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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04:04 作者: 宋昭昭
    文鱗樓的文。

    「轟」一聲,嵇宜安的腦袋仿佛嗡嗡作響,他攥緊拳頭想要再一次衝上去,然而卻好像有吸力將他拉回,任他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

    猛然間,嵇宜安從床上坐起來,冷汗涔涔。

    他環顧四周,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還有一種夢醒了的不真實感,叫他懷疑這是否真的只是一場噩夢。

    直到手腕上那道割傷的刺痛感將他拉回現實。

    「我給你用了一種蠱蟲,叫做夢生蠱,」帘子外,傳來一道聲音道,「這種蠱十分有趣,傳說用了此蠱的人,會做一場清明夢,在夢中與自己最想見的人重逢……」

    「是何人在外面?」

    「瞧你這樣,像是夢到了。」

    帘子拉開,嵇宜安蒼白著臉抬起頭來,對上秦守帶著幾分笑意的臉。嵇仁給過他畫像,以至於他一眼就認出來。

    「在下秦守。」

    「秦神醫——」嵇宜安嘴唇翕動著,想說些什麼。

    「叫秦守就是,神醫那二字不必提。」秦守擺擺手,往外走去,「你先前毒發昏過去了,可有印象?這夢生蠱只能暫緩毒性,但你想要解毒,卻還要用別的法子。」

    嵇宜安從床榻上下來,稍恢復些氣力,抬手拿起一旁長衫穿上,一瘸一拐地跟上腳步。他只想知道這夢中的景象是否是真實的。

    「假作真時真亦假,」秦守聞言搖搖頭,「不必深究。」

    「可夢中之人是我極重要之人,不能有失——」

    「你夢到了什麼?」

    「我夢到……他被人在後背烙下烙印,好像還能聞到皮肉燒焦的氣息,」嵇宜安欲言又止,「我怕他出事。」

    秦守目光一頓,上下打量了眼嵇宜安,正想說什麼,幾位道長就端著甜湯過來了。

    嵇宜安於是只好接過甜湯,沒再當著道長的面提這些,秦守拍了拍他肩膀,只說了句夢生蠱也不一定有用,就大步向外走去。

    嵇宜安聞言,手攥緊了盛著甜湯的碗,心臟無端開始狂跳起來。

    他擔憂地望向窗外,不知道是因為大雪封山才傳不進消息,還是說阮少游真的出了事。

    「少游……」

    許久後,甜湯上浮動的熱氣蒸騰飄散,嵇宜安放下碗來,數算著論刀大會到來的時日。他等不及三月後大會結束的時間了,若衙役清雪後,京城還沒有消息傳來,待到天鶴谷的諸事步入正軌,他就要回寧京尋阮少游。

    第72章 結局上 劍客難逃

    直至兩月後,西北的雪終於停了。

    紅梅開在山間枝椏上,人影閃過間,樹枝輕晃,灑下二三消融雪水。

    天鶴谷外來往之人絡繹不絕,同仁鏢局的旗號早早掛了上去,隨風飄舞著。從山腳到進谷的路,蜿蜒著的山路上幾乎都是身背大刀的俠客。

    年初的時候朝廷下了嘉獎令,褒獎天鶴群俠忠肝義膽,扶危濟困,與此同時天鶴谷要辦大會的消息也經由文麟樓之手傳了出去。眾人一時詫異西北何時多出天鶴谷與文麟樓兩個江湖勢力,然而細究起來,卻發現二者立派久矣。

    「天下刀客苦無門派復興者久矣!都說練刀不如練劍,如今江湖上用刀能提起名號的,也不過南寧那群用苗刀換人頭的傢伙,」山路上,幾人並肩同行,彼此議論道,「如今朝廷出手嘉獎天鶴谷,揚的也是我刀客聲名,這大會該辦,早該辦了!」

    「聽聞谷中所藏刀譜技藝眾多,那些個老道長苦無傳人,這趟來的有不少都是年輕後生。道爺們就讓我等在此切磋技藝,以武會友,擇徒傳承……」

    「知道不,」其中一人推搡了下身邊幾人,手指了指前邊幾個南寧影閣打扮的人,「南寧那幫砍人頭的也來了,但被少盟主下了命令,說是大會期間不能出死手。」

    「可是嵇宜安,嵇少盟主?」

    「正是。」那人抱胸道,「卻不知少盟主是為何故,被江湖中人指摘也要招安了這幫人,若非天鶴谷因他而興,此舉少不得受人詬病。」

    走在山路前邊的那幾人似有所感應,半蒙著臉,轉頭來淡淡了眼後邊談論的眾人,一瞬周圍就熄了聲。

    南寧影閣的那群殺手,自當初嵇宜安出寧京,就受僱一路追殺他,從華亭追到殷州,直到在王家村被王全得夫婦收拾一頓,他們才有所消停。

    江湖中人從來瞧不起做這等買賣的影閣人,也視南寧影閣如同陰暗裡的洪水猛獸,只因為影閣乾的是髒買賣,拿錢殺人的暗活,即便影閣人用的苗刀刀法流派自成一家,在江湖人眼中也是上不得台面的陰私,難等大雅之堂。

    嵇宜安卻在廣發請帖時,不計前嫌地給南寧送去了一份。

    「江湖中人本不該有三六九等之分,拿錢辦事也為應當,因此家師留影閣至今。」嵇宜安在請帖之外,又附信一封道,「只是廟堂事,本不該入江湖,念閣中眾人也講三分道義,嵇某在此多勸一句,泥塘暗溝,不如白日青天。」

    他早已不是剛出寧京的小小劍客,從前嵇宜安醉心劍道,眼中非黑即白,不知為何許多事解無生總是藏著掖著,諱莫如深。

    但如今他知道了,朝廷黨爭攪動江湖紛亂,所謂天災人禍、國朝安危從不是那幫人所關注之處,一個在從前的他看來無足輕重的盟主之位,落在官場那幫人眼中,卻成了搖動民心的好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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