜其中,雲灼信任葉述安,一句辯護就讓他有心無力。

    河畔的夜風還在吹,星臨低頭踩著雲灼的影子前行,沉默得像失落。

    雲灼像是察覺到了什麼,放緩了腳步等星臨。

    星臨幾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跟了上去,「你對葉公子和陸城主甚是了解,往事全都知曉,他們的心緒也能勘破。」

    雲灼道:「話語有時難辨真假,一起經歷過的事卻難騙人,我與他們幼時相識,了解是必然。」

    忽然一陣沒來由的煩躁感攀上星臨心間,他胃中的酒味,反芻到舌尖,像是在嘗泡了幾天抹布的餿水,他更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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