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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06:04 作者: 西鹿丸
    他們猶豫不定,面面相覷,攻擊的姿態開始畏縮。

    當第一個拔腿就跑的士兵消失在拐角,倉皇的背影更像一聲撤退的號角,杏色終於涌動著開始自發退去。

    星臨和雲灼落回原地,目睹退潮,半步不追。

    至此,那口帶著偃蛇毒素的殘血在星臨的體內即將燃燒殆盡。

    雲灼看似面容平靜,實則他喉間涌動的血味已經聞得半步之外的星臨眉宇沉重。

    待到杏色近乎要退盡,那拐角處腳步聲卻又去而復返,並且比方才聲勢浩大幾倍多。

    雲灼擦去唇角的一縷鮮血,在星臨緊張的目中平靜地說出令人絕望的事實。

    「他們的援兵到了。」

    星臨電量告竭,雲灼強弩之末。

    翻了幾倍的殘沙追兵,如天邊密雲般從遠處湧來,踏過同伴的屍首猶自不停,嶄新面孔與各異烈虹都不遺餘力地向兩人襲來。

    一把匕首擦過星臨耳側,截斷他一縷發。

    [充電成功。]

    系統提示告訴他,吻在奏效。

    萬幸於血液延遲的電量續接上,可他仍看不見出去的希望。

    杏色未至面前,天羅地網已經自空中下落,遍及範圍之大,星臨只能竭力奔逃而出,誰知他剛踏出那羅網影子,斜刺而出的箭矢便誓要將他萬箭穿心。

    根本躲不開。

    追兵數量比初始多出三倍不止。

    萬箭齊發,密集成雨,不留一處可活的間隙。

    千鈞一髮之際,他面前黑影一閃。

    緊接著,眼前天旋地轉,伴隨一聲克制的悶哼。

    翻滾觸地的同時,星臨感到頸側一濕。

    被那股濕意潑上皮膚時,熱與腥急劇擴散,星臨瞬間呆在原地,如飄著碎冰的水,在這一刻將他從頭澆到腳,寒意直鑽冷白金屬的接合縫隙。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

    這感覺太熟悉。

    就在剛才,一聲璀璨猝然的巨響之後,他便被扶木濺了滿臉,此刻複製般的體驗重現,瞬間奪去了他呼吸。

    肉體凡胎的脆弱易逝,他已經在劇痛中領略,他無法想像此刻再去面對一雙渙散的瞳孔。

    喊殺聲鼎沸,星臨在灼燙的濕意中睜開眼。

    他被護在臂彎里,帶出了那陣箭雨。此時仰躺在地上,一個鮮血淋漓的箭矢尖頭對準他的面部——兀自震顫著,只是停在那裡,不再向前,因為那支箭穿在另一人的身體裡。

    雲灼皺著眉,抬起另一隻手毫不猶豫,用扇刃將那狠狠貫穿他肩胛骨的箭矢斬斷,箭頭與尾羽全部落地,只留一段烏黑箭身深深嵌在他的骨血里。

    雲灼起身一把將星臨拉起,拉著他,想帶他從這死地中永遠逃離。

    由於那極具震懾的恐懼感未散,星臨此刻感知過剩,他能明顯地感受到,雲灼握住他腕際的手,鮮血黏膩地沾上他的皮膚表層,正瘋狂而悄然滲入他的皮膚,到達機體內部。

    鮮血不斷滲入,士兵不斷欺近,劇痛沒入雲灼軀體,他不聲不響。

    [警告!警告!]

    系統警告突如其來,在星臨腦內炸起。

    [能源轉換超負荷,機體溫度已嚴重超出正常範圍。]

    血液還在從腕際皮膚不斷滲入,那濺在脖頸的鮮血也已吸收得無影無蹤。雲灼肩胛處血流不止,淌到指尖,又沒入星臨體內。

    [警告:機體溫度異常。為避免系統陷入紊亂,即將強制停止運轉。]

    星臨像是被燙到,一把甩開雲灼的手。

    敵人在前,雲灼回過頭看著他。

    「我——」

    星臨剛要開口解釋,卻突然眼前一黑,斷線木偶一般,猛地栽倒在地。

    「星臨!」

    他的意識在一聲呼喚里被毫不留情地斬斷,那些劇烈的哀傷憤怒全部斬斷。如折線般的情緒起伏戛然而止,後面一道虛無的直線開始彎曲,把他圈進一片混沌無聲的黑暗中。

    第55章 瀕危

    星臨死過太多次,都是劇痛猛撲之後直接墮入黑暗,從未像現在這樣,意識翻來覆去地被摔打後,還在斷斷續續地殘喘著——

    ——他在反覆地進行重啟,不知跳躍過了多少時間,他察覺自己被人背著,穿梭在那死氣重重的刀光劍影中。

    他的身體緊緊壓在雲灼背上,雲灼每多流一絲血,他就異常一分。

    他一個字也來不及說出,血引發著熱度,席捲了視野畫面,下一瞬又是黑暗侵襲了整個世界。

    畫面與信息全部都是破碎的。

    他短暫重啟,又被高熱脅迫著強制關機,不斷反覆,陷入無法中斷的惡性循環中,他的時間被胡亂切割,從中隨意抽取幾段扔掉,他所能得到的,只是零碎幾幀。

    星臨唯一確定的是,雲灼的血在越流越多,已經不是一處肩胛骨的穿透傷能造成的出血量。

    一次畫面閃斷,磅礴電光掀翻洶湧而來的一浪杏色。

    偶爾聽覺回歸,利刃相擊聲刺耳,爆炸聲震天,都沒有耳畔雲灼愈發力竭的喘息聲能揪住他的心。

    「星臨。」

    雲灼的聲音總是出現。

    「星臨。」

    幸運時,聽覺與觸覺能共同運轉,一起維繫幾秒,短促的感知里,總是伴著急促呼吸的濃重血腥。他知道,不論是他還是雲灼,衣服都已經被血浸透。

    他的意識始終被困縛在機體中,負在雲灼背上,宛如一具新死的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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