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假死

2024-10-02 17:16:12 作者: 羅樵森
  陳大強勁兒很大,戳得我疼得倒吸口涼氣兒。

  我盯著他,沙啞的說了個滾字。

  陳大強頓時惱羞成怒,罵道:「他媽的,就幾年時間,蔣紅河你翅膀硬了,老子今兒就讓你回憶回憶童年!」

  他揚起手,一巴掌就朝著我抽來!

  這一幕在記憶里很熟悉。

  每次陳大強都一巴掌把我扇進去了垃圾堆。

  我抿著嘴,抬起腿。

  一腳,我乾淨利落的踹在了他腰頭!

  我沒用全力。

  這一招蹬屍,若是用在屍體身上,能將屍體腰骨踹斷!

  我不想惹麻煩。

  只聽陳大強一聲殺豬似的慘叫,他直接被我踹翻倒地。

  旁邊的垃圾堆剛好有個斜坡,他一下子就給滾了進去……

  「蔣紅河……你敢打老子,老子和你沒完……」

  「哎喲……我腰被你踹斷了……」

  我沒理會他,徑直繼續往前走。

  哀嚎聲變弱了,我進了另一條街。

  很快,我就回到了家門口。

  先喊了一聲老張叔,我再用腳撐開了門,彎腰進了屋裡。

  一股子血腥味兒撲面而來。

  我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瘸子張的屋門上邊兒,貼著三條黑貓皮。

  左右門框上各兩條,上方門檐一條。

  乾癟的貓皮腦袋上,嵌著黑漆漆的豎瞳,極為冰寒。

  貓血浸透了門框,還有一些從上方門檐滴落在地上,發出吧嗒的輕響聲……

  「棺材放地上吧,紅河,你進來。」瘸子張瓮聲的話語,從房間裡傳出。

  我趕緊將棺材放下,匆匆往屋內走去。

  過門的時候,我覺得那幾個貓皮上的眼珠子都盯著我似的。

  瘸子張坐在床邊,他抄著雙手,傴僂著背。

  他好似又病態不少,嘴唇發黑,眼睛下邊兒也是黑的。

  我格外擔憂,不安的問:「老張叔……你沒事吧?」

  瘸子張沒回答我,他扭頭瞅著床上。

  我這才發現,床上躺著一個人。

  順著視線看了過去。

  我頓時頭皮發麻了起來!

  床上那人沒有呼吸,沒有動靜,壓根就是一具屍體!

  更怪異的是,他滿臉麻點子,牙齒齙在外邊兒。

  和瘸子張之間,少說有五六分相似!

  要是瘸子張不在這裡,我單看那屍體,真會認成瘸子張!

  「老張叔……你上哪兒弄來的?」我壓著呼吸,驚疑的問道。

  瘸子張沒回答我,他取出來一卷布,開始繞著那屍體的腦袋纏起來。

  一兩分鐘後,那屍體的頭被他纏繞了七八圈兒,只剩下脖子和一點點臉頰在外。

  齙牙撐著符布,稍微裸露了一兩顆出來。

  這樣一來,幾乎能以假亂真!

