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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9:04:04 作者: 宋昭昭
    並不是所有抓來的草莽都關在此處,只有部分重要之人,比如說嵇宜安。他身上的傷口已經被簡單處理過,鐵鏈鎖住他的手腳,胸膛的起伏能證明他還活著。

    嵇宜安聽到腳步聲與鑰匙哐當的聲音,他睜開眼,看向走近的那雙長筒高靴,他抬起頭來,看見面前站著個面相陰柔的男人,身穿大氅,幾分貴氣。

    他又視線一移,看見了身後的十五。

    「……你還活著。」

    十五垂眸,沒有看他。

    「原來這就是我們小十五心心念念的人啊,」景寬感慨一聲,腳踩上嵇宜安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好像也不過如此。」

    嵇宜安瞧了眼踩在手上的長筒高靴,很乾淨,沒有一點塵土,確實沒用上太多力氣,也可能是他皮肉糙實,並不覺得痛。

    「命人用弩箭追趕我的人,是你。」嵇宜安抬起頭平靜看他,「你是朝中西平黨一派的人,想要借這件事殺了我,扶持新的少盟主,還想要敗壞宗室的名聲?」

    「咦,居然還沒那麼蠢,本座還道他只是一介武夫。」景寬笑了笑,轉過頭看十五,十五仍然一言不發。「那你猜猜,本座幾時殺你?」

    「……你想殺我,我活不到現在。」嵇宜安唇色蒼白,動了動手指,猜著大抵是此人想要利用他掣肘師父。

    景寬嗤笑聲,腳尖挪到了他的手腕上。「說來本座倒是好奇,對於你們這類人,命和武功,哪個更重要。」

    嵇宜安撐起身子來,艱難地挪動了下手肘。

    「命。」

    「無趣。」景寬揚起唇角,「那麼你投誠於本座……命和武功都在,還能從此飛黃騰達。」

    嵇宜安沉默半餉,看著面前似笑非笑的男人,好像篤定他會接受這個條件,接下來大抵是會餵他些毒藥,牢牢掌控他的性命。

    「……算了,」嵇宜安最終別過頭,吐出聲來,「太過違心,嵇某做不來。」

    地牢里,氣氛有一瞬的凝固,隨即頭頂傳來景寬清朗的笑聲,奇怪,這樣的惡人閹黨,笑起來卻並不讓人覺得嫌惡,嵇宜安還沒反應過來,隨即狠狠地被他捏起下巴。

    「那本座問你,本座要怎麼對你,才能讓你覺得違心是值得的呢?」景寬緊緊桎梏住他的下頷,抬手觸碰到他胸前的貫穿傷,他的十指極為漂亮,白淨纖長,這樣的手指卻猛然間戳進紗布中去擠壓,「是像這樣嗎?」

    牢房裡,頓時響起人壓抑的呻吟聲,十五攥緊拳頭,一語不發。

    嵇宜安緊緊繃住身子,鎖鏈叮噹地敲擊在地上,他的面色更加慘白了,汗液汗涔涔的從額間和身上冒出,他咬著牙,粗喘著氣。

    景寬鬆開他,慢條斯理地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帶血的手。「讓本座看看你的價值吧,如果解無生真的在意你這個徒弟,應該很快就會有動作了。」

    第48章 江湖令

    客棧里,阮少游四處找不到嵇宜安,只好又折返回來了。

    萬仞一干人仍然是在大堂上坐著,好些個師兄要出去找嵇宜安,都被解無生攔了下來。

    「師父,小師弟還沒回來,八成是出事了。」

    「師父為什麼不讓我們出去找小師弟,他雖然功夫好,終究雙拳難敵四手,萬一真被那群府兵抓去或是受了傷,您又得心疼。」

    「師父……」

    砰一聲,門被踹開了,阮少游大步走了進來,鬢邊髮絲濕黏地貼著,他喘著氣握拳走到解無生面前,「我找不到他。」

    解無生喝茶的手一停,緩緩握住了杯盞。

    「嵇宜安一定被帶去府衙地牢,我已經約好了劍門的人,城門已經關了他們也在拉幫手,師兄們你們隨我去,我們得把嵇宜安救出來!」

    「不能去。」

    「為什麼,」阮少游看向主位上的解無生,握緊拳頭「他們抓人全憑心情,就是要把這事情鬧大,嵇宜安的身份一旦暴露太過危險,莊主您難道也放心嗎?」

    「我有我的考量——」

    「敢問莊主有何考量,能比嵇宜安的命還要重要!」

    阮少游一腳踩上前來,眾師兄連忙圍上來,拉住要衝上前的他安慰。

    「幾日之前,丐幫長老傳信,說是廠公景寬喬裝改扮出了寧京,」葉歸德聽到聲響,從樓上走下來,「少掌柜先別太過擔心,今天這場變故和此人脫不了關係,但宜安……還不足以讓堂堂廠公親自來華亭一趟。」

    阮少游呼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不能自亂陣腳。

    「那此人是為何而來?」

    「……是為這個。」解無生放下茶杯,從袖中拿出一塊令牌來。阮少游立刻就認出這是之前在成陵用過的江湖令。

    憑江湖令,徵召天下遊俠。當初嵇宜安就是靠這個護住了成陵少年郎的屍體。

    「一為推動謠言,使得民怨四起,東宮受遷;二便是為我手中這塊江湖令。」解無生平靜的目光望向客棧外,今天府兵鬧得再凶,也不曾踏進這裡一步,「他想我用江湖令,來換宜安的性命。」

    「那您換嗎?」

    解無生沉默了下,回答說。「不換。」

    阮少游轉身就往外走去,被花有道眼疾手快一掌打暈。

    地牢里,嵇宜安閉上眼睛,散亂的長髮散下,腕上的涼意要滲進骨子裡,他身上傷口還在陣陣作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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