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該走了

  我輕嘆了一聲，對虎牙兒說道：「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不可小覷任何人啊！」

  聞言，虎牙兒眨巴眨巴眼睛，點了點頭，說道：「叔爺說的對……不過，叔爺啊，您老到底是什麼樣的實力啊？一定是那種極其厲害的存在吧？我總感覺您老才是真正的神仙人物，城外的那些山門老前輩和您根本沒法比……」

  我沒搭理他，繼續雕刻著手中的木雕。

  虎牙兒湊到我身邊，嘿嘿一笑說道：「叔爺，這麼多年來，您都沒有離開過這座城，為啥啊？像您這樣的神仙人物，不應該在這樣的小地方待這麼多年啊！」

  我手中的刻刀頓了一下，看向虎牙兒，眸光有複雜，輕聲說道：「虎牙兒，一旦為師走出這座城的話，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一旦我踏出了這座城，那麼這一場試煉就算結束了，城中的一切對於我來說，就是過往雲煙了！

  我在這裡數十年來所熟悉的人和事情，都將會隨之徹底的掩埋在這裡，哪怕我重新進入這座城中，這座城中的一切都不再是我所熟悉的了！

  虎牙兒像是已經猜到了什麼似的，直接抓著我的手臂，顫聲說道：「師父，咱們不走，咱們不離開這座城，不管什麼情況，咱們都不出城！您老哪都不用去，等您百年之後，虎牙兒給您披麻戴孝養老送終……」

  這些年來，我將我對於輪迴天道的感悟盡數教給了他，他雖然只領悟了不到三成，但是冥冥之中他已經能夠感應到了一些東西了。

  如果曾經的冥宗還在的話，以虎牙兒的資質，應該能夠在冥宗同輩之中嶄露頭角了。

  我揉了揉虎牙兒的頭，看他雙眸有些紅潤的樣子，笑著對他說道：「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等為師走的那一天，你再流淚也不遲……」

  城中之人能夠出城，但是他們出城看到的景象和我是不一樣的！

  城外的世界對於他們來說，和城內是同一方天地，有著諸多山門林立，有很多在空中飛來飛去的修行者。

  而我一旦踏出這座城的話，所見的就是幽冥秘境了。

  城外一天，城內一年，這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時空，也不知道曾經冥宗的大能們是如何打造出的幽冥秘境的試煉之地，這樣的手段對於如今的我來說，依舊是遙不可及的！

  自從這次和虎牙兒談話之後，他的性情明顯有了很大的轉變，不再暗中去捉弄那些山門的弟子，也不再偷偷的溜進城外那些山門之中了，整天都待在小店之中陪著我纂刻木雕，說著城中各處發生的那些新鮮事。

  ……

  人老了，就不太想動彈了，尤其是在艷陽高照的時候，暖暖的陽光曬在身上，真的很想一覺睡過去。

  可是，我還不能就這樣走啊！

  輪迴魂碑的碎塊，就在這座城中，但是我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那玩意究竟在何處！

  體內的冥經冥舟像是沉寂了似的，沒有給出任何的指引。

  如今的我，就差那臨門一腳了，可是偏偏卻邁不出那一步，像是有一層薄薄的輕紗組擋在了我的面前，令我不得其門而入。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來到這座城中多少年了，只知道前些年的時候李大寶夫婦壽終正寢了，虎牙兒也已經成家立業，並且子嗣都有了不少。

  「老祖，老祖，我們來看您了……」

  一群小傢伙涌了過來，在我身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有的幫我捏肩，有的幫我捶腿，這些小傢伙們都是虎牙兒的孩子。

  如今的虎牙兒，已經成為了這座城的城守，大概在二十年前的時候，城中一些門派的弟子爭鬥，令城中不少普通人死傷慘重，那一天虎牙兒終於忍不住出手了。

  血流成河，屍體堆積如山，震驚了整座城！

  凡是參與了那次爭鬥的門派弟子，皆被虎牙兒血洗了，就連城外的那些山門，聽說也被虎牙兒接連轟破，無人是其一合之將！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虎牙兒成為了這座城的城守，也是城中諸多普通老百姓們的守護神。

  虎牙兒立下了規矩，凡是敢在這座城中作亂的修行者，格殺勿論！

  「老祖，這是西城那邊榮記產的糖果，很好吃的，您嘗嘗……」

  我的口中被一個胖胖的女娃塞進了一顆糖果，確實很香甜，牙齒掉的所剩無幾了，如今也只能靠著一些流食過活了，糖果的香甜，對於如今的我確實是一種享受。

  小小的胖丫頭像是一個小肉球似的鑽進我的懷中，熟練的從我懷中摸出了一塊木頭和一柄刻刀，奶聲奶氣的對我說道：「老祖，你什麼時候能把自己的雕像雕刻出來呀？」

  「快了快了！」

  我笑眯眯的看著她，看著圍繞在我身邊的這些孩童們，有氣無力的輕聲說道：「沒有多少日子了！」

  我已經在這座城中待了太多年了，實際上只要我想，我甚至能夠再待個數百年的時間，但是那樣對我已經沒有意義了。

  曾經我剛來到這座城池的時候，就以為在這裡待的時間越久，對我越有好處。而在前些年的時候，我又有了些許的明悟，繼續再待下去的話，我對於輪迴天道的感悟也不會繼續加深了。

  因為，這裡籠罩的輪迴天道之力，本就是殘缺不全的啊！

  想要更進一步的感悟輪迴天道的話，只有找到那已經崩潰大半不知道躲藏在星海何處的輪迴天道。

  我還沒有離開的原因，一個是捨不得這裡的情感交織，一個是因為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找到輪迴魂碑的那塊碎塊！

  就在我跟這些小傢伙們閒聊解悶的時候，空中突然傳來了陣陣轟鳴之聲，就像是劇烈的悶雷連綿炸響。

  這樣的聲響，把一群小傢伙嚇到了，緊緊的圍繞在我的身邊，怯生生的看向天空。

  天空宛若被撕裂開來了，漆黑鮮紅的雷霆瘋狂的交織纏繞，一道道虛幻的身影出現在蒼穹之外。

  那些虛幻的身影皆是散發出強悍至極的氣息，比當初在這座城中那些御劍飛行的傢伙們氣息不知道強橫了多少倍。

  當看到那些撕裂蒼穹的虛幻身影的時候，我就不禁嘆了一聲。

  那些進入幽冥秘境的勢力，找到這座城了！

  一道爆吼之聲從城中傳出，緊跟著就看到一道流光出現在城池上空，氣勢如虹，硬抗自破爛蒼穹之中散發出的恐怖威壓。

  虎牙兒爆發出了全力，想要守護這座城中的諸多生靈，但是我能夠看出來，他撐不了多久的。

  「該走了！」

  我輕聲喃喃：「就算不要這裡的輪迴魂碑碎片，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弟子被人欺負啊！」

  說著，我從那被嚇得渾身顫抖的胖女娃手中拿過了那柄刻刀和那塊木頭，蒼老顫抖的雙手在這一刻變得堅定無比。