  瘸子張又嗬嗬的咳嗽起來,我趕緊過去,輕拍他的後背。

  突然間,瘸子張卻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被嚇了一跳。

  瘸子張病懨懨的臉,卻極為嚴肅。

  他沙啞道:「紅河,劫,來的比老張叔想的還快,從現在開始,我不能離開這房間了。」

  「一旦我走出去,天黑必定見鬼,見鬼必定流血,它們會活啃了我。」

  「黑貓皮守屋,沒鬼能進來,這也是背屍人喪命時的一些規矩。」

  「雖說是假死,但必須足夠真,要等這口屍體下葬了,我才能恢復過來。」我心頭一顫,眼神變得堅韌無比。

  我低聲說讓他放心,這事兒我肯定能辦好,不讓他失望。

  瘸子張卻抿著嘴說:「沒那麼簡單,天一黑,就會有很多死人圍過來,不光是針對我的,甚至平日裡有仇怨的,都會上門。人死燈滅,兔死狗烹,甚至有的會整你。」

  「你要保護好自己的安全,除此之外,一切都按照正常的橫死流程來辦。」

  語罷,瘸子張又瞥了一眼床上的屍體。

  我努力消化瘸子張所說的一切,沒有再婆婆媽媽,轉身便出了房間。

  正打算直接去喊朱光過來操辦白事兒。

  結果剛到門口,路邊就匆匆走過來一個婦女。

  她穿著碎花襖子,臉上都是急色。

  到了門前,她就喊了句:「蔣紅河,快把你家瘸子張喊出來,出大事兒了!」

  我眉頭一皺,擋住了門,說什麼事兒?

  那婦女想推開我進屋,更焦急的說道:「他上午剛走,細芬下地去收菜,失足掉水裡頭,人就剩下半口氣兒了。」

  我臉色驟變。

  細芬,就是瘸子張相好的那寡婦!

  居然這麼巧,瘸子張不能出門,她就掉水裡了?

  我扭頭看了一眼屋內。

  這婦女的聲音不小,瘸子張肯定是能聽見的。

  但,屋內沒動靜。

  我一時間想抽自己一耳光。

  這種關頭,還能指著瘸子張有什麼動靜兒?

  我們自身都難保……

  抿著嘴,我低聲說了句:「老張叔去不了了。」

  同時,我指了指棺材說:「你看這是什麼?」

  那婦女面色一變,問我出啥事兒了?

  我嘆了口氣道:「老張叔從今早上就咳嗽的不行,去細芬嫂子那裡一趟,回來之後,眼瞅著好一點兒了,可突然一下,人就一口氣沒上來,過去了。」

  婦女:「……」

  我苦笑,但順手關上了門,說我現在要去找朱光來辦白事兒,儘快要下葬,實在是管不了別的。

  那婦女直嘆氣兒,說了兩個字,造孽。

  她轉身從我家離開。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往朱光家裡走。

  差不多四十分鐘後,我請到了朱光,他帶著一應抬棺的。

  一路上往我家走,我差不多用相仿的話,和朱光說了瘸子張的「死因」。

  朱光一直在嘆氣,說好端端的,剛把蔣家的事情弄完了,瘸子張怎麼就死了呢。

  這當真是人生無常。

  我在旁邊嘆氣,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悲傷。

  朱光就勸我,人死不能復生,以後要好好扛起背屍的傳承,不要辜負了瘸子張的養育之恩。

  我自然是用力點頭,沒讓朱光懷疑。

  不多時,就回到了我家門口,朱光便命人開始操持白事兒,準備靈堂。

  又有人在我家門口吹起了嗩吶喪曲兒。

  這一系列行頭上來,不消把事兒說出去,鎮上馬上就會傳開瘸子張的「死訊」。

  我告訴朱光,瘸子張的屍體就放在房間裡頭,按照背屍人的規矩,不能拉出來。

  朱光點頭,說規矩他聽說過。

  背屍人喪命不下床,落屍要貓皮棺,不然會鬼掏屍。

  我一愣,朱光居然都知道這麼多?

  最後,朱光又告訴我,停屍至少需要一天。

  得等第二天晚上再去背屍下葬,這也是規矩。

  我心想著瘸子張說了,都聽辦白事兒的,按正常流程走,就沒多言。

  朱光開始擺靈堂了,我就去推開了門,將樹棺給平放在地上。

  從牆角拖出來了那一包袱貓皮,開始將貓皮給一張一張貼在棺材的表面。

  乾癟的貓皮,摸上去卻軟綿綿的,就像是活著一樣!

  我總害怕,它們忽然竄起來咬我一口……

  天,開始變得暗沉了。

  暮色被黑夜吞沒,一輪圓月升起,就好似一張沒有五官的慘白大臉,注視著下方的一切。

  冷不丁的,我居然聽到輕微的笑聲傳入耳中。

  這笑聲很稚嫩,像是一個女嬰。

  猛然間,我回頭,死死的盯著槅門那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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